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she扶著她,扭頭看了看後頭的隊伍,對著馬淵獻說:“馬可以棄,可馬車上的東西要怎麽辦?”


    皺了皺眉頭,馬淵獻捲起手中的羊皮圖紙,掃過隊伍之後的馬拉板車——上頭存放著掘地探位的洛陽鏟、鑿牆破壁的鐵錐、防風油燈、牛皮氣囊等掘墓必用的工具,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大塊大塊的鹹肉幹,饃饃幹餅,竹筒水囊。


    這些東西根本不可能棄。


    馬淵獻揮了揮手,示意道:“吃的東西分一分,每個人都裝進自己的行囊中背在身後,工具揀要緊的帶,太重的也隻能棄”


    拉車的夥計聞言長長抒了一口氣道:“太重了,別看沒多少東西,可勁兒沉啊……哎呀媽,什麽東西!”


    夥計說到一半突然驚叫起來,他跳離一丈遠,盯著自行震動的車板麵驚詫不已:“怎麽,怎麽麻袋裏有東西?”


    薑檀心秀眉一顰,她看著麻袋上的用於固定的麻繩深深嵌在表麵,很是吃力,像是……下頭墜了什麽重物似得。


    心下泛上一陣不好的預感,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她竟然想起了臨走時花間酒那曖昧陰險的笑容。


    他當時輕聲呢喃的一聲“再見”說那個叫百轉千回,靡聲繞樑啊!深深驚落了她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薑檀心趕在馬淵獻之前走到了板車前,她蹲下了身子,探頭朝車板下看去——


    果然,桃花眸水光瀲灩,一顆淚痣妖媚橫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花間酒仰著頭,舒適抬手枕著腦袋,任由捆在車下的麻繩承載他的重量,輕聲一句:“我說,我們會再見的”


    薑檀心無言以對,她挪了視線,冷冷看向花間酒身邊,那憋得臉紅脖子粗的葉空,無奈一嘆,用唇語說:“你湊什麽熱鬧?”


    相比花間酒,葉空就憋屈的多,他被擠在角落裏,麻繩勒著他的胳膊,渾身膈應得難受,這一路顛簸過來,他簡直要憋死過去,咬牙切齒道:“他說他沒有功夫,硬拉著我保駕護航!他說了,要是此番大難不死,崇雲昌一成股就是我土司衙門的!”


    薑檀心口幹舌燥,竟想不出什麽惡毒的話回敬他,正猶豫措詞之時,隻聽花間酒一聲低呼!


    板車瞬間側翻倒地,鐵器工具咣噹噹掉了一地,他們倆也像捆得嚴實的粽子,豎了當下,狼狽再三,十分滑稽。


    馬淵獻背手在後,眸色冰冷,冷言道:“葉公子,霍少爺,藏了一路可累了?不如下來歇歇,天寒地凍,真當難為你們了”


    花間酒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媚眼一挑,訕笑道:“馬兄當真體貼人,隻聽說你從隴西販馬出雍左關,想不到竟興致高昂,不走涼州官道,反倒來走崚嶒雪山,你……這是準備翻山繞行?可既然販馬……怎麽把馬也丟了呢?”


    葉空黑臉,冷聲道:“說那麽多廢話作甚?!”他抬眸看向馬淵獻,正色道:“我本以為你們是販馬的,可會館開館那日,你們隨身攜帶邪魅毒花,又有殺生門的人橫屍桃林,逃殺血腥,我不可能不對你們起疑,再看你們這樣帶的東西,要去的地方……我奉勸你一句,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北祁山龍穴,從來都是有去無回”


    馬淵獻嗤笑一聲,他抬起手,稍稍一挑手指。


    見他吩咐,自有夥計上前把人從車板上拆了一下來,用根粗長的繩子將麵前的兩人緊緊的捆在了一起。


    負手背過身來,馬淵獻淡淡掃了兩人一眼,無謂道:“有去無回?你不親身試試如何知道?兩位既然來了,那便玩一遭再回去罷,請”


    他的意思很明顯,而且他似乎早就說過:炮灰不嫌多,這不,竟還有自動送上門的趟雷兵卒。


    滿臉橫肉的夥計猛地推了他們兩一把,喝令著讓兩人走在最前麵,為後麵的人開出一條路來。


    被人推搡著,花間酒卻還是一副淡定的模樣,他眸色中甚至還有隱隱的興奮之感。


    與薑檀心擦肩而過之時,他勾起玩味笑意,緊接著嘴角吹起一陣風,欲吹開了她蒙麵的素白紗巾,俏麗臉龐在微微揚起的麵巾下一閃而過,他痞笑著吹了一聲口哨,桃花眼波流溢,笑意充盈。


    葉空並不看薑檀心,生怕將她的身份暴露了,他低著頭,掙脫著手腕上膈應著的麻繩,幾乎是讓花間酒拖著走,他不滿嚷嚷道:“就能不能分開捆麽?!”


    “少廢話,快點走!”


    夥計惡言相向,幾乎要抽動手中的鞭子,薑檀心眸色一深,下一刻便要出手阻攔。


    就在此時,一聲鷹唳之聲劃破長空!


    眾人紛紛抬頭看去,見一隻威風的海東青振翅翱翔,從雪山之巔撲身而!


    它的翅膀平展,竟有半個人那麽長,鷹眸隼利,鷹吻尖銳染血,它是從雪山深處而來,是真正的雪域之王!


    阿海……


    薑檀心無能呢喃,覺得心頭一陣熱血滾動,在這寒意入骨的雪山之下,砰然心悸,眸色晶亮。


    海東青勇猛兇狠,在平時已是避而遠之,更別說從那佇立了千萬能的冷漠雪峰下飛身而來的它,渺小仰望,王者俯瞰,這樣的差距已然決定了不受控製的畏懼。


    眾人腳步淩亂,饒是膽肥兇惡的亡命之徒也瞪大了眼睛,目露懼意,不由縮起脖子,橫起手中的武器一步一步往後退去。


    本來還推搡葉空的橫肉大漢抬手仰望著海東青,口齒微張,竟不自覺得鬆開了手,他往後退了幾步,全然不覺身後已是沒有退路的萬丈深淵!


    腳下砂石一滑,一聲悽厲慘叫聲劃破天際,驚落了雪峰上的積雪,雪追著他一同墜入地獄——海東青聞聲,像是嗅到了一股可口的血腥味,它猛地振翅一揮,如離弦嚆矢一般俯身衝下了山崖!


    一口叼住了那掉落山崖的大漢的後衣襟,它拖著人飛身而起,隨後扭頭一甩,將人狠狠砸在了山壁之上,重力的力道甩在了崖壁之上,血肉模糊,像被拍碎了的一隻肉餅,五髒俱碎……


    海東青得意高唳一聲,盤旋飛身而下,向著遠方慢行的隊伍而去……


    眼神一刻不曾從它身上離開,薑檀心一路踉蹌奔至崖邊,她舉目遠眺,高遠之下看去,不禁柔荑輕抬捂住了嘴,將一聲失笑之聲藏在口中——


    三十二抬方轎如今成了螞蟻一般大小,轎夫更是小成了黑色小點點,隻是轎身還是那般騷包惹眼,金燦殷紅,將雪域的蒼莽徹底點亮。


    寒風吹來,透著錦繡披風鑽進了冰肌玉骨之中,可她來不及纏綿相思,溫柔如水的目光,有人已經牢牢鉗住了她的胳膊,帶著如臨大敵的認真和碾齒嚼舌的恨意。


    “快走!快走!誰也不準耽擱,立即出發!”


    馬淵獻一把將她拉了回來,丟進了無she的懷裏。


    薑檀心秀眉一顰,掙脫起身又想往崖邊兒跑去,卻被無she拉了住,扭頭看去,他也是滿目激動的神色,隻是比她更為理智一些,他用唇語輕道:“虎頭指環要緊,相認有期!”


    戚無邪來了……


    葉空心中瞭然,他餘光處看見了薑檀心魂不守色的樣兒,未免心下擔憂她被人識破。所以一個閃身,橫在了馬淵獻的視線前,有意無意的擋住他掃向她存疑的目光。


    花間酒狀況之外,隻知葉空那小子東竄西走,左搖右晃,連帶著將他晃得夠嗆,不滿道:“動什麽動啊,讓老鷹嚇瘋了麽?”


    馬淵獻不再廢話停留,他一把揪過花間酒的領口,朝前一丟,刀劍出鞘頂在了他的腰後,冷冷道:“快走!”


    與葉空對視一眼,花間酒無奈的邁開了步子,迎著皚皚白雪,踏上了未知的荊棘之路。


    *


    一路攀爬前進,腳下的積雪越來越厚實,從一開始的冰塬雪渣,到此刻的覆沒一尺有餘,腳趾凍得幾乎麻木沒了隻覺,大約走了有半日之久,總算到了直指蒼穹山峰之後的平坦冰塬地。


    卸下背在身後的工具,照著馬淵獻手中的地圖,有人開始尋龍點穴,左行百步,右指掐算,大約本個時辰之後便找到了最好的掘洞之處。


    冰塬上升起了小爐灶,咕咚咕咚燉著香氣四溢的肉湯,薑檀心縮在火便烤著凍僵的手,看著土夫子們小心的鑿破冰封,隨後一鏟一鏟子把雪渣子剷出來,不過一會兒,那洛陽鏟裏便帶出了土。


    眾人目色興奮,加大了力氣掏出了一個可供一人鑽進的盜洞,一切都十分順利,直到傳來一聲清脆得“咚咚”聲。


    土夫子二毛詫異道:“咋回事,這是白漿青磚,有人打過盜洞啦!還是新翻的土,馬老闆,這不是處女地呀!”


    馬淵獻聞言,蹭得從地上站了起來,詫異不已。


    100 皇陵驚魂,玩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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