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快去”


    暫且穩住了大漢,劉南拉著二奎進了後院,他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對著二奎說:“快快,快從後門走,去西山健銳營請馬公子搬兵來抓賊!”


    “掌櫃,為什麽不直接報官府啊,西山那麽遠……”


    “笨蛋!能讓官府知道陸東家把戶部官印給丟了麽?馬公子是自己人,你快去就是了,自個兒學得聰明一點,快去!”


    隻能去搬西山的救兵還有一個不為外人道的原因。就是戶部這些年的走帳細目,其實陸宣澈都放在了珍寶齋!


    包括馬嵩黨人受賄貪汙來的金銀記項,當然也有大把大把孝敬東宮的款項出入,這樣的一份罪證跟古董店的帳本累在一起,沒有人能找得到。


    事情就是這樣,雖然帳本被劉南藏得十分隱蔽,但還是經不起官兵刨地三尺的搜查,請了官府的人過來準有些貪財的小人要藉機搜刮一些金銀充入私囊,真的損失點錢財其實也沒什麽,就怕讓人搜到了那些帳本,那可就是毀天滅地的大事了!


    劉南不敢冒這個險,所以隻讓二奎去西山請幫手。


    “知道了”


    二奎甩開胳膊腿,連馬都忘記雇了,就這麽一路跑著出了城,往西山健銳營而去。


    *


    健銳營中軍大營外,剛升遷為健銳營守備的方小斌正和幾個下級軍官比劃拳腳,他舞著一把鋼刀,水潑不進,寒光耀眼,引來士兵的陣陣叫好聲。


    就在這時候,一個兵丁跑了進來,對他說:“方守備,有個珍寶齋的夥計等在營門口,說是要找馬都統”


    收了刀勢,方小斌擦了一把腦門上的汗,不大在意的問道:“珍寶齋?有什麽事,不知道今兒衙門都不辦公了,全去皇宮裏吃戚公公的婚宴去了?”


    小兵定嘿嘿一笑道:“說是陸大人的親屬,求咱們健銳營出兵上珍寶齋捉賊去”


    嘿得一聲笑,方小斌插著腰,把手裏的長柄鋼刀往刀架子上一戳,揮了揮手道:“讓他進來”


    “官爺,官爺,快一點,快一點,珍寶齋來賊了,快點點兵隨我一起去,晚了就叫他給跑啦”二奎胸無塊壘,肚腸又是直通向下的,他一進健銳營,便嚷嚷開了。


    “抓賊是官府的事,怎麽跑來健銳營請兵?珍寶齋何許地也,它進賊關我什麽事?”方小斌優哉遊哉的尋了一處位兒坐下。


    “你什麽都不懂,我要見馬公子,要麽就點兵隨我走,不然等我見了他,有你好果子吃!”


    方小斌笑意滿盈,眨巴眨巴眼看了他半餉,遂即拍了拍大腿,打了個響指:“兄弟們,集合啦!”


    過了好一會兒,才把健銳營的兵丁集合起來,方小斌整了整衣服,扣上官帽,大搖大擺的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頭訓話,說得其實也無非是,咱們都是有素質的健銳營,不能跟官府的皂隸一般,抓賊的時候手腳那麽不幹淨,咱們是去抓賊的,不是去當賊的,不可以擅動群眾一針一線,殺賊要英勇要無畏,回來再論功欣賞之類的話……


    終於等他講完,二奎屎都要急出來了。


    訓完話,方小斌滿意的點了點頭,他上前一步,給這個士兵整理整理衣領,給那個緊了緊腰帶,像個老媽子一樣巡視完畢之後……正當二奎興奮的以為終於要出發的時候,方小斌又氣勢萬鈞的喊一句:“報數!”


    險些絕倒,二奎已經快哭了:“官爺,報什麽數啊,有多少人咱帶多少人不成麽?”


    方小斌斜了他一眼,悠悠道:“你急什麽,這是咱們這兒的規矩,多少個弟兄去,我得心裏清楚,要不回來怎麽分賞?沒去的回頭跟我說去了,我難不成也賞,做頭兒的得公平,來啊,報數!”


    二奎急得跳腳,等兵丁們報完麽數,發現少了一個人,方小斌很生氣,他粗著嗓子吼了一句:“怎麽少了一個啊,我當守備這才第二天,就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懶了?快給我找來!”


    “你!官爺啊……等找來古董店就被人搬空了呀,少一個就少一個,你到底是幫我們還是幫那個賊啊!”


    “這樣啊,那好吧,別找了,咱們準備出發了,瞧把這大兄弟急的滿眼淚花的”方小斌安慰著拍了拍他的肩。


    “好了,弟兄們,現在把刀給老子擦擦亮,把精神頭子拿出來,絕不能讓人小瞧咱們健銳營的人,絕不能給馬都統丟人,對於這次抓賊有沒有信心吶?”


    在方小斌問出這一句話的時候,二奎已然奔潰了……


    *


    等帶著兵趕到珍寶齋的時候,天早已擦黑,花轎抬進了東廠,看熱鬧的人也大多散了回家吃飯,宮裏頭有宮裏頭的喜宴,家裏頭有家裏頭的家常便飯,說破天的驚詫事兒,都趕不及吃飯來得重要。


    方小斌大搖大擺的走進珍寶齋,看見魯西依舊坐在大堂的座位上,喝著早已涼透的茶,方小斌朝他拋了一記“看我的”的眼風,清了清喉嚨,大聲喊了一句:“來人啊,把這個賊,給我拿下!”


    劉南本躲在後堂求爹爹告奶奶,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如來佛祖觀音菩薩,但凡有名有姓的,他都求了一遍,終於把救兵給求來了,可來得這個人特臉兒生,讓他心中隱隱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魯西動也不動的乖乖束手就擒,方小斌低頭看了看地上五花大綁的他,冷聲問道:“賊贓呢?”


    魯西抬頭答了一句:“在裏頭,被掌櫃的收起來了”


    這話一出,劉南慌了神,急急忙忙從裏頭出來,他手裏捧著戶部大印,雙眼瞪的老大:“賊贓在這,賊贓在這!”


    方小斌伸手接過,默默看了一眼,嗤笑一聲,平攤在手心又問了一句:“是這個麽?”


    魯西露齒笑了笑:“不是,小的哪敢偷這個,偷得是一塊和田玉”


    方小斌掏了掏耳朵,回過神同身後的兵丁們道:“都聽清楚了麽?一塊和田玉,小零小件的給我找仔細了,搜!”


    劉南意識到自己闖禍了,伸著胳膊攔在了過堂口,他狠了臉麵陰沉沉道:“誰敢!後頭是民宅,誰借你們的膽子私闖?”


    撥開擋在身前的兵丁,方小斌叉腰站在他跟前,皮笑肉不笑:“我說這位老兄,是你的夥計火急火燎的請我們出來抓賊的,捉賊就得見贓,人都坦白了,隻偷了一塊兒和田玉,您這是要硬栽贓?”


    “隨你怎麽說,反正不準搜,就是不準搜!”


    “呀呀呸的,來人,給我綁了,妨礙公務,我最討厭這種人了”


    “守備,綁去哪裏?”


    “後麵扔著,爺還有話問他!”


    “……”


    *


    後堂門一鎖,四壁無聲,被綁成一團麻花的劉南紅著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獨眼大漢和這尊不知怎麽請來邪菩薩。


    “你們兩個是一夥兒的!”


    “你他娘的才看出來啊,忒笨了,陸宣澈怎麽找了你這麽條看門狗啊,說罷,帳本在哪兒啊?”


    咬了咬牙,劉南心一橫,頭一撇:“全在櫃檯上,這幾年都有,官爺要查小店的帳盡情隨意!”


    “啪”


    反手就是一個大嘴巴,方小斌半蹲下身子,捏上了他的下巴:“別跟爺裝二傻,什麽帳本,你自己心裏清楚,我是個粗人,也隻會抽人嘴巴子,這位爺就不一樣了,知道他哪兒出來的麽?”


    “哼,一丘之貉,匹夫而已!”


    “喲嗬,魯兄弟,你們東廠在這傢夥眼裏就是匹夫啊,不知督公聽了作何感想,嘖嘖,簡直是找死嘛”


    一聽是東廠的人,劉南再肥的膽此刻也被踩成一灘膽汁水,他驚恐抬起頭,顫顫巍巍的哆嗦起來,說話都不太利索了:“東廠?哪個……那個東廠?”


    “還哪個東廠,甭跟他客氣,先來個雙飛燕,叫他嚐嚐厲害!”


    “別別!別啊!”


    劉南怎麽沒有聽過雙飛燕的名字,傳說他們把人的手指和腳捆在一起,頂在腦門子上,再用一根粗麻繩吊在房梁子上,隻憑著手指支撐著人的重量,不用掛多久那手指就腫的跟蘿蔔似了,這個時候再用鐵棍子往上一敲,多硬的漢子都頂不住這個。


    “你說還是不說!”


    “我……”


    “找著了找著了,東西找著了!在地窖裏!”


    外頭傳來一聲高喊之聲,劉南一聽,唰得麵色蒼白,嘴唇翕動瞬間成了青白一片,方小斌將他的神情收納眼底,想必是真的找到了,好傢夥,真會藏,居然藏在了地窖裏。


    兵丁破門而入,把一塊‘羊脂玉’交到他的手裏,眼放精光,興奮的邀功道:“是不是這塊,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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