“我沒有時間,”總督說。他朝後頭掃了一眼。其他人有的正在睡覺,有的正滿臉倦色地盯著窗外。“但我必須和你談談,”西奧說,“勸你別去。”


    領事搖搖頭,但是西奧抓住他的胳膊,握得緊緊的。“現在,聽我說,我必須說,該死。我知道對你來說……經過了那些事……返回這裏是多麽的不容易。可是,天殺的,你不惜一切白白扔掉一切,這真是毫無意義啊。放棄這愚蠢的朝聖吧。給我留在濟慈。”


    “我不能……”領事開口道。


    “聽我說,”西奧命令道,“理由一:你是我看見過的最棒的外交家,最棒的危機管理者,我們需要你的才幹。”


    “不是……”


    “把嘴閉上片刻。理由二:你和其他人是無法到達光陰塚附近兩百公裏內的地方的。現在跟你以前在這裏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當時那些天殺的自殺朝聖者可以跑到那裏去,還可以無所事事地活上一周,甚至還可以中途改變想法,打道回府。但現在,伯勞鳥已經開始行動了。那就像是瘟疫。”


    “我明白,但是……”


    “理由三:我需要你。我向鯨逖中心請求過,叫他們派其他人過來。然後我發現你來了……唉,見鬼,兩年了,我已經想明白了。”


    領事搖搖頭,對他的話大惑不解。


    西奧開始駕著掠行艇朝市中心轉去,然後盤旋在那兒,眼睛離開控製裝置,直勾勾的盯著領事。“我想讓你接管總督一職。議員不會幹涉的,也許悅石除外,但是等到她知道時,已經為時晚矣。”


    領事覺得像是誰當胸給他來了一記猛拳。他把臉轉了過去,俯視著狹窄的街道和歪曲建築的迷宮,那是老城,傑克鎮。當他緩過神來,他說道:“我不能,西奧。”


    “聽著,如果你……”


    “不!我是說我做不到。即便我真的接受,也無濟於事,但是說真的,我不能。我必須完成這次朝聖。”


    西奧扶了扶眼鏡,正視著前方。


    “瞧,西奧,你是我一起共事過的最能幹,也最有才華的外交事務專家。我已經落後八年了。我想……”


    西奧略一點頭,打斷道:“我猜你是要到伯勞神殿去。”


    “對。”


    掠行艇盤旋著,著陸了。領事茫然的盯著前方,尋思著。掠行艇的邊門升起,摺疊攏來,然後,索爾·溫特伯喊出了聲:“我的天哪。”


    這群人從艇中走了出來,盯著那焦黑、坍塌的殘垣斷壁,那曾經是伯勞鳥的神殿。由於光陰塚太過危險,當地時間大約二十五年前,它就被關閉了。這樣一來,伯勞神殿便成了海伯利安上最受歡迎的遊覽勝地。伯勞神殿的中央神殿地跨城市三個完整的街區,中部崛起,高約一百五十米,塔尖尖如針刺,有幾分令人敬畏的大教堂,有幾分哥德式的玩笑,流線形的石頭扶壁永久的依附在它那晶須合金的骨架上,有幾分埃舍爾1版畫的特點,帶著透視的把戲,帶著不可思議的角度,還有幾分博施的夢魘,有著仿若地道的入口,隱蔽的房間,黑色的花園,禁入的區域,並且,尤為重要的是,它是海伯利安過去的一部分。


    現在,一切都灰飛煙滅了。隻有那高高堆積的焦黑石頭,暗示了這幢建築物先前的雄姿。熔化的合金梁矗立在這些石頭上,活像某個巨型畜牲的肋骨。大多數碎石跌落進深坑中,地下室中,過道裏,所有的這一切,都已經靜悄悄躺在這三百年歷史的裏程碑下了。領事走到一個深坑的邊緣,心裏琢磨著,這深深的地下室是否,就像那傳說所言的,連接到星球的迷宮呢。


    “糟透了,好像他們使用了地獄之鞭,”馬丁·塞利納斯說,他用的是古老的術語,也就是高能雷射武器。詩人走到深坑邊緣,和領事待在一起,他一走到那,酒似乎馬上就醒了過來。“我記得以前,這裏僅僅隻有神殿和老城,”他說,“在光陰塚附近發生的那些災難之後,比利決定將傑克鎮重新安置在這裏,因為這裏有神殿。現在,一切都灰飛煙滅了。上帝啊。”


    “不。”卡薩德說。


    其他人看著他。


    上校在那察看著碎石,他站起身。“不是地獄之鞭,”他說,“是可控等離子武器。有好幾發。”


    “現在,你還想留下來繼續這無用的朝聖嗎?”西奧說,“跟我回領事館吧。”他是在對領事說話,但是看那樣子是在邀請在場所有人。


    領事轉身離開深坑,目視著他先前的助手,但是現在,他頭一次感覺到,他眼前站著的是一位內外交困的霸主世界上的總督。“我們不能,閣下,”領事說道,“至少我不能。我不會代表大家說話。”


    四個男人和惟一的一個女人一起搖搖頭。塞利納斯和卡薩德開始卸載行李。雨又開始下起來,輕飄飄的薄霧從黑暗中湧起。就在那時,領事注意到有兩架軍部的攻擊掠行艇正在附近的屋頂上盤旋。先前,黑暗,以及變色龍的聚合船體將它們隱藏了起來。但是現在,雨絲將它們的外形暴露了出來。當然啦,領事想,總督不會沒有護衛一個人跑出來的。


    “牧師們逃脫了麽?神殿被毀時,有倖存者嗎?”布勞恩·拉米亞問道。


    “逃脫了,”西奧說。這位事實獨裁者統治著五百萬個難逃劫數的靈魂,他摘下眼鏡,在襯衣下擺上擦擦幹,“所有的伯勞教會的牧師和侍僧都從地道逃脫了。幾個月來,暴徒們一直包圍在這地方。他們的頭頭,一個叫卡門的女人,草之海東麵的什麽地方,在他們引爆20號炸彈前,給神殿發出了好幾次警告。”


    “警隊的人哪兒去了?”領事問,“自衛隊呢?軍部呢?”


    西奧·雷恩笑了笑,在那一刻,他看上去頓顯蒼老,至少比領事認識的那個年輕人老了好幾十歲。“你們這些人過去三年時間是在傳輸中度過的,”他說,“世界變了。在環網,伯勞鳥崇拜者被燒死,被追打。你能想像我們這裏對他們的態度。十四個月前,我宣布了戒嚴令,濟慈的警隊一心一意執行我的命令。暴徒用火把燒毀了神殿,警隊和自衛隊就那麽看著。我也是。那天晚上,這裏有五十萬人在場。”


    索爾·溫特伯走了過來。“那他們知道我們嗎?知道這最後的朝聖嗎?”


    “如果他們知道,”西奧說,“你們一個也活不了。你們以為,他們會歡迎任何能夠平息伯勞鳥怒氣的事嗎?暴徒惟一會注意的事是,你們是被伯勞教會研的。實話跟你們說吧,我不得不駁回我的顧問理事會的意見。他們贊成,在你們的飛船飛臨大氣層時,就把它摧毀。”


    “為什麽你要……?”領事說,“我是說,為什麽要駁回他們的意見?”


    西奧嘆了口氣,扶扶眼鏡。“海伯利安仍舊需要霸主,悅石仍舊得到全局的贊同,即便議院不贊同。而且,我仍然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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