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月自昏迷中醒來之時,隻感覺口幹舌燥。


    她身子還很虛弱,腰側的傷口動一動都疼,讓她無力自己取用水來喝。


    下一刻,溫熱的茶水被人輕輕地抵在方清月的唇瓣,方清月就著對方的手喝下了一茶杯茶水之後,才發現是沈玉寒。


    她的眼底不由得閃過幾分意外。


    於沈玉寒來說,她應當隻是個外室。即便受了傷,她也隻覺得沈玉寒會留下婢女在這裏守著。


    “大人……”她聲音帶著些許沙啞,“您沒事吧?”


    未嚐想到方清月醒來後第一件事居然是關心他,沈玉寒的神色陡然柔軟下來。


    他將茶盞放在一旁,溫聲道:“本王沒事。你這些日子好好休息,旁的都無需操心,有什麽需要自可吩咐馳風,他會幫你料理好一切。”


    “大人,我無需您替我做那些。”方清月輕輕地抓住沈玉寒衣服一角,嗓音沙啞道,“我隻想問問,這幾日關於我父親的案子,調查如何了?”


    “調查出來了一些內幕。”沈玉寒垂下眼睛,將這些時日馳風他們查到的東西原原本本告知給了方清月。


    他原本並不想告知方清月這些,擔心她因著父親的案子陷入危險之中。


    但如今瞧著,即便他不說出內情,方清月還是會以身涉險。


    既然如此,倒不如告知方清月真相,讓她自己做決斷。


    聞言,方清月瞳孔閃了閃,抿著唇。


    良久,她起身,輕輕地在沈玉寒的唇邊落下一個吻。


    宛如羽毛一般的輕吻落在沈玉寒的唇畔,阻住他要說出口的話。


    沈玉寒的心髒陡然劇烈地跳動起來,好似裏麵揣了一隻兔子,正不斷踢騰掙紮著。


    方清月腰側的傷勢實在太重,隻是一個輕微的動作,便讓她不由得蹙緊眉頭。


    “沒事吧?”沈玉寒嗓音發啞,伸手攬著方清月另外一邊的側腰,將她輕輕地放在床上。


    方清月輕輕搖頭,溫聲道:“我沒事。”


    翌日一早,心腹來向沈玉寒匯報。


    “那熒光粉一路到了侯府的別院裏,之後我們便在侯府別院外埋伏下來,除卻宋曉雅外,並不曾看到其他人在院子外出現。”馳風跪在地上,說道。


    沈玉寒那一日雖然在郊外的秘密據點中發現了那些人的目的,但沒有確切證據此事與宋曉雅有關,他也不想強行把這件事按到宋曉雅頭上。


    雖然宋曉雅也的確身份可疑。


    如今幾乎可以確定,宋曉雅的確是與此事有關的。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翌日到了督察院,他先命人把沈秋年叫了過來。


    沈秋年瞧見沈玉寒,心底怒火翻湧,偏偏臉上的神情還是淡然的:“叔叔此次叫我過來,所謂何事?”


    “這幾日在督察院中呆得可習慣?”沈玉寒問道。


    “叔叔不妨有話直說。”沈秋年討厭同旁人虛與委蛇,即便眼前之人是督察院首尊又如何?


    “若叔叔沒什麽重要之事,我還要繼續去查案呢。”


    沈玉寒輕輕地敲了敲桌案,這才道:“宋曉雅身份不一般,日後你最好離她遠些。”


    京中的布防圖,於大征之人來說,幾乎沒什麽用處。


    京中的那些守衛,幾乎也不會對大征之人動手。


    但對於戎狄之人,那便不一樣了。宋曉雅如此急切想偷走布防圖,極大概率是敵國探子。


    和她走得太近,沒什麽好處。


    聞言,沈秋年眼底陡然泛起幾分森寒,同沈玉寒說話之時,也絲毫不客氣:“叔叔你這是什麽意思?”


    “宋曉雅即便身份低微,但她如今懷了我的孩子,日後會是我侯府的女主人。叔叔還是將您自己的屁股擦幹淨一些,再來管旁人的家事吧。”


    即便方惜福投敵賣國而死,他與方清月的婚約一開始也並未解除。


    沈玉寒私下裏和方清月糾纏不清,根本沒將他這個侄子當做一回事。他為何又要去顧及沈玉寒的麵子?


    “你說什麽?”沈玉寒陡然站起,一張臉上神情陰森得可怕,宛如狂風驟雨的前兆。


    沈秋年卻梗著脖子,半句軟話也不肯說:“侄兒說的難道有錯嗎?先前侄兒還想著,為何叔叔您這般護著方清月那個賤人,現在想來,你們兩個怕是早就鬼混到床上去了吧?”


    他死死地盯著沈玉寒,怒火在胸腔中不斷翻湧,像是濃濃的黑水侵吞理智。


    “方清月被萬人騎的破爛玩意,你也能看得上,還真是叫侄兒我大開眼界!”


    沈玉寒用力一拍桌子,鎮紙和硯台都被彈起。


    他卻像是沒有感知到一般,隻走到沈秋年身前,一腳把他踹翻在地。


    這一腳力氣極大,沈秋年被踹出去一段距離後,重重地撞到門柱上。


    “你算什麽東西,在這裏跟本王叫囂?”他對沈秋年失望至極。


    他本不該提醒沈秋年此事,畢竟侯府同王府關係並不密切,即便沈秋年當真因著通敵賣國被下入天牢,也牽扯不到他頭上。


    隻是畢竟血脈同源,他也不想眼睜睜看著沈秋年出事。


    沒想到,沈秋年不僅不知悔改,反倒還罵上方清月了。


    究竟誰給他的膽子?


    沈秋年趴在地上,卻仍舊倔強抬頭:“叔叔,別因為侄兒戳到您痛腳,您便生氣成這番模樣,實在是難看得緊。”


    沈玉寒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門外的陽光落在他臉上,越發顯得他一張臉俊美無鑄。


    微微低著頭,便自帶幾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你戳本王的痛腳?在溫柔鄉裏還沒睡醒是吧?”他一字一句,語氣森寒,幾乎能凍酥人的骨頭,“來人,沈秋年進入督察院幾日,非但毫無建樹不說,還泄露出督察院幾個案子的信息,太過失職。罰二十棍,即刻執行!”


    他說此言,倒也不算無的放矢。


    這些時日,沈秋年經手的幾個案子,有些細節,不知怎的被其他人所知。


    他原本提醒過沈秋年後,便打算敲打敲打沈秋年。


    但……既然沈秋年如此桀驁不馴,那他也要讓沈秋年好好吃一吃苦頭,好讓他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你這是徇私枉法!”沈秋年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沈玉寒。


    “徇私枉法?你做出這種失職之事,本王若是輕飄飄地略過,才叫真的徇私枉法。”


    說著,他對著過來的幾個衙役擺了擺手:“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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