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純良以最快的速度把昏迷的陳躍送回了宿舍,還沒等他休息片刻,雷文克的消息就傳到了他的通訊儀上。


    他要求所有簽過協議的玩家到學校禮堂集合。


    張純良心裏已經有所預感,今天晚上大概是不能平安度過了。


    他摸了摸陳躍的冰涼的額頭,輕輕歎了口氣。


    他自然很想在這裏守著這個家夥,可是他不能。


    他已經和雷文克簽訂了契約,為了不引起無謂的爭端,他不能出爾反爾。


    況且那群人手裏還掌握著自己不知道的信息,就算是為了得到這些信息,他也必須去找他們一趟。


    張純良理順陳躍淩亂的頭發,也不管他在睡夢中到底能不能聽見,湊到他耳邊輕聲解釋道:“沈星移,你說過的,我最厲害。一個最厲害的人是不會隻躲在你的身邊,祈求被你庇護的,等等我,我一定會安全回來。”


    睡夢中的陳躍似有所感,他眉頭皺起,手臂微微一動,似乎想拉住他。


    張純良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他細致地幫陳躍掖好了被角,一邊回複著雷文克的消息,一邊去拿自己的背包。


    他把背包拎到手上那一刻,隱約覺得重量不對。今天他的背包一直是被陳躍拿在手裏,所以他並不知道陳躍往裏麵偷偷放了什麽。


    他順手把背包拉開——除了本來就有的東西,裏麵還多了一個大家夥,那是一張被清理得幹幹淨淨的狼頭麵具。


    張純良胸口急促地起伏了一下,他沒有再去看床上的人,把背包拉起來,匆匆地離開了宿舍。


    ……


    即使張純良緊趕慢趕,還是來得有些遲了。


    偌大的禮堂裏,此刻已經聚集了十二名玩家。


    雷文克站在禮堂的演講台上,目光沉沉地掃了眾人一眼,然後不疾不徐地開口。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就簡單地說兩句。現在,我們都知道該怎麽樣能擺脫當下每日被追殺的困境,隻要讓我們的勢力入侵進狼人的團體裏,在短時間內,我們就能有更多的時間去搜集線索。”


    玩家們已經在這個副本裏度過了四天,可是直到現在,他們的主線任務依然沒有任何進展。


    “反殺狼人,轉化身份,然後捕捉其他的npc,從他們口中拷問出學校的線索,是我們如今最快通關的方法。”


    玩家們不由得點了點頭,雷文克的思路很清晰,但是有一個很大的弊端。


    “狼頭人的行動軌跡很分散,一旦我們殺掉其中幾個,剩下的狼人可能就會得到消息藏匿起來。我們要怎麽樣在最快的速度內捕殺最多的狼人呢?”


    雷文克早有準備,他露出了一絲笑:“自然是要想辦法,把他們聚集在一起。”


    張純良正沉默地聽著玩家們的分析,當雷文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心裏忽然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雷文克就將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我們需要一個最能吸引到狼頭人的存在。這個人的考試分數越低越好。”


    於是,眾玩家一齊看向了張純良。


    雖然張純良從來不和他們共同行動,但是他作為全校倒一的存在,始終是玩家們關注的焦點人物。


    “你負責做誘餌,吸引狼頭人。”雷文克理所當然地對張純良說道。


    張純良笑了:“這主意可不太好,同樣是盟友,我為什麽要承擔最危險的工作?”


    “風險越大,機遇越大。”雷文克的語氣不容置喙,“不會讓你白白受累,作為交易,在場的每個玩家都要給你提供一個道具。”


    “喂——這件事你沒和我們商量過!”有玩家心疼自己的道具,當即提出了質疑。


    “不想送,就離開這裏。”雷文克皮笑肉不笑地掃了其他人一圈,“隻占便宜不出力,哪來這麽好的事。”


    於是,其他想提出反對意見的人都默默地閉嘴了。


    雷文克看了一眼手表,距離狼人展開追殺行動隻剩10分鍾了。


    “你還有什麽想法嗎?”他禮貌地看向張純良。


    張純良險些被氣笑了,他還能有什麽想法?黑臉白臉全讓這個狡猾的男人唱完了,他再不答應,就是不識趣了。


    “沒事,我願意為團隊作出貢獻。”他露出了一個標準的微笑。


    〖檢測到宿主樂於助人,幫助十三名玩家完成最危險的任務,獎勵13聖父積分。


    目前能量儲值47.3\/∞〗


    張純良:“……”


    沒想到,一向沉默的聖父係統在這個時候忽然蹦躂了出來,讓他心裏更加悲憤起來。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張純良在腦內不滿地吐槽道。


    〖係統一直站在你這邊。〗


    張純良微微挑了下眉。


    聖父係統經過幾次升級優化後,已經很少會主動提示張純良獲得了多少積分了。


    一是怕影響張純良完成任務,二是因為這個黑心的家夥每次都要吞掉一大筆積分,有些心虛,所以一般不會主動出來提示。


    因此這次提醒便格外地反常。


    張純良清點著玩家們給他的道具,心裏漫不經心地思索著聖父係統忽然開口的用意。


    幫助十三名玩家……


    張純良的手忽然一頓,這個禮堂中,除他之外隻有十二人,哪裏來的第十三個人?


    他不動聲色地抬起頭掃了一眼,忽然想起一個被他遺忘的玩家——魏可奕。


    這個家夥,似乎很久都沒出現過了。


    係統口中的第十三個人,會是他嗎?


    空曠死寂的校園裏忽然傳來一聲響亮悠遠的狼嚎,這預示著狼人們的狩獵活動即將開始。


    張純良神色一凜,正思考著該怎麽吸引狼人們過來,就忽然嗅到了一股奇特的香氣,而這股香氣似乎是從他自己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他還沒意識到怎麽回事,身上忽然就開始發燙。


    張純良吃力地抬起頭,向四麵看去,所有的玩家頃刻間就全部消失殆盡,偌大的禮堂隻留下他一個人。


    這陣熱意來得洶湧迅速,很快,他就渾身滾燙虛軟,連站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中招了。


    那群家夥不信任他,怕他心生膽怯逃跑,所以對他使用了讓人無法活動的道具,這道具還有額外的氣味定位功能,他渾身散發的氣味正在吸引著敵人的注意。


    原來,在這群玩家的計劃中,他隻是一個“一次性”的犧牲品。


    怪不得那群人給道具給得那麽痛快,因為這些東西,他們很快就可以收回去。


    不到三分鍾時間,他就渾身癱軟,連食指都無法動彈了。


    這樣的狀態下,張純良就像待宰的羔羊,使用不了任何道具。


    禮堂的大門很快就被人砸開。


    渾身帶著血腥味兒的狼人們興奮地跑了進來,幽亮貪婪的眼神在禮堂裏不斷尋找。


    “可算逮到了——!”有人雀躍地喊道,“一百分!我的一百分!!”


    “誰先砍死算誰的!我才是第一個!”狼人聳著鼻子,大口地呼吸著這股令人心癢的香氣。


    在這個學校,被殺死的學生分數越低,那殺死他的狼人就會得到越高的額外加分,這群人已經垂涎張純良很久了——很少有倒數第一能像他一樣,堅持這麽久都沒被殺掉。


    他們很快就發現了張純良的身影,於是迫不及待地一擁而上,你擁我擠地翻過層層座位向他衝來。


    他們的動作實在太快了,不過幾秒鍾的時間,便衝到了張純良身邊。


    張純良眼睛無力地微張,瞳仁裏倒映出一柄柄染血的凶器,它們高高舉起,向他的身體惡狠狠地劈砍過來。


    “噗嗤——”


    利器刺進了肉體,發出了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


    預料的滾燙鮮血並沒有噴濺出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團血紅的棉花。


    殺紅了眼的狼人們定睛一看,眼前哪還有人?


    ——躺在地上被亂刀劈砍的,是一隻手臂大小、精致的巫蠱娃娃。


    此時它被砍得七零八落,棉布肚子裏的棉花飛得到處都是,那掉落的小腦袋正直勾勾地看向狼人們。


    “障眼法!媽的。”狼人們罵罵咧咧地散開,貪婪的眼神不甘心地在禮堂裏逡巡。


    他們有種預感,獵物並沒有走遠。


    可是他們不知道,在這一刻,獵物和狩獵者的身份早就反了過來,禮堂的大門重重地閉合上。


    一場來自玩家的複仇屠殺即將開始。


    不過,這一切都和張純良沒有關係了。


    他的意識剛從巫蠱娃娃身上脫離,被刀斧劈砍在身上的驚悚感並沒有消失,他克製地喘著粗氣,從地上緩慢地爬起來。


    用來做他替身的巫蠱娃娃,是之前遊戲副本裏結識的玩家李莊送給他的。


    在上一個末日副本中,它為了救張純良不慎被異種撕裂,張純良隻能把它放回背包裏自己恢複。


    這一局遊戲裏,它好不容易才複原了身體,剛想爬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就又被狼人們砍碎了。


    張純良心裏默默決定,等把它從禮堂裏撿回來後,一定要獎勵它一雙漂亮的眼睛——它想要一雙紫色珍珠眼睛,已經想很久了。


    和巫蠱娃娃的意識鏈接有距離的限製,張純良現在的位置離禮堂還是太近了。


    他喘勻了氣,思考著自己現在應該去哪裏。


    不遠處的禮堂裏,傳出了陣陣慘叫哀嚎,看來玩家們已經得手了。


    這一次,總共有五名狼人被他吸引到了禮堂,但是這還不夠。


    整個學校,近五千名學生,狼人的數量大概在100個左右,沒有得到狼人身份的玩家們,一定還會出來繼續尋找“獵物”。


    “咦,這是誰啊,不會是一隻落單的小羊羔吧?”


    張純良的身後,突兀地傳來了一道惡意滿滿的聲音。


    他一愣,迅速扭頭看過去——不遠處的樹下,一個渾身淌著鮮血的狼頭人正幽幽地注視著他。


    見張純良扭過頭來,他露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來,小羊……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張純良心下覺得不妙,自己明明已經躲得足夠隱蔽,怎麽還會這麽快就被狼人發現了?


    他有種不祥的預感,抬手聞了聞自己的手臂——一股熟悉的芬芳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借著晚風向四麵八方飄去。


    “噴香的小羊羔,咯咯……你的羊膻味真是讓人流口水。”這隻狼頭人顯然精神狀態很差勁,他嬉笑著舉起菜刀,搖搖晃晃地向張純良走來。


    張純良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那群家夥對他使用的道具,是直接作用在他的靈魂裏的,即使他的身體躲過了無法行動的效果,但那股香氣依然會吸引到狼人的注意。


    他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轉頭就跑。


    這是他平生最快的一次奔跑,可是身後的狼人明顯比他更強壯矯健,嗆鼻的血腥味從身後不斷逼近,帶著深深寒意。


    跑到哪兒去?


    張純良的大腦瘋狂地思索著,他漫無目的地奔跑在校園的跑道上,把學校裏適合躲藏的地方篩選了一遍。


    一柄菜刀帶著呼嘯的風聲從他身後狠狠劈來,他側過身驚險地躲開,差一點就被砍中脊椎,心中陡然冒出一陣冷汗。


    此時此刻,張純良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在這個副本裏,隻有陳躍的身邊是最安全的。


    現在就回去嗎?那也太蠢了,他剛和陳躍說過,自己要做最厲害的良良的。


    張純良敏捷地一刹車,利用慣性將狼頭人甩了出去,他彎下腰,迅速撿起了地上的菜刀,反身向著身後的狼人揮去。


    鐵器相接的聲音震得他虎口劇痛,不由向後一退,那狼人竟然還有一柄匕首藏在袖子裏。


    張純良甩了甩酸脹的手腕,看向狼人的眼神凶狠又淩厲。


    狼人惱羞成怒地向他衝過來,屢次試圖抓住張純良,卻被他屢次輕巧地躲過。


    於是他心緒逐漸暴躁,手中的招式也越發淩亂沒有章法,他沒有想到,一隻漂亮纖弱的小羊羔,竟然還有這麽鋒利的牙齒。


    在他晃神之間,張純良橫刀掠過他的肩背,一刀劈在了他的肩側。


    狼人發出一聲慘叫,撲倒在地。


    張純良踩住狼人的脖頸,下一刀順勢向他脊背砍去。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旁衝出來,一板磚蓋在了狼人的頭上。


    張純良看清楚來人,動作一頓。


    “跟我走——快!媽,媽的,好多,好多狼人追過來了……”屈安然一招磚砸暈了狼人,嘴裏不住地喘著粗氣。


    他頻頻向身後望去,忍不住攥住了張純良的手臂。


    原本寂靜的操場,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躁亂起來,有一大批人正在向張純良的方向趕來。


    張純良側耳聽了片刻,又看向屈安然。


    “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躲避狼人,你信我。”屈安然目光急切,拉著張純良的手心全是冷汗,“別磨磨蹭蹭的——!”


    張純良不再猶豫,任由他將自己拽著跑向一處從來沒去過的偏僻角落。


    他的腳步聲很急促,看起來有些緊張。


    但是,如果屈安然扭頭看他一眼,就會發現,張純良並沒有他想象中那樣慌張恐懼,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帶著點奇異的審視,冷漠又沉靜。


    因為,屈安然裸露在外的雙手手腕上光滑無比,沒有任何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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