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是昭和五十七年去世的,當時我繼承了一半家產,卻把盛岡的宅子給了阿為女士。不知您是否聽說過此事?”


    “啊,沒有……”


    “那個,方便告知您貴姓嗎?”


    “這個……”對方猶猶豫豫、含糊其辭,戒心之強可見一斑。“您到底是……這種事不是我一個人就能拿主意的……”對方接著說道。


    “我想問的事最好麵談。因為有些問題比較微妙。”通子說道。


    “但眼下我們家情況很特殊,我丈夫要工作,而我懷著孕。”


    “啊,那可真要恭喜您了。”


    “謝謝。您看,我們家眼下的情況就是這樣,不太方便接待外人。而且,您想問的事似乎和我們家沒有太大的關係。”


    對方明顯想逃避,這也是之前通子四處給人打電話詢問往事時經常碰到的情況。其中一部分人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另一部分表麵上願意合作,實際大多是衝著通子的身體來的,這些圖謀不軌的人一心想著貪圖好處,沒什麽便宜可占便立馬退避三舍,全是些可悲的小市民。


    聽到對方委婉的拒絕之詞通子心中有些著慌,但如今她在處理這類事時已有了相當的經驗,甚至可以說到了老到的地步。從聲音聽來,對方應該很年輕,突然收到陌生人打來的電話心中應該極度不安。通子覺得應該利用一下這一點,這種人無法光用誠意打動。要想辦法讓她覺得不合作就會對她不利,否則就徹底沒戲了,不過這一點很難辦到。如果話說得太絕,嚇到對方的話,可就適得其反了。


    “不,那件事和您家有著很大的關係。”通子慎重地開口道,“那件事非常重要。請問您聽說過‘恩田事件’這個案子嗎?”


    “嗯,聽說過。”


    “電話裏沒辦法把一切都講清,簡單說來,我想說的那件事與這件案子有關。”


    “可那件案子的兇手不是已被警方抓獲、判處死刑了嗎……”


    “不不,眼下還沒有執行死刑。”


    否定的同時,通子自己也吃了一驚。那件案子那麽有名,可世人對它的認知居然隻有這種程度,甚至以為恩田幸吉已經被殺掉了,整件案子都已成為歷史了。


    “雖然最高法院已經判處罪犯死刑,但眼下還沒有執行。被告似乎正在申請重審。”


    “申請重審?”對方反問道,似乎不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就是請求法院重新開庭審理。因為法院的原判有誤。如今法院正在裁定這件案子是否有必要重新審理。”通子解釋道。之前她曾研究過相關知識,因此能清楚地向對方說明。


    “也就是說,眼下那件案子還沒有解決?”對方問道。


    通子不知該如何回答。表麵上來看,那件案子算是已經解決了。法院、警方,還有檢察方,毫無疑問都是如此認定的,因此該說已經解決才對。然而,對於那些堅信恩田幸吉並非真兇的人而言,那件案子確實還沒有解決。


    “還沒有。”通子說道,“因為目前警方還有權進行調查。”


    其實這句話已經很接近謊言了,已定案的案子,通常情況下是不可以這樣做的。但對目前的通子而言,這樣說是一種策略。果不其然,對方立刻表現出幾分狼狽。


    “啊……警察為什麽要上我家來調查……”


    入戶調查是要有搜查令的,而對已定案的案件來說,是斷然無法拿到搜查令的。但此刻與通子通電話的人應該並不知道這些規定,剛才對方甚至連重審申請這樣的字眼都沒聽懂。


    “因為真兇曾在您家裏住過,而且並不是現在被逮捕的那個人。”為了讓對方相信事情的嚴重性,通子故意一口咬定。


    “你是說另有其人?也就是說,審判結果有誤?警方和法院都冤枉好人了?”對方的語氣中明顯帶著一絲驚訝,世人大概都認定警方和法院是絕不會犯錯的。


    “對,他們的確冤枉好人了。”


    “那兇手到底是誰昵?”對方的語氣中明顯已有不快。


    “這個,我還不能在電話裏告訴您。”


    “加納女士您真的知道真兇的名字嗎?”


    “是的,我知道。”通子立刻回答道,但她此時還並不打算告訴這個陌生的盛岡人。


    “您確定?”


    “我確定。因為我曾親眼在姬安嶽案發現場看到過兇手。”


    聽通子如此一說,對方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她開口說道:“那……我家裏到底有什麽?”


    “我已經說過了,真兇曾在你家住過,或許就留有證據。換句話說,你家有東西足以證明恩田幸吉並非真兇。”一邊說,通子一邊思忖:如果真在庭院裏找到了河合民夫的人頭,是否能直接證明恩田幸吉並非兇手呢?


    “警方很可能會派人過去調查,但如果您能同意讓我先去調查一下的話,我可以設法阻止警方。”通子使出了撒手鐧。


    “啊……”對方明顯吃了一驚,半響無語,似乎正有腦中衡量通子這番話到底是真是假。這也難怪,通子又不是警視總監,卻把話說得絲毫不留餘地。


    “或許您有些不相信,如果您實在信不過,可以打去警視廳搜查一課問問,我告訴您電話號碼。那裏有位姓吉敷的刑警,目前正負責這件案子。而如果您同意我登門拜訪,我可以阻止他到您那裏去。”


    “如果我拒絕呢?”


    “您要是拒絕我的話,就等著吉敷刑警他們帶著搜查令去找您吧。如此一來,勢必會惹來更多麻煩,畢竟周圍的鄰居都看著呢。”


    通子故意說“吉敷刑警他們”,意思是去的警察不止一個。


    “但要調查這個家也挺不容易的,得花上很長時間才行。”


    “啊,不,其實花不了多長時間,因為隻要調查庭院就行了,不用進您家。”


    “這樣啊……”


    對方的語氣中透著一絲意外,聽到對方說出這句話的瞬間,通子便明白有希望。對方原本以為通子所謂的調查會大動幹戈,不光衣櫃,估計連天花板和地板都會被翻過來。


    “真的很快就會結束?”


    “很快,頂多半個小時。”


    “此話當真?不會整個家都——”


    “絕對不會,這一點我可以向您保證。我想調查的地方隻有一處。”


    “哦……”說完,對方陷入了沉思。


    “能和您見上一麵嗎?下周星期日,我去拜訪您吧。”


    通子看出此時正是進攻的好時機,於是乘勝追擊。


    “這事光憑我一個人無法做主。要是輕易答應了您,我丈夫會罵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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