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悠揚莞爾一笑,“那就陪我一起去吃吧。對了,你怎麽和三哥在聊天?聊什麽呢?”


    弦歌道,“在聊雪遲。”


    淩悠揚神色一僵,故作大方地擺擺手,“符雪遲啊,就是那個一直喜歡你,結果卻眼睜睜看著你嫁給我的那個沒用男人?”


    這回輪到弦歌僵硬,她咬牙,“這話什麽意思?”


    淩悠揚笑得如沐春風,“我不過在述說事實,難道有錯嗎?”


    弦歌眯眼,瞥他一眼不說話。


    淩悠揚笑得像朵花似的,手搭上弦歌的肩膀,“如果你是想讓我吃醋才提到符雪遲,可能會讓你失望,我從沒把那男人看在眼裏過。”


    弦歌一怔,仔細琢磨著他的這句話,嘴角勾起,笑得有些奇怪,“自作聰明。”腦中突然想起在雀南國時,這傢夥溜進馬車和自己去拜訪公主,那個時候,這傢夥曾說過自己“自作聰明”,如今風水輪流轉,竟輪到她說他了。


    兩人正在僵持時,越覓國的軍隊突然響起擊鼓聲,軍營中一陣騷動,士兵們立刻在操場上集合起來,等待淩啟明發令。鼓聲連綿不絕,仿佛驚濤駭浪在眾人耳中徘徊震動。淩啟明正要下令時,越覓國方向突然傳來聲音,響亮地擴散在上空,足見那人內力之深厚,“淩將軍,我們將派使者和談,半個時辰後,城門前。”


    弦歌和淩悠揚對視一眼,在操場的最前方看見淩啟明集結好隊伍,似乎正想帶著小隊人馬去城門迎接。淩悠揚慢條斯理地走上前去,站定在他麵前,“你要隻身前往城門?是不是太給他們麵子了?”


    “哈哈,對方既然有膽子派遣使者來,我們也應恭候大駕。”


    淩悠揚反問,“連來的是誰都不知道,若是個刺客,直接在城門口刺殺你,那又該如何?”


    “七弟多想了。”淩啟明笑嗬嗬地拍他肩膀,“況且,我也不是那麽容易就會被暗殺的。我會親自去自是有自己的打算,我不擔心他們暗殺,我隻擔心在城門開啟的那一瞬間,越覓國在外集合好了人馬,趁機衝進來。所以,我還是親自去看看的好。”


    “在這軍營是三哥最大,自然是你說了算。”淩悠揚笑道,“況且打仗我是外行,我隻是建議,三哥照自己想的去就行。”


    淩啟明頷首,“這樣吧,你在前廳安排好一切,我再部署一下兵力分配,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待會兒我把使者帶到前廳,這樣如何?”


    淩悠揚笑道,“以三哥的才幹自然是出不了錯的,就這樣吧。”


    弦歌站在這裏看了會兒,便移步走向城牆,心中疑慮不已。越覓國派使者來幹什麽?和談?一開始攻擊的是他們,現在也沒有呈現出敗勢,他們能談什麽?或者該說,從淩啟明帶著大軍從京城趕來後,對方的舉動就很奇怪,一直沒有採取進攻。為什麽?莫非是害怕?不像啊,況且冷立心中怨恨深刻,怎麽會放棄大好的報仇機會?


    涼風迎著麵頰呼呼地水,弦歌從城牆往下望去,再抬頭望天,最後輕輕闔上眼。這次越覓國的突然襲擊,原因應該出在冷立身上,他這樣做既是為表明自己效忠的決心,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在心底認為是極東國負了他,所以急著報仇。


    時間飛快的流逝,眺望遠方,敵營裏似乎有了動靜。


    身邊是來往巡邏的士兵,弦歌突然感覺到有人從背後攬住自己,她回頭,果然是淩悠揚,“你來幹什麽?”


    “找不到你,所以就尋到這裏來了。”淩悠揚笑道,“你想看使者嗎?我陪你一起等吧。”


    弦歌點頭。


    整輪紅日都落下山了,隻餘些微的霞光。等到使者來臨的時候,弦歌站在城牆上隻能勉強看個清楚。來人隻有兩個,身後沒有任何軍隊隨從,隻是兩人穿著極其簡單的衣服就坦蕩蕩的走來。


    當淩啟明把他們迎進城的時候,距離近了些,弦歌看清來人麵容時愣了愣,居然是冷立,身為這一戰的重要將領,尤其他的身份還是極東國叛徒,他居然敢來?!


    “稀客啊,沒想到是他!有膽色!”淩悠揚笑得有點恨恨的味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對於冷立這個人,他一開始是懷著招攬之心的,可惜,這世上畢竟不能事事盡如人意。買賣不成仁義在,最後招攬失敗被識破,他也沒想要置他於死地。


    可惜啊可惜,冷立最後離開前所做的事超過了他的容忍限度。淩悠揚那時若非被囚禁在皇宮,一定派人千裏追殺他!


    兩個使者,一人是冷立,另一人竟是溫閑。青色髮帶,眉目俊秀,整個人的色彩都是淡淡的,朗朗微笑中,帶著二分平靜三分驕傲五分不羈。他的氣質和淩悠揚迥然不同,可愣是讓弦歌聯想到第一次見淩悠揚時的情景。


    她忍不住回頭去看,卻見淩悠揚的眼睛牢牢盯在下麵那兩人身上,目光深邃不見底。似乎注意到了弦歌的視線,淩悠揚回神,對她笑笑,“你說說,是溫閑好看,還是我好看?”


    弦歌氣絕,長期和他相處忍耐力日益增強,她甜甜一笑,“你說呢?莫非你沒自信?”


    淩悠揚但笑不語,拉著她的手往城牆下走去,回到前廳去接待兩位使者。前廳的布置很簡單,桌椅都是黑檀木雕刻而成,四周的擺設以實用為主,並無半點奢華之氣。


    軍中要員都坐在各自的位子上,淩啟明坐在最上席,弦歌和淩悠揚坐在右側方,兩位使者則是站在正中央,臉上毫無懼怕之情,坦然望著淩啟明。四周的軍官憤恨地看著冷立,在他們眼裏,這種叛徒十惡不赦,狼心狗肺,簡直丟盡了軍人的臉,也丟盡了極東國的顏麵。


    冷立悄悄瞥了弦歌一眼,目光有些複雜。溫閑笑吟吟地望著淩啟明,拱手道,“淩氏三皇子,久仰大名。”他的目光轉到淩悠揚臉上,“不想七皇子也來了,能在此得見,真是溫某的榮幸。”


    淩悠揚嗤笑一聲,不予理會。


    淩啟明客氣笑道,“不知兩位使者是來幹嘛?”


    溫閑抿唇一笑,淡淡吐出兩個字,“和談。”


    淩啟明似乎聽了什麽笑話,“當初是你們越覓國先進攻,如今又是你們要和談?還真是什麽戲都由你們唱。溫閑,據我所知,這仗打到現在,你們雖連勝三場,可並沒撈到什麽好處。怎麽,好端端的,又不想打了?”


    冷立似乎也沒想到是要和談,當時溫閑自告勇奮要做使者,不顧旁人的勸阻,一意孤行。他知道溫閑在軍隊中的地位,也想著要立功保護,無奈下隻有陪同一起來。他問過溫閑來做什麽,溫閑半個字也不肯吐露。如今聽到這消息,冷立一驚,皺眉輕聲道,“軍師,我們沒有必要……”


    溫閑伸手阻攔他說話,黑眸晶亮,“淩將軍,我們持續打仗大家都得不了好處,這次會攻擊貴國,也隻是為了替冷副將討一個公道。”


    冷立聞言,半晌說不出話來,怔怔地望著溫閑。


    淩啟明的眉頭也不禁皺起,覺得這情況有些棘手。淩悠揚坐在旁邊卻是勾起冷笑,冷冷望著他們,招攬人心啊,這手筆玩得可真大,看來越覓國很想收下冷立這員大將。


    弦歌偷偷碰了碰淩悠揚,好笑地瞟他一眼,“貌似你曾經也玩過這種手段啊。”聲音壓得極低極低,隻有身邊那人可聽見。


    淩悠揚挑眉,“所以溫閑不如我,看看,他隻會用我玩過的手段。”


    溫閑繼續道,“淩將軍,冷副將身上背著叛徒之名,可他從未做過這等事,隻是遭人陷害,希望貴國可以為他正名,別讓他再背負冤屈。隻要能做到這點,越覓國立刻退兵。”言辭鑿鑿,不容拒絕。


    冷立心境難平,忍不住開口,“軍師,何必如此,冒著生命危險做到這種地步……其實,我並不在乎。”


    “你在乎的。”溫閑的目光直破人心,微笑道,“我替你委屈。”


    淩啟明有些坐不住,從內心來說,他也替冷立抱怨,可這件事內情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他不敢妄動。


    淩悠揚不鹹不淡地開口,坐姿懶洋洋,“兩位,不知你們有何資格在這裏很我們談條件?”他嘲諷道,“繼續打下去絕對是我們極東國贏,你們擅自攻擊他國,是你們的錯,你們任意收留我國通緝的叛徒,這也是你們的錯。如今卻大義凜然地來這裏擺威風,嗬嗬,溫閑,你比傳說中臉皮更厚。”


    溫閑挑眉,毫不失態,“七皇子,難道你能昧著良心說,冷立是個叛徒?”


    淩悠揚大言不慚地點頭,“他當然是,我不管他之前做了什麽,我隻知道,他叛逃出國,然後到你們那裏後又率兵攻打極東國,這種行徑不是叛徒是什麽?”


    冷立握緊拳,目中she出淩厲的寒光。


    “他隻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七皇子說得有些過了。”溫閑笑道,“而這次戰爭,我們也沒欺壓民眾,你們的士兵有損傷,我們也有,不是嗎?我隻是想讓你們承認,是極東國負了冷立,然後召告天下。”


    淩悠揚哈哈大笑,“笑話,溫閑,你們該考慮的不是這些,而是我們極東國戰勝之後,你們該怎麽割地賠償!”


    溫閑不以為意,他眼觀四方,留意到淩啟明的神色,眸中精光一閃。他轉向淩啟明,“淩將軍,您的意思呢?戰事勞財傷命,於我們雙方都是一種損失,這樣言和再好不過。”


    淩啟明沉思,“溫閑,你說的話很動聽,也很有誘惑力,不過,這樣的交代極東國的朝廷絕不會滿意。”


    溫閑輕笑,“淩將軍,你是個明白人,我也敬你是個英雄你作為將領,就該對下屬負責,能不打仗自然最好,況且,今天你們想要贏我們越覓國也絕非易事。”


    淩悠揚的眼中滿是嘲弄,翹起腿,“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很理解。”弦歌聞言,詫異地望去,這傢夥會妥協?天要下紅雨了?淩悠揚刷的一下站起,笑容中含著銳利的攻擊,“不過,我今天若在這裏把你和冷立殺了,相信越覓國在接下來的戰爭中也不會有抵抗的實力,那樣不是更好?”


    聽聞此言,冷靜如溫閑也不禁臉色微微一變。


    冷立已經全身戒備,準備隨時出手。


    弦歌撫住腦袋,唉,果然如此,這傢夥用的永遠都是最卑鄙最有效的方法,他從不在意自己的名聲,連帶著連極東國的名聲也不怎麽在意。死人自然不會對他有威脅,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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