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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姆·波特探長和警長、檢察長坐在寬大、靜寂的辦公室裏。波特把筆記本放在膝蓋上。他有意使自己的聲音不帶情緒。


    “約翰·康諾斯,”他說,“白人,男性,三十四歲。”他頓了頓。“鰥夫,無嗣。職業:不久前是鋼筋工人。”他停了停。“從三年前起有精神病史。”


    警長說:“以後呢?”


    “他妻子死了。”波特的臉色象下了重賭的賭棍,毫無表情。“她死在監獄裏了。死在酒鬼號子裏。”


    “她是個醉鬼?”


    “她不喝酒。”


    “吸毒?”


    “不。”波特慢慢說道。“胰島素休克。她是個糖尿病患者。她躺在路上。他們還以為她喝醉了,就把她抬起來。”他小心地合上筆記本。“他們把她扔進酒鬼牢房裏,由於沒得到治療,死了。”


    沉默中,警長說:“她身上有沒有帶什麽可以證明她患有糖尿病的東西?”


    “也許有。”波特的語氣稍稍帶著悲痛。“也許沒有人勞神去看。事後進行的調查也不徹底。隻有康諾斯對此事非常關心。可他已經瘋了。”


    寬大的辦公室裏靜悄悄的。檢察長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好吧,”他說。“這麽說,他確實懷有深仇大恨,不是鬧著玩。但他為什麽要選擇這幢大樓呢?”


    “我不知道,”波特說。“但是,世界大廈是他得到的最後一份工作。他被解僱了。這裏邊是有聯繫的。”


    這種猜測在某種程度上說是有道理的。三個人都感受到了這一點。社會殺害了康諾斯的妻子,而世界大廈正是社會光輝燦爛的新標誌,不是嗎?


    他們靜靜地坐著,思考著這一切。


    檢察長終於慢吞吞地說:“有時,我想整個世界都他媽的發瘋了。”


    “阿門,”警長說道。


    ***


    搶救工作緩慢、幾乎是斷斷續續地進行著,仿佛永無止竟。婦女們被裝在帆布口袋裏,雙腳在兩個洞裏吊著。幾乎無一例外,她們全都嚇得眼睛大睜著。有的哭喊著,有的祈禱著。


    寶娜·蘭賽是第二十二號。“我不想走,”她對市長說。“我想在這兒和你呆在一起。”


    市長淡淡地一笑,搖搖頭。這微笑已不再是他參加競選時人們所熟知的微笑。這微笑真實地反映出他本人。


    “我要你走,我知道這很自私。”


    “你,自私?”


    “我之所以要你走,”市長說,“是因為你的安全比世界上任何東西都重要。”微笑在擴展,甚至是自嘲。“我們女兒吉爾需要你。”


    “吉爾是大姑娘了。”寶娜四下看了看。“貝特在哪兒?”


    “在辦公室裏和本特在一起。他們在分別前可憐的一點時間內……”


    “我還以為,”寶娜說,“她排在我前麵。”


    秘書長叫道:“二十一號,請準備好。”沒有人口答。他又叫了一遍。


    “晦,”有人說,“在叫你呢。這是你的簽。”


    那個穿比基尼短褲、在屋角跳舞的姑娘突然停了下來。她搖搖腦袋,仿佛要讓它清醒似的。“我還以為我是四十九號呢。”她傻笑著。“真好玩。”她在空中揮著手,歪歪斜斜地往前衝擊,裸露的雙乳一顫一顫。她來到窗前。“我來了,準備好了嗎?”


    “上帝,”市長說:“她走到前麵去了,為什麽?”


    “鮑勃,你一向心眼很好。”寶娜溫柔地笑著。“這姑娘喝醉了,嚇傻了。”她笑容可掬。“我和她之間的差別就在於我沒醉。”


    “或者說沒脫光衣服。”


    “現在這個要緊嗎?”


    市長做了個有些憤怒的手勢。“我仍然相信有些美德——”他突然停住了。“不,”他有些吃驚地說,“不要緊,是嗎?我們得實際點兒。”


    “我最實際的願望是留下,而不是離開——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得走,”市長帶著命令的口吻說。


    他們望著那個半裸體的姑娘被套在救生袋裏。有人把她的連衣裙扔到她的膝蓋上。她迷惑不解地望了望,然後,好象這才意識到自己幾乎什麽也沒穿。她雙臂交叉遮住乳房,大哭了起來。“我在幹嘛?”她尖叫著。“我不能——”


    “往下放!”負責救援工作的消防局長說。“抓緊,小姐,等你明白過來,已經到家了。”


    呼嘯的風聲淹沒了姑娘的尖叫。


    市長挽著妻子的手,朝窗口走去。他們靜靜地站著,手拉著手,看著褲形救生器接近貿易中心屋頂,然後到達。他們看見海岸警衛隊軍士長把那姑娘從褲形救生器裏抱出來,好象她沒重量似的。她的連衣裙掉到地上,軍上長一手將她扶直,一手撿起裙子,然後朝大廈做了個手勢。救生器便徐徐往回返。


    市長的妻子看著救生器接近:“鮑勃。”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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