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兒子,柳池。柳池,把七爺搬到床上。”柳成簡略地說完,就同身旁的少年扛著公子策弄到床上趴著,回頭對九兒說,“行了,這交給我吧。柳池,你送下這丫頭。”


    “我不能呆在這看嗎?”她還要和公子策說雲蘇的事,不管怎樣,她也要盡到自己做姐妹的心。


    “放心,七爺沒事的,小傷小傷,你下次過來保準能見到他。”也隻有柳成把痛到昏死的公子策說成隻是小傷。


    “哦……”知道自己不好再呆下去,九兒對那個小少年擺擺手,笑著禮貌地道,“那我自己回了,不勞柳小公子了。”


    柳成呆了下,一臉尷尬地看著她,九兒以為自己說錯什麽,就見白白嫩嫩的小少年毫無善意的視線落在她滿是血汙的身上,“你多大?”


    “十四。”可以接客的年紀了,九兒在心裏偷偷地加了一句。


    “我十六,我不是柳小公子。”柳池特別在小字上加了重音。


    九兒呆呆地看向小鬍子柳成,見柳成尷尬地點頭,九兒也窘迫了,柳成的兒子看起來個小小的,又生得明眸皓齒、唇紅齒白的,說他十來歲也不過份。


    “柳公子長得真是英俊倜儻,還這麽顯年輕,真是和柳叔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以後一定會大富大貴、步步高升。我、我先走了……”九兒拍了一溜的馬屁,沒等柳池有反應就窘窘地腳底抹油溜走。


    柳池望了一眼空蕩蕩的門口,譏諷道,“真是個圓滑世俗的丫頭。”


    柳成輕笑,“要不是這份圓滑世俗,七爺也不會讓她活到今天。”


    家逢巨變(3)


    柳池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緊接著被柳成叫回神幫忙替公子策療傷。


    九兒衣裳上沾了公子策的血汙隻能告知蝶起一聲先行回去,看時間還大把有,九兒往街上買了一包的饅頭,風風火火地往家裏沖,人還沒進柵欄門就大聲喊起來,“娘,小末兒,我回來了!”


    一陣輕咳從屋裏傳出來,九兒更是快步跑進去,和正要出門的小末撞個正著,一身布裙的小末當下摔倒在地,手中的桶也掉在地上。


    “摔個大元寶!”九兒嬉皮笑臉地伸手扶起她。


    小末驚慌失措地站起來,激動地拎過桶藏在身上,昔日甜甜的笑容不復存在。


    相視片刻,九兒終於覺察出一點不對勁,笑容漸漸凝在嘴邊,“小末兒,你咋了?我剛聽到咳嗽聲,是不是娘她……”


    還沒等九兒說完,小末就拚命地搖晃著腦袋,急切地想要表達些什麽,她是個啞巴,卻愣是不把身後的桶放下比劃訴說。


    九兒更覺懷疑,一腳邁進屋伸長脖子往她桶裏去瞅,還沒看到什麽一個無力的聲音便從裏屋傳來,“九兒,你這多心眼的孩子,為娘能出什麽事啊。”


    九兒和小末紛紛轉過頭,一個頭髮稀疏的婦人著一件白色單衣扶著門從裏屋走出,久病蠟黃的臉艱難地擠出笑容,皺紋深陷的雙眼慈愛地看著兩姐妹。


    “娘!你能下床走了啊!”九兒又驚又喜,顧不得桶裏是什麽就朝娘親衝過去,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恨不得看出一個洞來。


    “不止,娘現在還能做做家事。”婦人笑著說道,視線朝一臉苦相的小末投去,小末立刻拎起桶飛快跑出屋。


    家逢巨變(4)


    “不用不用,做什麽家事,有我扛著呢。”九兒扶著她在桌邊坐下,興高采烈地說道,“娘,你聽我說,我啊就快能掙很多工錢了,艷娘要我接客,到時就有銀子把你的病給根治了,不用再吃那些便宜藥。”


    “九兒……”季王氏遲疑半晌又繼續道,“你現在大了,不要再像以前一樣一意孤行,自己想到什麽就做什麽。聽為娘說,失貞是大,不如娘去求求親戚,籌點銀子給你贖身脫去這賤籍,姑娘家還是清清白白的好。”


    九兒呆住,好久才訥訥地開口,“娘,你這話聽上去好像在嫌棄我。”


    “娘怎麽會……”


    “娘,我已經進了青樓,這輩子就是給人看不起的,我求個清清白白做什麽?”九兒很想擠一點無謂的笑容出來,卻什麽都擠不出來。


    季王氏傾刻眼睛濕了,拉住她的手不肯撒,“那你去和艷娘說說,遲個三月半載的再接客。”


    “為什麽?”


    “娘讓你這麽做就這麽做。”


    “娘……”


    “咳咳。”


    “好好,我去說就是了。”


    坐在女兒樓的後院裏,季九兒迎著日頭把玩著兩隻小龜,心中卻是滿腹思緒,總覺得娘和小妹有什麽事瞞著她,可娘好好地站在自己麵前,小末兒也好好地站在自己麵前,季家還能慘到哪去?


    忽然一道陰影擋住所有的日頭,季九兒奇怪地抬起頭,就見一渾身透著銅臭的公子哥擋在麵前,高高的個,從上到下玉飾不少於十件,那臉白皙無暇,隱隱透著一點紅,下巴過尖,薄唇有著一股粉,眉眼太過狹細,五官妖得跟精怪一樣,就跟艷娘常說的天生勾人的狐媚子樣,可他的穿著偏偏是男的,個子也是極高。


    家逢巨變(5)


    可能是女兒樓的客人。


    季九兒抱著兩隻龜站起來彎腰行禮,“小爺萬安!”


    行完禮季九兒又坐下板凳,繼續想自己的事,她沒有同艷娘說遲個三月五月地再接客,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家裏需要錢,而清白那種東西,孩提時她不懂有,現在她更是不敢奢求。


    想了好久,季九兒才發現眼前的陰影並沒有消失。


    “小爺還有什麽吩咐嗎?”季九兒抬頭莫名其妙地盯著長得跟狐媚子一樣的男子問道。


    男子漸漸蹙起眉,眼中探究地打量著她,緊接著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說道,“季九兒,你是不是在蒙我?”


    “小爺?”季九兒更加奇怪了。


    “臭婆娘,我都認出你了,你認不出我?”


    “……”季九兒一臉無辜。


    男子氣得眼睛都瞪大了,少掉那麽一絲狐媚的細長便多了一點熟悉的感覺,季九兒驚愕地把嘴越張越大,最後才不敢置信地指著他喊道,“蕭良辰?!”


    “喲,不容易,總算還沒把我忘得一幹二淨。”蕭良辰酸酸地諷刺她,臉色緩和下來,推開她自己一屁股坐在矮板凳上,毫不在意那質地上好的袍子及在地上。


    季九兒大驚,再三揉過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議地伸手去碰他的臉,“你真是蕭良辰啊?你頭是不是變小了?眼睛怎麽變長了?還有還有,個子怎麽拔得這麽高,都趕上公子策了!”


    蕭良辰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哼,我遲早比公子策高。”


    這語氣……沒錯,是蕭良辰的,隻因雲蘇離公子策比較近,蕭良辰就萬年看公子策不順眼。


    家逢巨變(6)


    “喂,我有沒有長得俊俏一些?”蕭良辰仰起頭挑眉問道。


    “好像狐媚子……”


    “呸,那是說你們女人的!”


    “……”她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抱著手裏的兩隻龜九兒鬱卒地想著,還是小時候的蕭良辰比較好看,虎頭虎腦的多喜氣。


    蕭良辰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到她手上的兩隻龜,眼中立刻大放異彩,搶著就抱過來,“小雲和蘇蘇沒給你養死,真是佛祖保佑……我回來的路上就想,要這倆小龜給你養死了看我抽不死你。”


    這麽多年這兩隻龜全是她在看著養著,這下倒好,功勞全落佛祖身上,保佑個屁。


    季九兒翻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我給他們改名字了,叫金子和銀子。”


    蕭良辰大為錯愕,“臭婆娘,我削死你,改的什麽破名,你還真是什麽都從錢眼裏鑽。”


    “是啊是啊,算命先生說了,我天生落魄,五行缺錢。”季九兒一向視知恥為無物,學蕭良辰的樣子仰著下巴大咧咧地說道,“所以我身邊的一切都要改金啊銀啊銅錢啊。”


    蕭良辰聽得都愣住了,反應過來後立刻朝她胸口捶了一記,“季九兒,你真他媽不要臉!”


    “……”季九兒護著胸口往後飛快地退了一步,整張臉騰地紅了,隻剩一雙眼睛還是黑白分明。


    蕭良辰也意識到自己捶到什麽,妖媚的臉也紅燙到脖子根。


    幾年不見,突然忘了彼此間都已經長大。


    幹笑兩聲,蕭良辰摸著龜殼打破尷尬的氣氛,“臭婆娘,你沒把我的雲蘇教壞吧,告訴你,哥發達了,能娶媳婦了!”


    看著他,季九兒無語良久。


    ————————————————


    作者:2月18日更新完畢。


    狐媚子侯爺(1)


    和蕭良辰扯了半天,季九兒總算想到重點的事沒有問,“你不是上山去學武了麽?學成了?”


    其實她更想問他怎麽還學了一身的綾羅綢緞回來,學武還能掙錢?


    “那是自然,哥現在飛簷走壁、七十二路武功路數全不在話下。”蕭良辰得意洋洋地說道。


    “吹吧吹吧,你是什麽料子我還不知道。”季九兒直接戳瞎他的話。


    蕭良辰樂個不停,拉著她一路向女兒樓裏走去說是要見見以前的熟人,可事實卻不是這樣,不是他們去見熟人,而是熟人來見他們。


    季九兒和蕭良辰被幾個龜公強按進一間廂房坐到桌前,茶水點心紛紛送上,看著蕭良辰泰然自若地喝茶吃東西,季九兒完全摸不著頭腦。


    不一會兒,便見風情萬種的艷娘領著十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魚貫而入,一個個嬌滴滴的眼神全拋向桌前的蕭良辰,左手交疊右手側放腰際,纖腰微扭,膝蓋彎下,整齊劃一又嬌柔的請安聲響起,“參見侯爺,侯爺萬福。”


    “卟——”季九兒一口茶水噴得滿桌。


    “臭婆娘,你幹淨點成不?”蕭良辰滿臉嫌棄地用自己的袖子去擦她的嘴,完全不注意自己的動作也不雅觀。


    季九兒看一眼艷娘,再看一眼蕭良辰價值不菲的滿身玉飾,身子開始一點一點往桌外移,然後“卟嗵——”一聲朝他雙膝跪倒在地,“民女叩見侯爺!侯爺萬福!”


    蕭良辰訝異的神色隻停頓片刻,便豪放地拍桌大笑,“婆娘,你成啊,這麽會兒功夫就明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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