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湛他總是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感情, 有的時候看上去就像是無理取鬧, 其實他真的隻是不懂。”刑思蘆拉住蘇絨的手,“謝謝你能這麽包容他。”


    “其實是我總在傷害他,他挺好的。”蘇絨眼眶有些發紅, 鼻子也是癢癢的,她忍不住揉了揉。刑湛正好端著咖啡出來, 看到蘇絨泫然欲泣的模樣,趕緊放下杯子靠著她坐下。


    “姑姑說你了?”刑湛緊張地問。蘇絨翹起嘴角:“沒有。”刑湛不信, 連鼻音都出來了:“姑姑, 你欺負蘇絨了?”


    “小子,娶了媳婦忘了姑姑。”刑思蘆撅了嘴,惡狠狠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怎麽這麽甜?”不滿地看著刑湛。


    “蘇絨不喜歡太苦的。”刑湛理直氣壯, “我還放了不少純奶。”刑思蘆大叫一聲蹬蹬地跑上樓, 一邊跑一邊喊:“你這個混小子,別給我回來了!”


    “姑姑怎麽了?”蘇絨看著刑思蘆突然癲狂起來, 嚇了一跳。“姑姑牛奶過敏, 要起紅疹子,三天不退。”


    “你也忒狠了。”蘇絨不滿。“那杯是你的,這杯才是她的。”刑湛指著桌上另外一個杯子,無辜地解釋。


    “我們回去吧。”刑湛將蘇絨拉起來。蘇絨口袋太淺,站起來的時候掉出來。關了鈴聲的手機震動伴隨著閃屏。


    刑湛順手撈起來, 薑涵兩個字顯得突兀。蘇絨見他對著來電顯示發呆,好奇地湊過腦袋,看到薑涵的名字心髒猛地跳了跳。


    刑湛一聲不吭地把手機遞給她, 碰到蘇絨冰涼的指尖,眉頭忍不住地蹙了蹙。“喂。”蘇絨冷靜地問了一聲。


    “蘇絨,來醫院,快點來醫院!”那頭是嚴佳佳的哭喊。“怎麽了?”蘇絨擔心地問,她知道,安靜沉默的嚴佳佳隻有在遇到薑涵的事情才會這樣。


    “我沒有辦法了,他不配合治療,也不肯吃東西,手上幾乎沒有辦法再下針了,已經打不了營養針,你快點來!”嚴佳佳說得很急。


    “我去了也沒有用。”蘇絨用眼角掃了掃刑湛,那廝陰沉著臉目光緊緊地鎖定著蘇絨。“你想這樣放著他不管嗎?要不是你背叛薑涵和刑湛在一起,又怎麽會有今天的事!”


    蘇絨冷冷一笑:“我背叛?那你的蓄意破壞呢?是啊,薑涵無辜,可是你不是!你是第三者,你怎麽能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嚴佳佳不再言語,軟下口氣:“蘇絨,當我求你,我求求你,你來看看他,就一次,好不好?”


    “不。”蘇絨迫不及待地掛了電話,嚴佳佳立即又打過來,她直接掐斷,最後幹脆關了機,咬著嘴唇垂下了頭。


    刑湛手緊緊地拉著蘇絨,司機將車駛向小公寓,她心裏一直忐忑,突然叫起來:“去醫院,第一醫院。”


    刑湛的手猛地握緊她的,轉頭冷冷地看著她,那種表情除了一點點的茫然,剩下的均是失望,驚慌和蔓延開來的痛意。


    “我隻是去看一看,就算隻是普通朋友,我這樣不聞不問也太過冷漠了,更何況我們認識了二十年。”她試圖解釋,卻更像是申辯。


    “別跟我提二十年。”他們共同的二十年是刑湛的痛腳,他認識寧霜秋,卻也隻有不到六年,可是蘇絨和薑涵有二十年,幾乎是四分之一的生命。


    最後刑湛也沒有反對,可是車子裏沉默得可怕。蘇絨和刑湛各據一角,蘇絨濃濃的慚愧和小小的不滿,刑湛無法掩飾的驚慌不安。


    車子停在第一醫院的門口,蘇絨下車,刑湛紋絲不動地坐在車上頭扭向另一邊。蘇絨交代司機:“先送他回去吧,我自己打車。”


    “不。”刑湛幹脆地拒絕,卻依舊保持著剛剛的姿勢。蘇絨無奈地搖頭。轉身走進醫院的大門,腳步有點急。


    刑湛隻在車裏坐了不到一分鍾,匆匆下了車:“你先回去。”黑色的車子緩緩駛走,刑湛加快腳下的步子,走到在走進住院部的時候看到了正要進入電梯的蘇絨。


    小跑著伸手攔下快要閉合的電梯門。蘇絨嚇了一跳,還好電梯裏的另一位男士反應很快地按了開啟鈕。


    蘇絨第一反應便是氣急地責備:“你不知道自己的手粉碎性骨折麽,要是剛剛門關上了夾到手怎麽辦?!”


    刑湛沒有說話,走進去站在蘇絨身後。蘇絨無奈,電梯裏的其他人都好奇地時不時看向他們,猜測著是情侶戀人還是…夫妻?男的這麽英俊,可是女的卻這樣普通。


    蘇絨在五樓走出電梯,刑湛默默地跟出來。停在523病房的門口,蘇絨想要推門,刑湛突然出手拉住她,她回頭看著刑湛,兩個人對視良久,直到刑湛將手放開。


    房間裏可以聽到嚴佳佳說話的聲音,濃重的哭腔:“你為什麽還是想著蘇絨,她已經不要你了,你為什麽看不到我!”


    蘇絨的腳步頓了頓,繼續往裏走,直到看到了站在病床邊的嚴佳佳和躺在病床上麵色蒼白,有些消瘦的薑涵。蘇絨的心緊了緊,一股強烈的內疚騰地升起。


    “薑涵。”隻是這樣輕輕的一聲,薑涵霍地回首,看到了靜靜立在那裏的蘇絨…和蘇絨身後的刑湛。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你來了。”“你…有沒有好一點?”蘇絨勉強一笑。嚴佳佳難得不聲不響地做到一邊的沙發上。


    “就是這樣。”薑涵的聲音帶著極輕的沙啞。“你瘦了很多,是不是醫院裏的東西不好吃?我…讓他們準備你喜歡吃的,好不好?”薑涵本是含著微末的希望,她最了解他的口味,可是,她已經不再會為他下廚。


    “佳佳每天都會帶吃的過來。照顧得…很周到。”薑涵麵上唯一的那一絲笑也掩去。“你要快點好起來,佳佳很擔心你。”蘇絨本是客套話,薑涵卻忽然插話:“那你呢?”


    “我當然也擔心了。”蘇絨笑得越發僵硬,身後的刑湛右手捏成拳,額角的青筋分明。“毛毛,我們…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薑涵的聲音很輕,或是不肯吃東西,顯得有氣無力。


    “我們…真的回不去了。”用最平靜的聲音敘述。薑涵突然笑起來:“毛毛,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


    “我和刑湛已經結婚了,而且,我想把這段婚姻好好地維持下去,對不起。”蘇絨眼淚在眼眶裏轉了一圈,最後從眼角滑落。


    “你已經不愛了麽?不愛我了?”薑涵盯著她,每一個字都很認真。“已經…不愛了。”蘇絨努力使自己淡然一些。


    “你回去吧。”薑涵虛弱地揚起一抹笑,“我沒事了。”蘇絨點點頭,轉過身一步一步地走向門口,刑湛在她快要走出去的那一刻,伸出手拉著她微顫的小手。蘇絨隻覺得暖意從指尖一直蔓延上胸口。


    關上門的那一刻,薑涵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滑過臉頰落到他抓緊,一滴一滴,直到痛哭出聲。


    蘇絨抬手擦掉漫出來的眼淚,刑湛咬牙跟著她。她一直向前走,早春的夜還很冷,風一陣陣地吹過,蘇絨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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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湛默默地脫下外套,披上蘇絨的肩膀。蘇絨嚇了一跳,立馬撤下衣服:“穿起來,現在有多冷知道麽!”刑湛不肯接,蘇絨強硬地幫他穿上。


    “我們…去吃肯德基好不好?”蘇絨挽上刑湛的手臂,臉上仍有未擦幹的淚痕。刑湛掏出手帕一點點地把水漬抹掉。蘇絨也不躲閃,任由他的手帕在她臉上胡作非為。


    “想吃什麽?”蘇絨麵上又有了笑,雖然很淺,可是刑湛懸著的心也在一點點放下。“那個。”刑湛掃了一圈,指著嫩牛五方。“真沒眼光,那個不好吃。”蘇絨撇嘴。“那你點吧。”刑湛好脾氣地環過蘇絨的腰。


    “你吃過肯德基麽?”蘇絨很懷疑地問。刑湛一愣,搖搖頭。“真的假的?”可是他這麽說,更加讓人不信。


    想想也有可能,他常去的那些地方,往時也帶她去過好幾處,都不是她這樣的平頭小民去的起的。“可憐的孩子,連肯德基爺爺的懷抱都沒投進去過。”


    這種真的需要兩隻手端的盤子,刑湛終於插不上手。晚飯剛吃不久,蘇絨其實一點也不餓,隻是…突然心血來潮而已。


    刑湛對這些東西明顯地不待見,可是也不能不給蘇絨麵子,勉強咬了幾根薯條啃了一隻雞翅。


    兒童區有一些孩子在爬滑梯,還有幾個淹沒在彩色小球的海洋裏,熱熱鬧鬧的。有不少情侶對坐,你一勺聖代,我一根薯條地喂著,肉麻別人。


    “啊…”蘇絨笑著向刑湛使眼色。刑湛疑惑地揚眉,聽話地張開嘴,蘇絨遞了一個蛋撻過去,刑湛要接,蘇絨躲開,刑湛無奈,張嘴咬了一口,蘇絨心情慢慢平靜下來,也不算什麽大事,她的恢複能力尚屬頑強。


    蘇絨自己咬了一口,本來是想將最後一點塞進嘴裏,誰知刑湛快了一步,掰過她的手腕,將最後一點送進自己的嘴裏。


    蘇絨失笑,這個往時有潔癖的男人…現在竟然會和她搶東西吃。“刑湛,其實你挺好的。”蘇絨吮著熱巧克力,悠悠然地來了這麽一句。


    刑湛抬眼,這語氣聽著…多心的他突然發現這話這麽像男女分手時…不禁緊張起來。“你那什麽表情?”蘇絨翻了個白眼,瞧他一臉戒備的…


    “我就是想說…我挺喜歡你的。”蘇絨說完若無其事地繼續喝東西,嘴裏的吸管卻被咬得變了形…


    刑湛嘴裏的半根薯條啪地掉回盤子裏,目瞪口呆的樣子前所未有的好笑。“你…”一時接不上話。


    “你自己沒有麽,搶我的幹什麽!”自從剛剛那話出口,蘇絨是咬什麽被搶什麽…“你的比較好吃。”刑湛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有些孩子氣。“下周六我們去意大利。”


    “有什麽事?”蘇絨叼著雞翅口齒不清,“我們去許願池邊拍婚紗照。”刑湛揚起眉眼,蘇絨心頭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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