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蘇細柔的手臂一把甩開他,眼波似水婉轉間厭惡地看向公子策,柔軟的聲音不大不小也不矯作,“男女授受不清,不用你管。”


    聞言,一院子的丫環紛紛嚇得跪在地上,恨不得埋頭入地。


    公子策冷冷地睨她一眼,不發一言地走到石桌旁坐下,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股陰霾立即籠罩住整個院子,雲蘇似乎也發覺自己話重了一些,直直地站在那兒抿著嘴不吭一聲,垂著眼看地麵。


    “雲蘇,我自問待你不薄。”公子策輕啄一口茶,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慢慢摩挲著杯沿,眉宇不露痕跡地挑起,連唯一一絲柔和都沒了,言語冷漠得毫不留情,“話說回來,你不過是我公子策養的人,你憑什麽跟我使性子,嗯?”


    雲蘇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錯愕地抬起頭呆呆地凝視著他。


    九兒躲在拱門後震驚地用手捂住嘴,她一直以為雲蘇呆在公子府是很開心的,至少雲蘇不用擔心吃不飽穿不暖,更不用擔心會不會接客,可公子策怎麽會這麽傷人,當初又不是別人求著他收留雲蘇的。


    半晌,雲蘇才顫著雙唇質問,“你是說我同家丁丫環甚至馬夫、倒夜香一樣的下人一樣?”


    公子策冷笑,眼寒如冰,“我請了那麽多夫子教你姑娘家該有的儀範,你就說這些粗鄙的字眼?”


    “你自己還不是和那些煙花柳巷的鶯鶯燕燕胡鬧在一起!”


    我們的差距(3)


    雲蘇身子都抖了起來,忿忿地瞪著他,幾乎泫然欲泣,“你早可以不用帶我來公子府,更不用讓九兒和良辰來府裏玩,因為我們都是青樓出身的下作人!”


    九兒擔憂地看著雲蘇,沒有衝進去,她尚且還有一點自知之明,不是每次都像替蝶起解圍那樣容易,公子策不是個善人,而雲蘇還要在公子府裏生活,如果被她搞砸,雲蘇以後的日子更難過。


    “他們不是我養的人,跟我半點關係也沒有。”公子策將茶杯拍在石桌上,看向旁邊的丫環,“扶小姐去靜心堂思過。”


    “是!”


    半點關係也沒有……九兒傻住,她以為他們之間至少有一起長大的情份。


    雲蘇把頭撇到一旁去,公子策上前伸出手硬是掐著她的下巴轉到自己眼前,“雲蘇,如果你想再回青樓,就繼續鬧。”


    九兒看到雲蘇渾身一震,然後卑微地雙膝跪地,“雲蘇受教了。”


    公子策這個混蛋!


    九兒硬是忍住性子才沒握住拳頭往裏頭沖,見公子策轉身出來,九兒忙躲到一旁的樹後,待公子策走後才飛快地跑進院子裏,雙手掃開一堆要扶雲蘇去靜心堂的婢女,“你們走開,走開……”


    乍見九兒,雲蘇驚喜地不知是哭還是笑,抓住她的雙臂直念嚷,“九兒,九兒,你都多久沒來看我了。”


    “你們走開。”九兒霸道地把一群婢女轟走,才扶著雲蘇在石桌上坐下,故作玩笑地嘖嘖兩聲,“嘖嘖,瞅瞅你,公子策隨便放個屁也值得你哭。”


    我們的差距(4)


    雲蘇尷尬地擦眼淚,“你看到了啊。”


    九兒趴在石桌上用力地點頭,雲蘇硬是擠出一抹笑容,“你看公子策那樣,他壓根就沒把我當個人看,艷娘說得對,進了青樓的門檻就得記著自己的身份。”


    “雲蘇。”九兒直起身子,一本正經地說道,“你還想在公子府呆下去不?”


    雲蘇愣愣地看著她,好久才點了點頭。


    “那你就要討好公子策,不要跟他反著來。”九兒說得極其認真,“我知道你不想再回青樓過日子,所以你一定要順著公子策,我們都在看別人眼色過日子,自己想要活下去就得侍候好他們。”


    “九兒……”雲蘇像是想到什麽擔憂地攥住她的手,“是不是艷娘又難為你了,剋扣你工錢?”


    “沒的事,她最近還要我準備接客呢。”九兒不以為然地道,“可是雲蘇,不管是艷娘還是公子策,隻要他們不樂意,我們就得蹲街口喝西北風去,你明白嗎?”


    雲蘇垂下眼,眼淚又潸然而落,“可能……可能這些年溫飽無虞的生活真把我養嬌了,還以為他和……和艷娘是不同的……”


    “雲蘇……”九兒皺眉,不知道該怎麽勸。


    “我就是傻。”


    九兒伸長手指挑起雲蘇的下巴,舌頭在嘴唇上色色地舔了一圈,閃爍著眼睛逗她,“來,小娘子,給大爺我樂一個。”


    雲蘇當即拍掉她的手,一把從石桌上站起,縴手重重地擦了擦自己的下巴,眼中厭惡一閃而逝,柳眉微皺,“你什麽時候學了這些不三不四的招數,教人看了像什麽樣子……”


    九兒呆呆地愣在那兒,一手僵在半空。


    我們的差距(5)


    雲蘇頓覺自己失言,連忙放下自己擦下巴的手,九兒這才訕訕地笑了笑,“哈,哈哈……我和蝶起小姐她們玩起這個大家都笑得很開心。”


    雲蘇說不出話來。


    “我先走了,蝶起小姐還在等我。”不知為了什麽,九兒倉皇失措地站起來就往外走,直到她走出金步苑,雲蘇也沒有出聲喊她,這讓九兒莫名地鬆了口氣,認識雲蘇這麽久,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麽和雲蘇相處。


    雲蘇已經不是女兒樓的人,她現在是個大家閨秀,身上穿的手上戴的哪個不比女兒樓的姑娘強,剛還聽公子策說請了夫子教雲蘇儀範,她居然還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逗雲蘇。


    季九兒,你看你蠢的,鬧笑話了吧……


    九兒渾渾噩噩地在公子府裏走著,隔好遠隱隱約約傳來鞭子抽人的聲音,這種聲音她再清楚不過,蕭良辰他爹對待不聽話的姑娘就鎖在屋子裏抽,抽到聽話為止。


    被這聲響吸引,九兒走過層層走廊,抽打聲越來越近,忽然一個頎長的身影擋在她麵前,九兒嚇了一跳,有種被人當場抓住的無措,“公子策……你沒去聽戲啊。”


    “滾。”公子策沒有追究她在府裏亂跑,隻冷冷吐出一個滾字。


    九兒這才發現公子策臉色的異樣,蒼白的跟張紙一樣,一如多年前那個他受傷的夜晚,“你……你被人打了?”


    鞭子抽人的聲音止住了,公子策卻一臉蒼白地站在自己麵前,她會這樣想也是人之常情,隻是公子策的臉色卻更不好看了,活像她欠了他債一樣。


    我們的差距(6)


    “滾!”公子策更加用力地吼一聲,然後踉踉蹌蹌地朝前走去,整個人都倒在九兒身上。


    九兒忙扶好他,手上立刻變得黏黏嗒嗒的,九兒往他背上探頭一看,果然見綢緞衫上盡是血跡印透出來,慘不忍睹。


    一個尖酸刻薄的男人聲音忽然從不遠處的院子傳來,“就憑你也妄想掌天下權,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


    九兒想到了公子策寫的那副對子,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跋扈到邪惡的對子。


    “公子策,走。”九兒不想去探究那個聲音是公子策所謂的“主子”還是像幾前年在晚上追殺他的人,這些年來她不止一次見到公子策遍體鱗傷地出現,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事。


    公子策渾身是血動彈不得,隻能任由九兒背扶著往最近的一間廂房走去,一進門九兒把公子策扶坐在一張太師椅上,然後熟門熟路地在他身上摸索著,公子策幹瞪眼,“你做什麽?”


    “馬上就好。”正說間,九兒終於從他身上摸出一根細細的竹管,走到門外撥弄幾下,突然一個火星從竹管中直竄雲端。


    九兒喜不自勝地又走進屋,邀功般笑嘻嘻貼近他,“公子策,我做得對不對?這樣柳叔看到那火星就會來見你了,我見你這樣做過幾次。”


    公子策身上一股濃濃的脂粉味混著血腥味讓她五官都皺得擠在一起,她還記得小時候她能在他身上聞到一股清香味,現在全沒了。


    “自作聰明。”公子策懶得理她,雙手艱難地去扯身上的衣裳。


    見狀,九兒上前三下五除二地幫他把衣裳給一下子脫下來,內衫也是一脫而就,血直直地冒出來,疼得公子策直咬牙,“嘶——賤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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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17日更新完畢。剛剛在看一帖子,更晚了,那帖子有點小恐怖,據說今年春晚有出現詭異事件……阿彌陀佛。


    家逢巨變(1)


    “你罵什麽,這叫長痛不如短痛!”九兒把血跡斑斑的衣裳往地上一扔,才轉到公子策背後看他的傷勢,血腥得慘不忍睹,不禁問道,“你這回又是被誰揍的?”


    “主子。”這種事公子策向來不瞞她,瞞著也隻會被她刨根問底煩個不停。


    九兒掏出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地給他傷痕累累的背擦拭血跡,“你那主子到底是什麽來頭?怎麽老揍你?你也不知道躲,學一身武功全是擺著看的。”


    “羅嗦!”公子策閉目養神。


    似乎公子策對她說得最多的話就是這兩個字,永遠嫌她羅裏羅嗦。


    九兒閉上嘴巴,心裏揣測著要怎麽開口說雲蘇的事才不會讓他反感,就說你好歹也把雲蘇養在家裏了,對她好一點又不會缺塊肉?


    “公子策……”九兒正欲開口,公子策卻突然從後倒在她的身上,一頭烏檀青絲散得她滿懷,眉宇有些倔強地稍稍皺著,雙眼緊闔,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滿頭的大汗,九兒錯愕地按著他的肩搖了搖,“公子策、公子策……”


    蝶落的陰影在她腦中一閃而逝,九兒僵直著手指探到公子策挺直的鼻前,這才鬆口氣,“要死,痛成這樣還能睡著。”


    等柳成到了九兒才知道公子策不是睡著,而是痛到昏死過去。


    柳成帶著兒子進來的時候就看公子策側頭倒在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姑娘的懷裏,愣了下又樂起來,“好久不見了,丫頭。”


    九兒動了動臂膀,眼睛骨碌碌地瞅著柳成身邊唇紅齒白的少年,接著開始訴苦,“柳叔,你可來了,我快累死了。”


    家逢巨變(2)


    為了不扯到公子策的傷口,她硬是一動不動地站著讓他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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