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先和您當麵談談嗎?之後您再做決定也行。”


    “可是……”


    “我絕沒有什麽惡意,我會帶著六歲的孩子一同前往。我名叫加納通子,您可以找鄰裏鄉親們打聽一下,我以前就住在那裏。”


    其實通子並不想說這些,不難想像,在發生過麻衣子和德子同一天慘死,之後父親鬱夫又抑鬱酗酒的事之後,鄰裏之間會說出怎樣的閑話。對方若去詳細詢問,這一件件都將敗露,或許會適得其反。但為了不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個來路不明的奇怪女人,通子隻能這麽做。


    “先讓我和丈夫商量一下,之後再答覆您,您看這樣行嗎?”


    “好吧,那我明後天再給您電話。”


    通子說完之後,對方並沒有接話。過了一陣,才突然說道:“那個,您能把剛才提到的警視廳搜查一課的那位刑警的姓名和電話號碼告訴我嗎?我這麽說,倒也不是在懷疑您……”


    “嗯,當然可以。”


    “我倒未必一定會打電話過去……”


    關於這一點,通子並不擔心,普通市民很少有給警視廳打電話的勇氣,還是專管殺人事件的搜查一課。想想自己剛認識吉敷的時候,若不是迫不得已,也不願打電話過去。


    “嗯,我會和我丈夫商量一下的。”


    通子道過謝,便掛斷了電話。在心裏祈禱對方的丈夫不要反對,同時希望吉敷不要說出與自己所說相矛盾的話來。


    三天後,通子再次拿起了電話聽筒。


    11


    “您好,我是前些日子給您打過電話的加納。”


    聽通子自我介紹過之後,對方“哦”了一聲。雖然態度並不算熱情,但能感覺得到,對方似乎一直在等這通電話。通子不知道對方的丈夫是否知道案子一旦定案,刑警就不能再重新調查的法律規定,但能明顯聽出其語氣頗為冷淡。


    “那個,上次和您商定,過幾天再打電話過來……”


    “嗯,那件事我和我丈夫商量過了。您說想來家裏的庭院調查一番,可您究竟想調查什麽呢?”對方開門見山地問道。


    看來情況並不像想像中的那麽糟糕,通子也稍稍放下了心。可該怎麽回答呢?直接說想在庭院裏挖一挖嗎?這麽說對方會覺得自己不正常吧?!


    “這個……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見到您之後再詳談……”


    聽通子說完,對方一直沉默不語。這是表示拒絕的前兆。


    “那件事說來話長,發生在我很小的時候。您不會想讓我立刻在電話裏講給您聽吧?”通子說道。


    過了半晌,對方開口說:“我和我丈夫商量過了,我丈夫說這件事由我來決定。我想,如果事情不是很嚴重的話,我應該可以協助您。”


    對方的言下之意似乎就是想讓通子現在就把事情說清楚。


    “好吧。”通子決定大致說明,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怎樣講述才能讓整件事聽起來合情合理昵?那一段發生在自己孩提時代、如夢似幻的經歷,有時就連通子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我隻是想問一下您到底想來做什麽?如果不能把話說清楚,我很難作出判斷。”


    對方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如果調換一下立場,估計通子也會這麽問。


    “您家庭院……”剛一開口,通子心中又迷惑起來。


    “我家的庭院怎麽了?”對方有些著急。


    “或許您會覺得奇怪,但這件事對我而言非常重要。對警方而言同樣如此。”


    “嗯……”


    對方又沉默了。一想到隻要說錯一句話,之前的一切努力就有可能付諸東流,通子就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我想到您家院子裏挖一下,就是那棵柿子樹下。我不會挖得太深,大概三十公分就夠了。這就是我想做的事。”


    通子一咬牙把實話全說了出來。果不其然,對方聽罷沉默不語,或許已經把通子當成腦筋不正常的女人了吧。站在對方的立場上,麵對這樣一個女人,最好還是不要扯上關係為好吧。通子覺得如果此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也會這麽想的。況且隻要找鄰裏一問,就會知道自己兒時的醜事。但目前她是通子最後一線希望——


    “您為什麽一定要來我家挖一個坑呢?”對方問道。看來她打算在電話裏盡量打聽清楚。


    “那件事發生在我很小的時候……應該是昭和三十三年。”


    通子盡可能把話說得有條理。如果邏輯清楚,對方就不會認為自己是個腦筋有問題的女人了。既然對方到現在還沒敷衍兩句就掛斷電話,就說明還有希望。必須全力以赴,否則柿子樹下埋藏的東西就永遠是個謎了。


    “您是否聽人說過,之前您家曾住過一個名叫麻衣子的人?”通子問。


    “沒有。”對方回答。


    看來她沒去找鄰居打聽過。雖然這樣一來說明起來就更難了,但通子還是長舒了一口氣。


    “那年我曾和麻衣子一起,在那棵柿子樹下埋了一樣東西。”


    “是昭和三十三年嗎?”


    “是的,也就是四十年前。”


    “埋了什麽東西?”


    能聽出對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似乎很緊張。這也是對方心中產生興趣的表現。


    “這個,還不能告訴您。那件東西很重要,但至於具體是什麽……


    這個……”通子含糊其辭,她不可能直接告訴對方埋著的東西是被父親殺害的河合民夫的頭。


    對方也沉默不語,那意思仿佛在說,如果通子不說是什麽東西,她就不會同意一樣。可那樣的話能說出口嗎?


    “您也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嗎?”對方終於開口問道。


    “這個……畢竟我那時候還很小。”


    “可剛才您說過那東西很重要,對吧?”


    “對,那東西與恩田事件有著直接的聯繫。但具體情況……”通子還是說不出口,“所以我想去挖出來。”


    對方輕輕應了一聲,那聲音在通子聽來就像是在嘆氣一樣。


    “可這事似乎不簡單啊。”對方說道,語調聽起來還算輕快,通子長舒了一口氣,這一瞬間她第一次對這位未曾謀麵的女性有了好感。


    “應該會很快結束的吧?”


    聽對方這麽問,通子連忙說道:“嗯,很快就會結束的。我隻想在柿子樹下挖一個坑而已。”


    “我想您應該明白,我們最擔心的是這事在鄰裏之間傳開,引來媒體大肆報導渲染。畢竟我丈夫還得出門上班……”


    “我保證,絕不會發生您所說的這類事情。況且從我的立場上出發,也不希望出現這種情況。”


    “還有,有件事您無論如何都得答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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