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琳滿臉迷偶,望著澄困,一付欲言又止的神情,終於,她點點頭,道:「師伯,你心裏不要難過,琳兒以後不再問啦。」


    老和尚還未及答話,驀聞一聲馬嘶傳來,轉臉望去,隻見一匹赤紅駒電奔而來。眨眼間,馬已到了幾人停身所在,鞍鐙俱全,垂鬃飄風,正是陶玉的赤雲追風駒。


    靈馬在無影女身旁停下,望著李瑤紅豎耳伏身,低聲悲嘶。


    霞琳轉身拂著馬鬃,對李瑤紅道:「這是我寰哥哥朋友陶玉的馬,跑起來像飛一般,快極啦。」


    李瑤紅怔一怔,道:「怎麽,你們都認識我陶玉師兄嗎?」


    霞琳搖搖頭,笑道:「隻有我和寰哥哥認識他,現在寰哥哥跟我黛姊姊一塊兒走了,隻有我認識他了。」


    李瑤紅一見霞琳,就想問她夢寰下落,隻是不好意思開口,現聽得霞琳一說,比她驟見赤雲追風駒,還要感到震驚,立時接口問道:「你有姊姊嗎?」


    霞琳笑道:「黛姊姊也是寰哥哥的朋友,她的本領大極啦,不是她,我和寰哥哥恐怕早都沒有命了。」


    李瑤紅呆了,問道:「你寰哥哥跟她去了,你心裏不難過嗎?」


    沈霞琳搖搖頭,笑道:「黛姊姊人很好,他一定好好的待寰哥哥,所以我很放心,一點也不難過。」


    幾句話不徐不疾,輕描淡寫,神色又十分輕鬆自然,毫無嬌揉做作的隨口而出,但稍為用心去體會話中含意,又覺每一句,每一字,都蘊含著無限的深情關懷,無限的纏綿愛意。


    李瑤紅不知為什麽,隻覺一股股莫名的感傷襲上心頭,鼻孔一酸,湧出兩眶淚水。


    霞琳見她突然間淚水盈睫,心中甚覺奇怪,急忙拉著她兩隻手慰道:「紅姊姊,你怎麽心裏難過了?」


    無影女淒婉一笑,無法回答,轉臉見赤雲追風駒站在身側,心中一動,隨口答道:「這匹馬是我師兄陶玉騎的,現下隻有馬兒,不見我師兄的人,隻恐怕他遇到什麽意外了!」


    沈霞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回頭望著慧真子問道:「師父,我和紅姊姊一塊兒去找陶玉,好嗎?」


    玉靈子望了師妹妹一眼,接道:「人家既是救過崑崙派門下的弟子,自然應該還人一報,你答應她吧!」


    慧真子一皺眉頭,道:「祁連山萬峰連綿,想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李瑤紅接口道:「這赤雲追風駒甚是通靈,由他帶著我們,找人決無困難。」


    說完,一拍馬頭,那馬轉頭低嘶一聲,向南奔去。


    當下幾人跟在靈馬後麵追去。


    靈馬把幾人帶到一座石洞口停下。霞琳兩度在這幽穀石洞中小住,洞中一切均甚熟悉,一低頭,當先而入,李瑤紅緊隨跟進。


    隻見金環二郎仰臥洞中,一動不動,蓬髮復麵,看形態十分危險,隻是不知是病了,還是遭人打傷。


    沈霞琳目睹此情,芳心中一陣悽然,不覺流下來兩行清淚,緩緩在陶玉身邊蹲下。


    李瑤紅自幼和陶玉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並非無情,隻是遇得夢寰之後,一見動情,而且一往情深,竟難以作主,她亦曾為此事苦苦尋思,兩者之間,何所舍從,哪知越想越是無法解除,對夢寰一縷凝情也是愈想愈深,說起來真是微妙難測。


    此刻,眼見陶玉獨臥石洞,奄奄待憋,回憶;日情,愛憐頓生,急撲在陶玉身邊,拔開他復麵散發,雙目淚下,低喚了數聲師兄。


    金環二郎身子微一顫動,慢慢睜開了眼睛,盯住李瑤紅望了一陣,憔悴的臉上,微現笑意,說道:「我恐怕不行了,想不到我還能見你一麵……」


    聲音微弱,話未說完已接下去微作苦笑,又閉上了眼睛。


    沈霞琳滿頰淚水,問道:「紅姊姊,他病得這樣厲害,可能醫得好嗎?唉!他若死了,我是一定得大哭一場,寰哥哥知道了,一定也很傷心。」


    說著話,淚水已若泉湧而下,直滴在陶玉身上。


    李瑤紅細查師兄全身,不見傷勢,摸他額頭,亦不發燒,一時間找不出病源何在,無法下手療治,不禁心中發起急來,這一急,方寸大亂,更感束手無策。再加上霞琳一旁啜位,鬧得一向機智的李瑤紅也沒有了主意,望著陶玉憔悴容色,不覺哭出聲來。


    李瑤紅一哭出聲,立時心驚動了守在洞外的崑崙三子和澄因大師。


    一陽子當先人洞,勸住了李瑤紅,然後又很細心地檢查了陶玉全身。


    隻覺他身上部分經脈。血道,閉阻不通,分明是遭人用點穴一類手法所傷,隻是查不出傷在何處,而且閉阻經脈普及半身,穴道也傷閉數處,情勢極為嚴重。


    一陽子雖然找出病源,但苦於無法下手解救。對李瑤紅道:「令師兄似是被人用獨門點穴手法所傷,情勢雖重,但還不致於近數日中送命,你先服侍他吃點東西下去,我們再慢慢研討救他的辦法!」


    無影女止住悲痛,先服待陶玉喝下去幾口水,然後才取出於糧,慢慢餵他吃下。


    金環二郎吃了些東西後,精神果然恢復不少,望了一陽子一眼,轉臉問李瑤紅道:「師妹,這位道長是什麽人?」


    無影女還未及答話,沈霞琳已搶先接道:「是寰哥哥的師父,也是我的師伯。你現在可覺著好些了嗎?」


    陶玉轉過頭,兩道眼神不住在霞琳臉上轉來轉去,隻見她目蘊淚光,麵帶微笑,神色間對自己是關懷,絲毫不覺異樣,似乎對數日前發生之事,已然完全忘懷,不禁暗自笑道:當時她已神誌昏迷,誤以我為楊夢寰,哪裏還能記得我對她的輕薄舉動……驀然問,陶玉的眼光觸到了一陽子冷電般的眼神,打了一個冷顫,又自忖道:這道長既是楊夢寰的師父,必是玄都觀主一陽子,沈霞琳必然是他所救,那麽自己所作所為,自是盡入他目,看來今天這條命,是無法保得了。


    陶玉盡在回想數日前對霞琳輕薄往事,生怕玄都觀主猛對自己下手,不禁目注一陽子發起呆來。


    李瑤紅雖然看出來陶玉神情有異,但卻誤認為他傷病後神智不清,一陣感傷,握住陶玉一隻手,問道:「玉師兄,你怎麽了?」


    陶玉啊了一聲,眼光又轉在霞琳身上,隻見她一臉淒婉神色,含淚望著自己,更覺嬌柔絕倫,可愛至極。


    一陽子運起內功,兩手在陶玉身上推拿起來,大約有一刻功夫,玄都觀主已是滿臉大汗,雖未能把金環二郎傷脈血道推活,但已把他幾處穴推開,陶玉本來僵直難動的身體,經此一推拿,已能自行轉動,他正在暗中高興,一陽子卻突停住了手,笑道:「貧道已盡最大心力,至於小施主體內受傷經脈,就非貧道力量能夠醫得了。」


    陶玉冷笑一聲,接道:「醫不得有何要緊,大不了一條性命,不過,我陶玉萬一不死,誓必要報此仇。」


    一陽子臉色微微一變,溫道:「小施主報不報仇,和貧道毫無關係。不過,就閣下傷勢來看,對方既能傷人體內經脈,當非江湖中一般庸才,貧道就自量非敵,隻怕閣下那報仇心願,今生無望能稱心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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