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玉寒帶著方清月去京外泛舟。


    京外護城河自北而來,到京中後繞京城一圈,又向東南而去。


    因著京城阻擋的緣故,東南方向水域寬闊,時常有畫舫在此。


    沈玉寒和方清月二人同坐船上,方清月的目光落在遠處水色之上。


    水麵與天交接的地方,幾乎混做一處。白雲倒映在清澈的河水中,讓人心曠神怡。


    方清月雙手托著香腮,目光幾乎都被景色吸引。


    下一刻,水麵陡然出現幾艘船,朝著他們的船飛馳而來。


    風將風帆鼓起,船速達到最快。方清月眯起眼睛看清楚那些船上之人後,臉色陡然一變。


    “大人,是刺客!”她猛地站起來,拉著沈玉寒要往船艙內跑。


    但下一刻,刺客已借力跳上他們的船隻,朝著沈玉寒和方清月攻來。


    遠處,宋曉雅坐在一艘船上,靜靜地看著這邊。


    刺客正是與宋曉雅有關,她昨日在京中聽說了沈玉寒並未將布防圖放在府中的消息之後,便想到了方清月。


    沈玉寒雖然將方清月隻當做是外室,可許多事上,他對方清月都太過看重。


    她懷疑外室身份,也不過是沈玉寒用來替方清月遮掩,背後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說不定,他已將布防圖藏到了方宅。


    昨日她已經派人到方家舊宅中調查一番,卻未能查探到布防圖的蹤跡。


    今日聽說沈玉寒要和方清月來河麵泛舟,她便提前命人埋伏此處,為的便是布防圖。


    沈玉寒抽出長劍,一邊護著方清月,一邊和那些人戰做一處。


    布防圖的消息,的確是他提前放出的。隻是沒想到,宋曉雅會來得如此之快。


    那些刺客拚死要奪走布防圖,偏偏沈玉寒一柄長劍舞得密不透風,根本無人能夠接近。


    一個刺客見自己幾個同伴被沈玉寒打落水下,直接朝著沈玉寒後背撲了過去。


    “大人!”方清月揚聲喊道,朝著沈玉寒撲了過去。


    長劍刺入方清月腰側,被她用手抓住,那刺客見無法,正想離開之時,已被沈玉寒一劍斬斷手腕。


    他咬緊牙關,想要咬破藏在牙後的毒藥,卻被沈玉寒卸了下巴。


    “帶走!”他的臉陰寒至極,讓手下將這些刺客全部帶下去。


    瞧見這一幕,宋曉雅終究是按捺不住,也朝著沈玉寒所在船隻飛過去,想要掠奪布防圖。


    那布防圖便擱在桌上,她伸手拿過,眼底不由得閃過幾分得意。


    下一刻,一把匕首被沈玉寒射出,擦著宋曉雅的肩膀劃過。


    她見沈玉寒發現自己,不敢戀戰。丟下煙霧彈之後,便迅速逃脫。


    方清月軟軟地倒在地上,感覺到身側血液在汩汩流動。


    沈玉寒一轉頭便瞧見方清月這般模樣,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地按住方清月腰側,眼底寫滿慌亂:“方清月,你不許有事,本王命令你!”


    此事是他思慮不周。


    明明已經放出消息,卻還要帶方清月來河麵泛舟。若非如此,也不會叫方清月遭今日之禍。


    方清月搖搖頭,失血過多讓她身子有些發冷,泛白的唇看起來格外可憐:“無事……若非我今日幫你擋刀,如今躺在這裏的,豈不是你了?大人幫我許多,這些都是我該做的……”


    “不……不可以!”沈玉寒心頭巨震,他死死地抱著方清月,嘶啞地對屬下吼,“快,快去請穆大夫!”


    聽聞方清月出事,老大夫毫不猶豫地跟著沈玉寒手下回到方家舊宅。


    沈玉寒坐在床邊,用幹淨的帕子死死地捂著方清月腰側,臉上滿是擔憂。


    瞧見他這幅模樣,老大夫冷哼一聲,硬是沒半點好氣。


    左右他孤家寡人,就算是得罪了沈玉寒,也就他這一條命,沒九族給沈玉寒誅。


    更何況,方清月會遭今日之難,和沈玉寒脫不了幹係。


    “王爺可真是有心。”他一邊替方清月上藥,一邊頗為不屑道,“這幾日清月因著你,在外被人嘲諷,你卻還能拉著清月去湖上泛舟,甚至還害得清月受傷。”


    “王爺無心,可我這傻徒兒是有心的。若您護不住清月,還是盡早還她自由吧。”


    他當真心疼方清月。


    沈玉寒一怔,道:“誰指點她?”


    “王爺當真不知嗎?”老大夫更是覺得嘲諷,忍不住冷笑一聲,“便是連去我藥館中的病人,可都嫌清月當您的外室,不幹淨呢。”


    “現在連個乞丐都能指著她鼻子罵她不檢點,您卻渾然不知,實在是個難以托付之人!”


    沈玉寒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垂下頭道:“我確實不知此事。”


    這些時日,他發現自己對方清月的態度,未免有些太過頭了。


    隻是外室,完全沒必要花那麽多心思在方清月身上,畢竟他已經答應幫方清月重啟當年方惜福一案。單就這一點,便值得讓方清月以身相許。


    是以這兩日,他一直嚐試著不來找方清月,也不關注外界關於方清月的那些消息,意圖弱化方清月在自己心底的地位。


    卻沒想到在他毫不關注的這兩日,居然發生了這些事。


    “穆大夫,此事的確是我之錯。她為我外室,本就受了委屈,我卻還讓她被人肆意辱罵。”他低頭瞧著方清月被包紮起來的傷口,隱隱約約的愧疚像是螞蟻一般啃食著他的心髒,叫他幾乎不能承受,“我之後不會了。”


    他鮮少如此低頭,如今也算是甘之如飴。


    老大夫將紗布打劫,冷哼一聲:“她傷得太重,這些時日怕是不能行房事了。王爺可要記得日日給她上藥,不然傷口一旦化膿,那可是要遭大罪的。”


    說完,老大夫起身,準備離開方家老宅。


    沈玉寒將老大夫送到門外,又轉身回到方清月的閨房。


    為了方便老大夫包紮,她身上衣物被撕扯開腰間那一塊。但其他地方仍舊沾著血,看起來格外可怖。


    沈玉寒輕輕地幫她除去身上衣物,用毛巾幫她擦拭幹淨,又換上中衣。


    他趴在床邊,瞧著方清月蒼白的麵容,心底好似被什麽撞了一下,柔軟酸澀到不行。


    為官這麽多年,他從未見過方清月這般女子。分明柔弱,卻又剛強得厲害,與他先前見過的女子多有不同。


    若是她當真因為今日的刺殺而出了事……


    他簡直都不敢想,自己會有多麽悔恨。


    “馳風。”他聲音低沉,召來守在門外的人,“去,仔細調查一番,看看本王與方小姐的事情,究竟是誰傳出去的。”


    他必要讓此人經受十倍百倍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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