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是……拷問吧……?」


    老刑警把手按在脖子上,擠出滿臉鈹紋。


    「……原來如此啊。我才在奇怪,人都在現場抓到了,也自白了,除了搜索證據,何必還要審問呢……?看你那樣子也沒辦法哪。他現在的犾態沒辦法問出切確的供述是吧。喂,緒崎……」


    「什麽?」


    「不要拚過頭了。」


    「什麽意思?」


    「我是說,如果那傢夥不吐實的話……不,講不通的話,就別再強逼了。暫時撒手吧。交紿其他人吧。如果他是真兇,肯定會有其他證據。看那樣子,就算你強逼他吐實也沒用。管你是吼是揍都不會有用的。太田那傢夥甚至還懷疑嫌疑犯是不是智商不足呢。」


    「請等一下。意思是他沒有社會責任能力嗎?哼,我才不這麽想,休想。我才不接受那種說法。殺了一個人,卻不必被問罪,這太無法無天了。」


    「就算你這麽說……」


    「不,那傢夥隻是太卑鄙了。」


    「卑鄙?你的意思是他假裝錯亂嗎?」


    「應該不是假裝吧。他才沒那麽機靈。那是他本來的樣子。可是他不可能沒有責任能力,也不是精神異常,隻是性格腐敗罷了。不能連那種傢夥都讓他無罪釋放。」


    「釋放不是我們的工作。起訴不起訴,是送交檢察以後的事。就算起訴了,也是由司法來判斷啊。」


    「就算是這樣,製作筆錄也是我們的工作。要是我們抱著嫌疑犯沒有責任能力的成見來搜査,意見會影響到檢察啊。我可不要那樣。那傢夥才不是什麽殘障。對了,老爺子,你看看這個,這是東京警視廳送來的,關於關口的報吿書。我一大早申請査證,沒想到回來一看,已經送到了。快得異常哪……看了這個,老爺子也會了解的。你看……」


    緒崎出示文件。


    「嫌疑犯關口巽——這是本名。住在中野的小說家——這好像也是真的。」


    「他有前科嗎?」


    「比有前科更糟糕。那傢夥啊……是去年發生的『雜司穀連續嬰兒綁架殺人事件』的關 係人。」


    「關係人?那是什麽案子?」


    「是去年夏天的案子。出生的嬰兒接二連三被綁架,遭到殺害……的樣子。細節沒有公開。關口是那個案子的關係人之一。」


    「他不是犯人吧?」


    「天知道。關係人不是病死,就是意外死亡、自殺,死得都差不多了,真相有如羅生門。看看對關口的偵訊內容,就跟這次一樣,裉本不曉得他在胡說八道些什麽。什麽屍體出生、產女怎樣……這就是那傢夥的手法。」


    「產女?妖怪的產女嗎?這麽說來,他這次也提到野篦坊怎麽樣……」


    「對對對。」緒崎眯起眼睛。「他說韮山的山裏有野篦坊。這不是讓人很想掐死他嗎?真是愚蠢。可是啊,令人吃驚的是,這份報吿書裏說,關口也是那個『武藏野連續分屍殺人事件』的關係人。」


    「武藏野?是那個少女接二連三被綁走……」


    「沒錯。是我國犯罪史上也難得一見的殘虐獵奇殺人事件。如果事情就像聽說的那樣,那可真的是慘絕人寰。這個案子裏,疑似犯人的人物也死了。可是那個疑似犯人的人物—— 聽了可別吃驚——聽說是關口的舊識。不僅如此,關口在案件發生前,甚至與其中一名被害人有所接觸。」


    緒崎似乎被自己的話刺激,靜靜地激動起來。他的眼神也開始變得異樣。


    「關口不是刑警,他是個作家。這不是很奇怪嗎?而且啊,事情還不隻如此。那傢夥在年底的『逗子灣首級投棄事件』時,也曾經和被害人一起吃過飯——就在被害人慘遭殺害之前。這會是巧合嗎?」


    「逗子?哦,那個黃金骷髏亊件啊。那個案子已經解決了吧?我在報上讀到,說犯人已經逮捕了。」


    「現在還在公判中。哎,隻論那個案子的話,關口確實不是犯人。」


    「你的意思是說,就算是這樣,還是很稀奇嗎?」


    「才不隻稀奇這點程度呢。哎,關口完全是關係人,沒有被列為嫌疑犯。之前的兩個案子也是。可是……下一個就不同了。」


    「還有嗎?逗子灣的案子不是半年前才發生的嗎?還沒經過多久呢。」


    「還有呢,到了今年。那傢夥啊,是那宗『箱根山連續僧侶殺害事件』的重要關係人——不,有一段時期甚至是嫌疑犯。」


    「箱根?那個案子沒有破呢。」


    「公開發表是說犯人死了。誰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


    「什麽是不是真的?難道你想說那個人就是箱根事件的真兇嗎?這……」


    老人一副難掩困惑的模樣,坐立難安地站起來,轉過椅子,又坐了下去。


    「……你是想自找麻煩嗎?」


    「這四個案子都是東京警視廳和神奈川本部的管轄。管轄外的事,跟我們無關。」


    「就是啊。這都是發生在同一個轄區的事吧?如果那傢夥真的可疑,轄區的刑警也不可能平白放過他。再怎麽說,負責的都是大名鼎鼎的東京警視廳啊。」


    「所以說,過去的事無所謂啦。可是啊,這個案子是我們的管轄,所以絕對不能放過。我是這個意思。那傢夥確實是個蠢蛋,但可不是普通的蠢蛋。沒有社會責任能力的人,有可能像那樣連續參與震驚社會的獵奇事件嗎?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唔,確實是不太現實啦。」


    「這是現實啊。」緒崎邊吐出煙霧邊說。「是現實,這裏就這麽寫著。」


    緒崎用指尖敲了報告書好幾下。


    「哎……如果這是真的,不管他有沒有責任能力,都非常脫離常識哪。就像你說的,如果那傢夥是刑警還是偵探……至少是事件記者的話,還可以了解。」


    「他的朋友裏麵好像有偵探也有刑警跟事件記者。不過這更讓他顯得可疑了。」


    「獵奇事件啊……」


    有馬環抱雙臂。


    「被害人……也有那樣的過去吧?」


    「沒錯……被害人是碰上潰眼魔——絞殺魔嗎?她是那一連串荒唐的連續獵奇殺人事件的被害人家屬中唯一的倖存者。這也讓我不爽。我不曉得她家是財閥還是什麽,可是在我們底下的人不曉得的地方,似乎彼此牽連著。」


    「彼此牽連著?」


    「我剛才舉的與關口有關的四個事件,和與被害人相關的事件中,有一部分的關係人重迭。一般來說,這應該會引起騷動才對。但是表麵上卻沒有任何風波。我想裏頭有某些隱瞞。」


    「隱瞞啊……」


    「我要來揭穿。」緒崎憤慨地說。「總而言之,我就是沒辦法原諒攪亂這平穩日常的傢夥!管他有沒有責任能力,我最痛恨殺人犯了!」


    我要殺了他!——緒崎再次說道,拿起手中的文件拍打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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