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河燈緩緩飄至腳下,薑檀心才瞧了真切,那並不是平日裏所放的蓮花燈,而是仿照著情花的模樣做成的河燈。


    水竹篾的架子,碧紗紙糊的花瓣罩子,蓮花底座上插著描金蠟燭,搖曳著幽幽明光。


    百盞情花燈悠悠飄浮……


    此時,一艘紅綢披掛,富麗奢華的花船靜靜駛來,它破開波粼閃閃的河麵,排開螢光盞盞的花燈,一應裝飾金銀玉砌,騷包之極。


    薑檀心嘴角一抽,她萬萬低估了戚無邪在力求乖張極致,特立獨行,極盡人事這方麵鋪張造勢的能力!


    055 何為聘禮,狸貓太子


    薑檀心嘴角一抽,她萬萬低估了戚無邪在力求乖張極致,特立獨行,極盡人事這方麵鋪張造勢能力。花船頭前的船板上,有倆人舉著兩麵厚實的大木牌,上頭是燙金的大“囍”字,這倒正常,可令人奇怪的是上的東西,隻見那左邊的一塊牌上,儼然粘著一張紙,那宣紙被風吹得啪啪直響,上頭似乎還寫著那麽不大不小的四個字兒……


    薑檀心眯了眯眼,挪上去了幾步,待她看清上頭大字時,如當頭一棒,不禁怒上心頭,氣盈肺腑,那恥辱的“任憑差遣”,那詭詐的出千之賭,他竟還好意思這般公之於眾?!


    眸色霍然,她沿著池邊來回踱步,焦急著盼著花船早些靠岸,她好上去將那該死的賣身契扯下來!


    自個兒心思自個兒知,她不知她的這番動作,落入別人的眼中是另外一番意思:人都以為是她心癢難耐,著急著想要見對食的新郎官兒,急得背手踱步,就差跳進池子裏遊過去了!


    眾人不由偷偷捂著嘴,扭頭忍笑。


    忍笑之聲,如火燒澆油,她暗自發擰:這筆帳她定要戚無邪來償!


    行至一半,那花船似乎是停了下來,它的周身讓河燈包圍著,明光熠熠,璀然生輝…… 正在此時,船倉裏頭突然明光暗下,灰淡一片,隻有船壁上的夜明珠還幽幽發著光,照出一個風姿綽約的身形輪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天上一個絢爛,水中一波彩漪,這個人像是從星河的盡頭緩步走來,踩著點點遊移的紅燭冥光,像極了地獄之底升起的幽冥鬼魅之光,水汽薄霧勾勒他的身姿,披星戴月,地府冥煙,他就是迫臨人世的九重妖王。


    徐步走上船頭,戚無邪並未停下腳步,他從一塊斜著插入水中的木板上走下,一腳踏進了池水之中!


    眾人詫異,戚無邪是人是鬼?為何可以在水麵上行走,如履平地?


    隨著他的腳步,池水漣漪一圈一圈暈開,他的腳下是一隻一隻浮在水麵的青瓷漆盤,由暗衛潛在水下托舉著,便這樣一路拚去,成了一道供他行走的水上之橋!


    薑檀心發現了端倪,但是她仍然詫異於他的行事做派,這樣的安排確實惹目懾人,妖媚詭異,讓他好似鬼魅一樣踏波而來,可終究又有什麽意義呢?


    嘆笑一聲,她搖了搖頭,或許意義兩個字,對於他來說,本身就沒有什麽意義。


    “薑檀心,可見過本座的聘禮了?”


    音至人到,戚無邪已然走到了她的跟前,一股獨有的冷香透膚而出,血色紅袍比艷相對,讓周遭的一切霎時黯然失色,灰黑頹敗,仿佛天地間,唯有這兩抹惹眼的紅色立存。


    薑檀心抬眸促狹一笑:“多少黃金,多少白銀?我薑檀心在督公心裏究竟值多少錢,我還是挺想知道的”


    四目相對,眸光溢彩,今日和他這樣麵對麵說話,比平日裏多了一絲別樣的心悸。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


    戚無邪的三十二抬大方轎,再次出現在了薑檀心的麵前,烏銀戧金絲飾車轅,金黃萬字雲頭泥帷子鑲著一圈紅呢,偌大的囍字貼在了方轎的至前頭,裏頭原先的單人座臥榻也已經換成了兩個人的,另有五子登科、各色甜點分擺在漆紅的長雲紋案桌之上。


    三十二轎夫齊齊跪下唱念相迎:“請二位新人上轎……從此平步雲端,白首相偎,永不分離!”


    嗤笑一聲,薑檀心斜睇了他一眼,挪揄道:“這唱詞也是督公教得?”


    “自然不是,若是本座教了,他們隻會說:生同寢,死同穴,上窮碧落下黃泉”


    “……”


    勾起邪魅笑意,戚無邪攬上她的腰身,將她推上了轎輿:“走吧,唱念做打,粉黛油畫,本座定下的好戲快要開唱,且隻等你我到場了。”


    “何戲?”


    “狸貓換太子”


    戚無邪寡情一笑,jian險之意述不能表,薑檀心有些心領神會,卻仍是滿肚子疑惑不解,可她有了隱隱的期盼,期盼著這場好戲,期盼著戚無邪要給她的大婚聘禮。


    婚轎一路抬出了皇宮,沿著河道一路繞過了皇城一大圈,所有的百姓都來看熱鬧了,他們趴在鱗次櫛比的房屋窗口,有的甚至站在了烏瓦房脊上,他們擁擠在三十二台大花轎經過的道路邊,探首探腦,爭搶著隻為一個有利的地形位置,可以一飽眼福。


    相比街道的喧天熱鬧,正門大街的珍玩齋可謂門可羅雀,生意慘澹,大半天了連一隻鬼都沒有。


    掌櫃劉南得伏在案上托腮嘆氣,三個活計,兩個偷溜出去看熱鬧了,隻剩下一個老實人勤勤懇懇的擦著貨架上的青瓷花瓶。


    “我說二奎啊,你這花瓶一天擦個三遍不累啊?人過來買的是古董,最好是沾著土味,剛才泥地裏起出來的才好,你擦得鋥亮的誰還買啊?別擦了別擦了,過來陪我聊天,最近他娘的奇了,怪事兒這麽多!”


    哦了一聲,二奎摸了摸有些餓的肚子,放下麻布,托著小馬紮坐到了劉南跟前:“掌櫃得你說的是戚督公和薑公公的婚事?”


    呸了一聲,劉南小眼睛一眯,輕蔑道:“誰有空管他們這一檔子對食的破事兒,我說的是東家的事,好端端的賊偷了東西到現在還沒找回來,真是小人作祟,走了背字兒!”


    二奎撓了撓後腦勺,迷茫道:“是戶部大印麽!”


    啪一聲,已叫劉南一巴掌蓋住了嘴,他偷瞄了瞄外頭,惡狠狠道:“小聲點,怎麽跟棉褲腰似得,啥事都往外頭蹦?”


    珍寶齋是陸宣澈的私產,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畢竟是朝廷裏的大官,明目張膽的做生意影響不好,所以他隻是暗地裏投了錢,請了劉南過來張羅操持,自己則做背後的東家,賺一筆外快。


    因為想著那偷印的賊恐怕會去當鋪典當,或者幹脆來古董鋪子走私貨,所以陸宣澈特地跟劉南打過招呼,隻要見著可疑的人,立即請兵拿下。


    “籲——”的一聲喝馬聲響起,劉南尋聲望去,隻見一個落拓大漢從馬背上滾了下來,他生得十分粗獷,鬍子拉碴,四方寬臉,一隻眼睛似乎是被鳥兒給啄瞎了,隻用一塊兒黑布包著,綁在了後腦瓜子上。


    尋思有客,又見其背著個紅色包袱,風塵僕僕的,靴子邊緣都是泥屑,怕是土夫子過來出貨了,劉南趕緊迎了出去:“小兄弟打哪兒來?進來歇歇腳,咱這裏店麵大,再大的菩薩也能供著”


    這話裏有話,可獨眼大漢聽明白了,他哈哈大笑道:“東家想必想錯了,咱不是刨土的人,不過這東西也不幹淨,你收我就打開讓你瞧,不收我就換個地兒,先瞧貨門都沒有,話擺在這,您自個兒掂量”


    有些為難的搓了搓手,這漢子恐怕不好忽悠,劉南一捶手,痛快道:“好!看貨,裏邊請!”


    到了鋪子裏頭,大漢打開了那個紅色包袱,裏頭的東西真叫劉南傻眼了……


    他娘的,竟然是戶部大印!


    因為劉南算的一手好帳,有時候替陸東家做假帳、洗黑錢的時候也見過這個戶部大印,所以隻一眼他就認了出來!


    他***,竟然還是用夫人的肚兜包了起來的,這大漢就是賊!


    心裏翻江倒海,表麵不動聲色,劉南朝他嘿嘿笑了兩聲,故作高聲道:“這個東西嘛,論材質也值不了幾個錢……”


    “廢話,老子知道料子不值錢,可這玩意值錢,就看你們怎麽賣了,賣給誰”


    “那小兄弟要價錢多少?”


    劉南站起了身,伸出了手握上了大漢的手,他寬大的袖子擋住了底下的手勢,在袖口裏大漢比劃出三個手指後挑了挑眉:“如何?”


    搖了搖頭,劉南隻伸出一隻手指,笑言道:“這東西買家不好找,又是個風險活,我敢打賭,除了我家,沒有別的鋪子敢收”


    並沒有握手成交,大漢鼻下冷哼一聲:“你們jian商都是這麽說,我就不信了,我先去別家問,若人不收也罷了,收了我定要掀了你的招牌”


    還遇上一個暴脾氣的,劉南擦了擦手心的冷汗,笑著迎上:“別介別介,有話好好說,也不是不能商量,這樣吧,這麽大的出路我得問問東家,您要不現在這裏喝口茶?我進去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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