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安然很擅長躲避,他帶著張純良在校園小道上左拐右轉,很快就甩開了狼人,把張純良拽進了一個偏僻的廢棄平房裏。


    他迅速鎖上門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瘋狂地喘起了粗氣。


    平房裏沒有電燈泡,整個屋子漆黑一片,屈安然撐起身體,用廢木板把窗戶擋得嚴嚴實實,然後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


    “幸好,終於趕上了。”屈安然終於喘勻了氣,他看了看身邊的張純良,嘴角掛上了一絲奇怪的笑,“張純良,我又救了你一命哦。”


    “……你怎麽在這裏?”張純良以極限速度跑了半個學校,此刻疲憊到了極點,喘了好半天才接上屈安然的話。


    屋子裏實在太黑了,微弱的燈光把周圍的破舊的擺設照出了一個猙獰的輪廓,屈安然的側臉在燈光下半明半昧,他眼神似笑非笑地盯著張純良。


    “我要不在這裏,你今晚就玩完了。”屈安然咧開嘴角,往日可愛溫柔小酒窩在燈光的照射下變成了一個黑黑的凹洞,“你都不知道你有多香……”


    他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張純良,眼球微顫,看上去有些神經質。


    “謝謝。”張純良說道。


    屈安然現在的模樣奇怪極了。


    兩人沉默了片刻,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喧嘩吵鬧聲,狼人們循著張純良身上的氣味追了過來,正在外麵不甘心地搜索著他的下落。


    張純良的呼吸放緩,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


    “砍人的時候好大膽的,現在怎麽慫了?”屈安然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這模樣像極了他在宿舍裏拿刀刺砍張純良的模樣,“別擔心,這個屋子他們是發現不了、也進不來的——”


    “你今天可以在這裏待一晚上,我會陪著你的。”他湊近了張純良,小聲說道,“誰讓我們是好朋友呢?”


    說完,他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來。


    張純良終於可以確定了,眼前這個精神狀態不太穩定的家夥,就是屈安然的另一個人格。


    因為屈安然曾經對自己說過,隻要手腕上出現一道疤痕,那就代表他是正常的人格。


    可是現在,他的手腕上沒有任何痕跡,這代表他的人格切換了,現在的屈安然,是那個想拿刀剝了自己的皮穿身上的變態瘋批。


    真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不過,遇到一個小變態精神病,總比遇到一群連環殺人狂來得強一點,張純良苦中作樂地想。


    看來,他今天晚上必須高度戒備,看好自己的皮,嚴防被人剝下來當衣服穿。


    門外的狼人們果然沒有進入這間房子,不多時,外麵便什麽動靜都沒有了。


    “這是什麽地方,為什麽那群狼人不進來?”張純良忍不住問道。


    第二人格的屈安然蹲在一邊,偷偷摸摸地撿起了張純良剛才砍人的菜刀,此刻正借著手電筒的光端詳上麵卷刃的痕跡。


    “這把刀真好,你可以送給我嗎,好朋友?”屈安然露出個陶醉的笑容。


    張純良雞同鴨講了半天,得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這個家夥瘋得有點過分。


    張純良索性不再說話,安靜地坐在角落裏閉目養神,這一晚上的奔波讓他疲憊極了,以至於反應有些遲鈍。


    忽然,他身邊傳來極其細小的一聲石子滾動的聲音,張純良猛然抬頭,目光警惕地看向身邊——一個瘦小的黑影竟然緊貼在他身邊,不知道蹲了多久!


    “嘿嘿……終於被發現了。”屈安然在他耳邊發出了語調怪異的笑聲,“我都在這裏待了三分鍾了,你怎麽才發現?好蠢……”


    張純良忍無可忍,猛地站起身。


    “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想和你玩遊戲啊……”屈安然發出了委屈的嗚咽,“我惹你生氣了嗎?”


    張純良冷冷地看了他半晌,從背包裏翻出一卷長繩。


    然後揪起瘦小的屈安然,把他的雙手纏在了一張凳子上。


    “這是新遊戲嗎,好朋友?”屈安然吃吃地笑著,“你可要綁緊一點……我很快就會逃出來的。”


    “別這樣,屈安然,你讓我有點討厭你了。”張純良看著他瘋癲的模樣,忽然開口道,“你會刻意偽裝自己,完美地學習另一個屈安然的模樣,甚至在躲避追殺的時候刻意製造假路線來混淆狼人的視聽,你根本不是個瘋子,為什麽要在這裏裝模作樣。”


    屈安然的笑聲戛然而止:“哇哦,好厲害哦,可是你討不討厭我有什麽用?隻要我想,我可以隨時纏著你……讓你永遠也無法擺脫我,咯咯……張純良,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要你的皮了,我要纏著你一輩子……和你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他的聲音越來越激動,越來越尖銳,讓張純良忍不住後退了兩步,皺眉看向他,目光中滿是不理解。


    他有種很強烈的預感——屈安然的第二人格在偽裝自己,他明明心思非常縝密,卻刻意讓自己看上去瘋傻又惹人厭憎。


    忽然,屈安然的聲音消失了,他陰鬱地蜷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張純良警惕地注視了他一會,想看看他又在做什麽幺蛾子。


    過了一會兒,屈安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地看向張純良:“好朋友——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麽嗎?”


    “什麽?”張純良好不容易消停一會,正困到頭痛欲裂,他疲憊地問道。


    “當當!”屈安然把自己的雙手高高地舉起來,誇張而驚喜地叫喊道,“我~出~來~了~哦!!”


    張純良怔了片刻,沒被他無聊的把戲嚇到,心裏充滿了不可思議。


    ——他用來捆綁屈安然的,是他的世界裏一個非常專業的鎖敵繩扣,以無人能逃脫而聞名。


    可是,屈安然竟然隻花了不足十分鍾,就從這個繩扣裏掙脫了出來。


    “你是怎麽做到的?你見過這種繩扣嗎?”他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


    屈安然被他充滿好奇的語氣搞得有些詞窮,愣了幾秒才笑嘻嘻地回答:“看來你很崇拜我,是願意和我成為好朋友了嗎,我會纏著你一輩子的哦——”


    張純良歎了口氣,不得不說,他心裏開始厭煩屈安然裝瘋賣傻的把戲了。


    他正要張口說些什麽,忽然門口傳來一聲巨響,平房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一頭跑得淩亂的小卷毛率先映入二人的眼簾:“和你做個屁的好朋友啊,死變態殺人狂!”


    魏可奕的表情警惕地看著屈安然,緊張地對張純良說:“良哥,快來我這裏!離他遠點!”


    屈安然坐在椅子上,陰沉地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你是什麽東西?”


    “你又是什麽東西?!”魏可奕不甘示弱地瞪著他,“自己就是狼頭人,還在這裏裝模作樣地交朋友,別惡心人了!良哥不會上你的當的!”


    張純良自然知道屈安然的這個人格是一個狼頭人,他隻是很好奇,這個屈安然究竟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


    直到現在為止,他似乎都沒有表明他的目的,隻是不停地裝瘋賣傻讓人厭煩。


    “咯咯……真討厭,我們玩遊戲不是玩得很開心嗎,你為什麽要揭穿我?”屈安然索性直接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癱在破舊的椅子上搖來搖去,椅子不堪重負發出了“吱呀吱呀”的刺耳聲音。


    他歪著頭,拉長了聲音,語調怪異地詢問“還要做我的好朋友嗎?張純良同學——”


    魏可奕警惕地看了周圍一眼,並沒有發現狼人的身影,但是他知道這個地方不能多停留,於是轉頭認真地對張純良說道:“良哥,我知道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讓你開始懷疑我,我想給自己辯解一下。”


    他拿出了一張門神圖,這是一個測謊道具,一旦持有者說謊話,門神就會怒目圓睜,表情變得猙獰可怕。


    “我魏可奕絕沒有想害死張純良的意思。”他說得果斷又堅定。


    門神的表情很平和,溫柔慈祥地看著張純良。


    魏可奕懇切地看向張純良:“良哥……跟我走吧,你現在身上有尋蹤香,會不斷吸引狼頭人的注意,我找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你可以在那裏躲過今晚。”


    他手中的門神始終麵色和藹親切,佐證著魏可奕的話是真實的。


    不遠處,已經傳來了一些的動靜,房門被打開後,狼人們似乎又發現了張純良的蹤跡,開始向這個地方趕過來——這個地方的確不宜久留。


    張純良最後扭頭看了一眼平房裏低頭不語的屈安然,輕輕點了點頭,同意和魏可奕離開。


    魏可奕高興極了,一頭小卷毛激動得亂跳。


    他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謹慎地帶著張純良在校園小道上左拐右拐,走進了學校的博文樓裏。


    “教學樓裏難道不會很危險嗎?”他側頭看向魏可奕,表情有些疑惑。


    “別的教學樓可能會很危險,但是今天,在這座教學樓一定是最安全的。”魏可奕顯然早有準備,耐心地解釋道,“博文樓裏全是這個學校的頂級尖子生,他們平時刻苦學習,晚上也不鬆懈,所以一般不會參與到狼人與學生的爭鬥之中,但是一旦到了星期四……”


    “明天就要放假了,我們總該放鬆一下,勞逸結合才能更好地學習。”博文樓大廳裏傳來一個女孩清脆甜美的聲音。


    張純良循聲望去,看到一個穿著校服,紮著長長馬尾的高挑女孩。


    她俏皮地衝著張純良一笑,臉上純白兔子麵具憨態可掬:“歡迎來到兔子窩,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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