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跟蹤狂,是個變態。”


    “我從維吉尼亞州開始就一直跟著你。”


    “那我說對了,你就是個跟蹤狂,是個變態。算了,你給我滾。”她推了他一把,收拾起她的書、本、防身工具、各種零零碎碎的小東西,一股腦兒全都裝回到挎包裏。阿什利抓住她的手腕,被她抬手掙脫。他又伸手來抓,結果被她反手一巴掌抽下了床。


    等阿什利恍過神時,卻發現門是敞開著的,米莉安已經不見了人影。


    10讓太陽見鬼去


    鳥兒啁啾鳴唱,蜜蜂嗡嗡嚶嚶。空氣中瀰漫著金銀花的芬芳。陽光明媚,米莉安被照得幾乎睜不開眼睛,她真希望自己能有副墨鏡戴。胃裏一陣陣泛著酸,而肚子裏卻猶如裝滿了冰水,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感覺使她噁心得想吐。她討厭太陽,討厭藍天。該死的小鳥和蜜蜂怎麽不找個背角旮旯鬼混去呢?她蒼白的皮膚火辣辣的,感覺就像微波爐裏的熱狗,馬上就要皮開肉綻。她是典型的夜貓子,白天不屬於她。她忽然有些後悔把頭髮染成了烏鶇黑,也許吸血鬼紅才更適合她吧。


    她蹬著靴子踩在荒蕪的鄉間小道上。這條路她已經走了十五分鍾,或許稍微久一點,但感覺卻像走了一輩子。


    她覺得孤獨、無助、不安,仿佛受了誰的算計。米莉安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從來秘密最多的人都是她,占便宜的人也是她。然而此時此刻,她的每一根神經好像都被通上了電,焦慮的情緒在身體裏肆意蔓延。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有什麽好擔心的呢?他能怎樣?


    她繼續向前走著。


    小路彎彎曲曲,一會兒又上了座丘陵,鑽入一片樹林。拐了一個彎,一道殘破的籬笆映入眼簾,籬笆前還矗立著一個上了漆的信箱。視線越過籬笆,可以看到一棟搖搖欲墜的穀倉和一棟陳舊的農舍。多愜意的田園景色。米莉安拚命揉著眼睛,就像裏麵進了一堆沙土。她很奇怪,自己為什麽會如此憤怒?


    身後傳來汽車駛近的聲音,車速也逐漸慢了下來。


    白色的福特野馬,是那謊話連篇又鬼鬼祟祟的賤人。


    車子在她身旁停了下來,副駕窗戶上的玻璃徐徐降下。阿什利一手扶著方向盤,側過身體,伸著腦袋。沒有迷人的笑容,他的表情像石頭一樣冰冷。


    “上車。”他命令道。


    “去你媽的!”


    “你沒地兒可去。”


    “我包裏有各種各樣防身的傢夥兒,有它們在,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是幹什麽的。”


    “你知道個屁,少在這兒自以為是。趕緊開著你的車滾吧,能滾多遠滾多遠。”


    米莉安隻管向前走,但阿什利的車子仍然不緊不慢地跟著。


    “我可不會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荒郊野外,我沒那麽沒良心,”他說,“現在我不想和你吵架,快點給我上車,別婆婆媽媽的。”


    米莉安伸手到包裏一摸,轉眼掏出了她那把蝴蝶刀。手腕輕輕一轉,刀片便從分開的刀柄中露了出來。


    “嘿——”阿什利不知道她想幹什麽。


    米莉安停住腳,故意讓阿什利超前了一兩步,然後,她蹲了下來。阿什利伸長脖子想看清楚她搞什麽名堂,可當他終於把腦袋伸出窗外時,已經來不及製止。隻見米莉安揮手猛地一刺,蝴蝶刀紮進了野馬跑車的右後輪裏。空氣噗噗地往外冒,聽著如同放屁的聲音。


    “你他媽幹什麽?”阿什利在車裏大喊道,“我操!你往哪兒紮?”


    就在他不幹不淨地咒罵的時候,米莉安已經繞到了車子的另一邊,在左後輪上也來了一道口子。同樣的噗噗聲隨即響了起來。


    兩個後輪很快就癟了下去。


    米莉安走到司機座位一側的車窗前,對著仍趴在副駕窗口的阿什利喊道:“看到了嗎?早告訴過你,我的那些寶貝可不是吃素的。別再開這破玩意兒了,你會把輪轂碾壞的。”


    隨後她對阿什利豎了豎中指,轉身向前走去,把瘸了的野馬丟在後麵。


    11讓陽光咖啡館也見鬼去


    米莉安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早餐。


    周圍,與吃飯有關的聲音不絕於耳:勺子在杯子裏攪拌,平底鍋中的熱油吱吱冒著煙,叉子刮擦著盤子、碟子。她一直低著頭,盯著眼前的一堆東西。兩個雙麵都煎過的嫩雞蛋,兩個像井蓋一樣大的酪乳薄烤餅、四段香腸、全麥吐司,另外一個單獨的碟子裏盛著一個烤肉桂麵包。除了肉桂麵包,其他東西上全都塗滿了楓糖漿。地道的、貨真價實的楓糖漿,就像直接從樹上取下來的,而不是從雜貨店裏買來的那種吃了會讓人拉肚子的垃圾貨。


    “你說話像水手一樣尖酸刻薄,”她的媽媽經常說,“而吃飯卻像伐木工人一樣狼吞虎咽。”


    吃飽喝足,渾身舒暢,但她仍然不願意抬起頭來,唯恐自己的兩個眼珠子開心得當場爆掉。


    陽光咖啡館。呸!


    明黃色的牆壁,陽光透過輕薄如紗的窗簾,櫃檯前立著幾個粉藍色的凳子。農夫、移民、卡車司機、鄉村雅皮,龍蛇混雜。他們每個人或許都曾去過教堂,都曾在奉獻盤裏丟過一兩塊零錢,他們與人為善,對誰都麵帶微笑,努力做個奉公守法的美國公民。米莉安搖了搖頭。她想起自己有一次喝醉了酒,曾在諾曼·洛克威爾[1]的畫上撒過尿。


    米莉安將一大片吐司揉成一團,戳破一顆蛋黃,讓四溢的黃色液體與包圍著它們的楓糖漿匯聚在一起。


    這時,有人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你欠我一筆拖車費。”阿什利說。


    米莉安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我就當什麽都沒有看見。你最好趁我閉上眼睛的這會兒工夫溜得遠遠,因為如果我睜開眼睛你還坐在我麵前,我就一叉子插進你的脖子裏。”


    阿什利打了個響指,“或者,還有另外一種解決方案:我報警。”


    米莉安猛然睜開雙眼,直勾勾地瞪著阿什利。他咧嘴奸笑著,也不怕撐破下嘴唇中間那道深色的痂。他那樣子要多自鳴得意有多自鳴得意,要多討厭有多討厭。


    “你不會報警。因為你和我一樣,也不是什麽好鳥。他們才不會信你的話。”


    “有道理,”他說,“不過,他們總該相信照片吧。對,我手裏有照片。從裏奇蒙開始,有三個死亡現場都能看到你的身影,這也太巧了。你說他們會不會覺得奇怪?”


    米莉安的下巴緊繃著,“那些人又不是我殺的。”


    “可是他們錢包裏的錢全都不翼而飛了。而且隻要有人稍微一調查就不難發現,他們同時還丟了信用卡。這些信用卡曾經被人使用過,隨後丟進了垃圾桶或陰溝。如果再往深了查一查,他們就能發現一條死亡的軌跡,你說對不對?而這條軌跡和你走過的路線完全吻合。他們會找到你的日記,還有你那個古怪的記滿日期的事件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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