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德村!”


    吉敷想起來了。此人正是釧路廣裏案一審時替藤倉兄弟辯護的人。對,據說德村律師就住在釧路。是一位年事已高的律師。他到盛岡來過?一審時的律師都是國派的,如此說來,他此行應該是自費的吧?他對工作可真是夠熱心的。


    “當時他都問過你些什麽?”


    “也沒問什麽,隻說是湊巧到盛岡來,就順路過來看看。”


    是為了給釧路廣裏一案辯護而做的調查,德村是來調查藤倉兄弟在這片土地上的生活足跡的。吉敷完全不知道,對方甚至做到了這一步。


    “是什麽時候的事?”


    “很久以前了……當時他還說見了退休後的友田,那就是在友田還活著的時候了。”


    “友田?他當時提起過他從友田那裏打聽到些什麽沒?”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我也記不大清了。不過,我記得他當時似乎說河合的個人私章不見了。”


    “私章?”吉敷追問道。


    7


    個人私章——這件事還是頭一次聽說。跟沾血指紋一樣,這也是審判時未曾出現過的情報。直覺告訴吉敷,這可是一條頭等情報。雖然理由不明,但直覺就是這麽覺得。


    “私章不見了?你能再說得詳細點兒嗎?”


    吉敷再次坐了下來。


    “你讓我說得詳細點兒,可我隻記得這些了。”恩田潤一一臉不快地說。


    他似乎對吉敷居然會對這件事感興趣感到有些費解。


    “私章不見了,這件事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目前還說不清,但與案情有關的每一件事都很重要。德村曾經見過當時已經退休了的友田刑警,是這麽回事兒吧?他肯定聽友田親口說過什麽。”


    “對,當時他是來調查案件的,曾經見過友田。”


    “他應該是來調查河合一家滅門慘案的吧?”


    “那是當然。”


    “案發之後,私章就從河合家裏消失了?”


    “應該是這麽回事吧。不過我已經記不太清了,隻說是找不到了,不知是不是被人偷走了。”


    可能會有“河合家遺失物品一覽表”這類初期搜查文件存在。但凡遇上較大的案件,搜查官大多會列個這樣的表格。雖然在留檔備案這方麵並不存在什麽全國性的規定,但大部分人都會這樣做。或許就是在留檔的時候,警方才發現私章不見了的。對河合家狀況比較了解的人,曾經做出過有關丟失物品的證詞。證詞的內容自然與錢財和貴重物品有關,但據說除了錢財之外,還有其他一些物品失竊。然而,審判時並沒有人提到這些。也是因為當時恩田並沒爭這一點。


    “德村有沒有看過文件?”


    “文件……”


    “比方說‘遺失物品一覽表’之類的搜查資料,那上麵或許會記載私章丟失的情況。”


    潤一歪著頭想了想。


    “不記得了,畢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大概是什麽時候的事呢?”


    “大概有十多年了吧。我真是一點兒都記不得了。”


    “除此之外,是否還有其他東西遺失?”


    “其他的,就沒聽說過了。”


    “股票、存摺,或者土地文書之類的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記得聽人說起過,好像河合家中並沒有丟失過股票或地契之類的文書。”


    “是嗎?這個情報非常重要。感謝你。”


    看到吉敷再次起身道謝,不知為何,恩田潤一得意地挺起了胸。一種自己比刑警還厲害的快感徹底壓倒了他。


    “河合民夫還有親戚在世嗎?”


    如果有的話,應該能從他們口中打聽到河合家裏的一些情況才對。私章不見了,是否表明兇手打算用它來進一步榨取河合家的錢財呢?吉敷首先想到的是存款。在哪家銀行存過錢,隻有本人才清楚。儲蓄者死後,警方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發現存款這種事時有發生。因此,即便存款被兇手盜用,也很有可能不被周圍的人發現。但如果是親戚的話,在某種程度上應該更了解河合家的財政狀況。


    “沒有,都死光了。”


    “都過世了啊……都有怎樣的親戚呢?”


    “之前他弟弟弟媳還住在盛岡,不過去年今年相繼過世了。”


    ……老案子總會出現這種問題,隨著相關人員的相繼死去,事態會變得越來越不明。但唯有刑罰還在。血親死了,目擊者死了,負責的刑警死了,除了當時剛剛二十出頭的峰脅,如今就隻剩被告了。監獄中的規律生活反而讓人長壽,這樣的事實,讓人不知該如何評論。


    “他弟弟弟媳是否有孩子呢?”


    “有是有,不過全都不在這兒住了。夫婦倆生的都是女兒,全都嫁出去了,不是秋田就是青森。我也不大記得了。”


    吉敷點了點頭。看來這條線索暫時還不能操之過急,想要抓住它還得花些時間。此時追查下去,也沒法獲得什麽有用的線索。


    “那麽,除了他弟弟弟媳以外,你知道他們還有其他親戚嗎?”


    “不知道。”


    “過世了的也行。”


    恩田潤一又歪著頭思考了一陣,但吉敷覺得他就隻是裝裝樣子罷了。


    “我不清楚。”


    “那……河合一家死後,有沒有聽說過河合家的積蓄少得驚人這類傳聞?”


    “不大清楚,畢竟當時我還隻是個小孩。”


    “是嗎?那麽,伐木場後來怎麽樣了呢?”


    “聽說交給其他人經營了,具體情況我也不大清楚。遇上這種情況,一般都會交給其他人來經營的吧?”


    “那家伐木場現在還在嗎?”


    “已經不在了。”


    “沒了?關門停業了嗎?”


    “對。”


    “交給其他人時,他弟弟弟媳是否在場?”


    “這我可就不清楚了。”


    “說得也是,是我失禮了。你知不知道有誰了解此事呢?”


    “不清楚。”


    “是嗎?那麽,你知道友田刑警的家住在哪裏嗎?”


    “完全不知道。了解當時情況的人如今全都死光了。”


    潤一的語調聽起來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我知道了。問了這麽多,真是感謝你,你的話對我很有幫助。”


    說完吉敷低下了頭。或許是心裏感到有些不快的緣故,潤一併沒有還禮。


    吉敷走出店門。店外日頭西斜。這一次,他並沒有往北上川而去,而是走向了雜貨鋪。


    私章丟了。而把這件事告訴給潤一的,卻是從釧路跑來查案的律師德村。德村怎麽會知道這個?事情的根源就在當年逮捕恩田的刑警友田身上。如此說來,警方當年很可能製作過“河合家遺失物品一覽表”這類調查資料,後來友田以私人身份將這些資料保存了幾十年。恐怕當年友田曾給德村看過這東西。德村是在十年前得知這一情報的,那時距離案發也已經過去三十年的時間。若不是友田有意保留,這些資料恐怕早就不復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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