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自述》在 2 月底開映。評論家們再次熱烈讚揚薩特,觀眾成群結隊地來看 這部影片。《文學雜誌》發表了一個薩特和米歇爾·西卡爾關於《家庭的白 癡》的非常有趣的長篇談話2。有兩期《政治周刊》是薩特專號;其中有夏泰 萊、豪斯特和維克多寫的文章。


    “一個多麽輝煌的復興!”我對他說道。“一個埋葬前的復興,”他笑 著答道。實際上他是十分愉快的。薩特是很自負的,唯其如此,他絕不讓自 己陷入虛榮之中。像所有的作家那樣,他關心自己作品的成功和它的影響。 但是對他說來,“過去”總是很快就被超越,而他把一切指望都放在未來─


    ─他的下一本書,他的下一個劇本。他現在不再對未來多作指望。而他對自 己的過去非常坦然。有幾次他說道,他已做了他想做的事,他是滿意的。但 他不願意被拋棄和被遺忘,即使這僅僅是一段時間。因為他不再可能用他老 年的全部精力去製定新的計劃,他隻得和他已完成的東西合在一起。他把自 己的作品看成是已經完成的東西;通過它們,他可能像自己希望的那樣被人 所承認。


    11 月 7 日(星期天),在以色列大使館,他接受耶路撒冷大學博士學位 的榮譽稱號。在他的講話中(他精心地準備過,並且已熟記於心)他聲明, 他接受這個學位是為了促進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之間的對話。“長時間來我是 以色列的朋友。如果說我關注著以色列,我也關注著災難深重的巴勒斯坦人 民。”這個講話發表在《貝爾納·拉紮爾備忘錄》。不久,薩特同埃迪特·索 雷爾的一個談話發表在 11 月底的《猶太人論壇》上1。他說,現在他不會以 《對猶太人問題的思考》那樣的方式寫東西了。他談到他在埃及的旅行和 1967 年在以色列的旅行,並說到,如果開羅大學授予他學位,他也會接受的。


    11 月《新左派評論》開始發表《辯證理性批判》第二卷中很長的一節。 其中,薩特思考了蘇聯社會的情況和“單獨一國的社會主義”的問題。所選 的這一部分哲學色彩要比歷史學色彩濃厚,因此,它們可以說是的延 續,因為第二卷是試圖深入到具體的歷史中去。


    在 11 月 12 日的《解放報》上,他發表了一封信支持拘留在裏昂的五個 科西嘉人。11 月 13 日,他在對《政治周刊》的談話中譴責給歐洲帶來危險 的德國-美國的霸權。他參加了“反對德國-美國的歐洲”委員會的活動, 其中的一個爆發點是 j.p.維吉埃。


    梅麗娜來巴黎呆了一個星期,薩特常去看她。他見到她的快樂要比在雅 典時減少了許多,他發現她有些“空”,但仍然對她充滿著感情。


    《現代》編委會的人員是大大減少了。博斯特聽不清人說話,不再來了; 而郎之曼的全部時間都花在他的關於大屠殺的電影上麵。看來我們應該共同 選擇一些新的成員。由於薩特又開始參加會議,我們選擇了彼埃爾·維克多, 弗朗索瓦·喬治,後者經常與雜誌合作,以及裏古洛特,一個年輕的哲學教 師,曾在雜誌上發表過東西,他寫的一封信深深地感動了我們;還有彼埃爾·戈 德曼,我們對他的評價都很高。一天晚上他同郎之曼來看薩特,我很快對他 產生強烈的好感;薩特也同樣,但像經常發生的那樣,如果有不認識的人在 場,他完全不說話。當他和我單獨在一起時,他憂慮地說到自己的這種狀況。 我盡可能地安慰他。另一方麵,在又一個晚上,當豪斯特和他妻子來同我們 2 米歇爾·西卡爾是一位對薩特的作品非常了解的青年皙學教師。


    1 埃迪特是勒內·德佩斯特裏的前妻。我們是在古巴同她認識的。


    一起喝一杯時,薩特是非常活躍的,因為他與他們熟悉。


    1977 年


    薩特的身體總的說來非常好。病情沒有進一步發展。他走路並不困難, 隻是煙抽得太多,對身體太有影響,他也感到自己吞咽十分困難。但他的心 情很好。“現在我非常快樂,”他對我說。盡管他認為自己情況的“好轉” 是他的葬禮般的“復興”,那些關於他的文章還是使他很高興的。他的智力 沒有受到損害。假如他可以閱讀,並反覆讀自己的作品,我相信他能產生出 一些新的思想來。這段時間他在同維克多搞一個對話,談到他們合作的意義 和原因,這個談話發表在 1977 年 1 月 6 日的《解放報》上。在這個談話中他 說明了他即將出版的一本書《權力和自由》的新形式,這種新形式不僅僅適 合於他不能握筆寫作的狀況,也符合他的一種熱切希望:在書中應該表現出 一個我們來。在他看來,這本書是“在我的生命將要終結之時我想要完成的 倫理學和政治學”。當他想到這是一種聯合產生的思想時,他又有些猶疑不 定,因為他仍然相信一個人隻可能獨自進行思考。但他又希望通過我們去產 生一種思想,“這要求一種名副其實的由你和我同時形成的思想;在這個思 想活動中,我們每個人的思想都因另一個人的思想而發生一些變化;我們必 須產生一個我們的思想,在這個思想中你在認出了自己的同時也認出我,而 我也在認識你的同時也認識了自己。??”


    “不管怎麽說,我的境況是很奇怪的;總的說來,我的文學生涯已經結 束了,我們現在搞的這本書不完全是寫出來的。可以說,我不是一個充滿活 力的人,我活著,但已經衰老了。我同你談著話。我有點超然於自己的作品。 我願意同你一起??搞出一部超出我自己作品的作品。”


    “事實上我還沒有死;我能吃也能喝。但就我的文學工作已完結而言,


    我已經死了。??現在我同自己作品的關係有了一個跟以前完全不同的變化 ──我同你一起工作;你的思想跟我的不一樣,這使我進入了一個以前所不 熟悉的領域,產生了某種新的東西;這是我搞的最後一部作品,它跟我以前 的作品不同,不屬於那些作品的整體之列,但實質上它跟那些作品又有相同 的地方,比如,在對於自由的理解上。”


    有一點是很明顯的,薩特左右兩難的處境使他頗為煩惱,但他努力去適 應它,他不斷地勉慰自己說,目前這種狀況對自己也有積極的一麵。 這時,他又幾乎不能行走了。他的左半邊腿疼痛──小腿、大腿和踝部。


    他沒法站穩腳。拉普雷斯勒醫生要我們放心──薩特的脈管病沒有發展,這 隻是坐骨神經痛。薩特在自己的房間裏一直呆了兩個星期,最後他還是沒有 好轉。晚上,他的腿使他疼痛難耐,白天他的腳又折磨著他。一直到 12 月, 他都能夠不大費勁地走到附近的巴西飯館;然而到了元月,他走這段路每一 回要停下來歇三次,到了飯館時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而且腿腳痛得厲害。 那時我和阿萊特晚上都同他在一起,我們在他那兒睡。但到了星期六, 萬達要同他一起呆到十一點;到了這麽晚我和阿萊特再去他那兒很不方便。 米歇爾提了個建議:星期六萬達離開後她去薩特那兒,晚上就在他的隔壁房 間睡。這種安排對我們每個人都合適,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是這樣辦的。 一個星期天,薩特、我和西爾薇在“棒槌”飯館吃午飯,他的行為很反 常──他好像完全睡著了。這天晚上九點左右,他的病狀加劇,我不得不撥 了急救中心的電話,請來醫生;薩特的血壓是 250。打了一針後降到 140。由 於血壓突然下降他第二天感到很不舒服。庫爾諾醫生來了,莉蓮也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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