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熾陌三番四次對自己暗送秋波,讓宣瑾警覺起來,她自然不信夏熾陌的冠冕堂皇之詞,夏熾陌對她有覬覦之心,怕是錯不了,但是對她有意,卻無論如何都說不通,莫不是認定她這個皇後不問世事,不像容妃那樣包藏禍心,所以容易掌控?


    要說徒有虛名,非宣瑾莫屬,這些年,她隻掛了個皇後虛名,既不用伺候皇上,也不用打理宮中大小事情,旁人隻道她以退為進,畢竟皇上甚寵容妃,宣瑾若是爭風吃醋,反倒會被容妃抓到把柄,拿來打擊她,隻有宣瑾自己知道,她是有多厭惡這深宮大院,恨不得長雙翅膀飛出那紅瓦高牆,若不是凜兒,她恐怕早就做了傻事,凜兒是她所有的希望,看著凜兒一點一點長大,是她唯一覺得欣慰的事,也正因為凜兒,才讓她稍稍減輕對皇帝的恨意,隻可惜凜兒的出身注定他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般平平淡淡過一生,她不想凜兒成為政治的犧牲品,就不能再繼續沉默下去。


    容妃拿出她的殺手鐧,想扭轉乾坤,不料太後眼中精光一閃,道:“是嗎?哀家怎麽從未聽皇上提過要廢長立幼?”


    夏熾陌在旁邊翻了翻眼,差點沒說,人家夫妻倆的枕邊話,怎麽可能告知您老人家聽。


    容妃不多說,直接從袖口中拿出卷軸,金軸絹布,背麵印著祥雲瑞鶴,打開後,雙手呈給太後。


    太後接過,隻掃了一眼,就丟給了夏熾陌:“哀家老了,老眼昏花,你給哀家念念。”


    夏熾陌早就看過詔書的內容,哪需再看,直接合上說:“容妃娘娘所言不差,大行皇帝確實傳位於二皇子。”


    太後剛眯上的眼睛又瞪圓了,這次顯然不滿夏熾陌,夏熾陌平日裏精得跟猴似得,最會揣摩她的心意,而且顛倒黑白的事夏熾陌不知做過多少,這會兒怎麽裝起傻來了?


    容妃也怕夏熾陌睜眼說瞎話,見他承認了,懸著的心立即落地,看來丹兒繼位有望。


    “這麽說,還真是讓丹兒繼位?”太後這話是對著夏熾陌說的,表裏意思是跟他確認那詔書的真偽,實則是給他改口的機會,即便是太後也知道,這皇帝誰來當還是夏熾陌說了算。


    城外十萬駐軍,城內兩萬禁軍,都是夏熾陌的人。


    夏熾陌卻繼續裝瘋賣傻,“遺詔就在這裏,皇兄屍骨未寒,兒臣可不敢當著他的麵說謊,母後若不放心,不如再讓皇後娘娘瞧一瞧?”


    也不等太後發話,夏熾陌直接將詔書塞到宣瑾手中,還道:“皇嫂,你可要瞧仔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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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瑾不但認認真真的看了,還念出了聲,“……二皇子夏瑜丹,福澤深厚,即皇帝位,欽此。”


    太後差點沒被氣出一口血來,夏熾陌違背她的心意就算了,宣瑾竟然也不為自己的兒子打算打算,心中如意算盤頓時跌個粉碎,她是更喜歡夏瑜凜不錯,不過兩個孫子都是幾歲的娃娃,不諳世事,誰當皇帝都一樣,她隻是更不喜夏瑜丹那一臉狐媚相的母妃,讓容妃坐上太後之位,這後宮哪還有安寧之日。


    事已至此,她也無話可說,狠狠瞪了一眼夏熾陌,丟下一句:“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甩袖而去。


    容妃沒想到,事情竟如此順利,不顧一臉的淚,激動的抱起兒子,同時偷偷看了一眼夏熾陌,暗想,莫不是這景王口是心非,實則早為她傾倒?就說她容家媚術獨步無雙,是男人都消受不了,等她坐上太後之位,那麽離她和夏熾陌行魚水之歡的日子也不遠矣,她早就想嚐一嚐這個被所有女人垂涎的男人在床上的滋味,眼中桃花朵朵,肆無忌憚的向夏熾陌飄去。


    夏熾陌則看著宣瑾,一臉玩味的笑,天底下還有這麽傻的女人,離自高無上的權利不過一步之遙,她卻不屑一顧,拱手讓人,不過她越不想要的東西,就偏要塞給她,這樣才有意思。


    宣瑾心中舒了一口氣,第一步總算是成功了,跟著厭惡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早已沒了氣息的人,就算死了,依然不能讓她消除心中的恨意。


    沒看夏熾陌和容妃一眼,宣瑾就拿了詔書,直接走了出去,徐升一直在中殿等著,宣瑾將卷軸遞給他,淡淡吩咐:“出去念了吧。”


    徐升知道是新皇登基的詔書,立即如捧了千斤重,神色凝重,一步一步鄭重的朝門口走去。


    意料之中,百官和妃嬪聽了旨意後,幾乎表情一致,全部愕然震驚,隻有極少一部分平日鬱鬱不得誌的人,暗自得意,慶幸自己押對了寶。


    皇帝喪葬極為複雜,小殮,大殮,聞喪,上尊諡,梓宮發引,君臣上下各有等差,因傳位二皇子,原本皇後該做的事,全交予了容妃,容妃第一次真正有了揚眉吐氣之感,而宣瑾隻需與其他妃嬪一起守靈即可。


    等到皇帝出殯,百官妃嬪才各自散了,換服準備次日恭迎新皇登基。


    宣瑾坐在步輦上,懷裏抱著夏瑜凜,十歲的孩子,何時受過這麽大的罪,早就累得睡著了,宣瑾看著他,一臉愛憐,心中早已有了計較,明日新皇一登基,她就提出外放,容妃視他們母子為眼中釘,必定同意,到時候海闊天高,他們母子就自由了。


    眼看就到宣寧宮,步輦陡然停下,宮女太監跪了一地,齊聲道:“奴才見過景王。”


    宣瑾看過去,擋著他們路的不是夏熾陌是誰,此時已是深夜,夏熾陌一個王爺卻還在宮中走動,當真有恃無恐。


    夏熾陌已換了衣衫,仍是一身雪白,不過已換成寬鬆的袍子,如墨的長發用銀簪挽住,多了幾分恣意瀟灑,薄唇微抿,在月色下,又顯得幾分清冷。


    宣瑾蹙緊了眉,其實她心中一直有個隱憂,生怕這性情不定的景王再找他們母子麻煩,果不其然,節骨眼上,他又陰魂不散的出現了。


    宣瑾低聲喚來吟雪,讓她把夏瑜凜抱回寢宮,自己則走下步輦,走至夏熾陌跟前,道:“不知王爺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夏熾陌還是那副舉止輕佻的模樣,笑嘻嘻的說:“沒事就不能來看看皇嫂嗎?”


    宣瑾忍下心中不快,淡淡道:“男女有別,王爺還是請回吧。”


    夏熾陌裝模作樣的歎了一口氣:“皇嫂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


    宣瑾已見識過他的無賴,對付無賴隻有一個法子,那就是置之不理,她不信,有這麽多人在,夏熾陌還敢輕薄她。


    可惜宣瑾還是小瞧了這位大名鼎鼎的景王,當夏熾陌將宣瑾打橫抱起時,所有人都倒吸一氣,看直了眼,先皇才剛入土,身上的熱孝都還沒脫呢。


    宣瑾驚得花容失色,若不是顧著自己還是皇後,恐怕要尖叫出聲,隻能低聲喝道:“無恥之徒,快放下本宮。”


    夏熾陌不理,直接抱了宣瑾踏進宣寧宮,留下宮女太監麵麵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吟雪機靈,把夏瑜凜交給吟霜,自己則慌不擇路的往太後住的安壽宮跑去,生怕去晚了,她們家娘娘清白不保。


    跌坐在床榻上,宣瑾才真正的驚恐起來,做了十年的皇後,依然改變不了一個事實,她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皇上能淩.辱她,眼前這個男人亦能,皇上至少還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而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強取豪奪,絕望在心頭蔓延開。


    夏熾陌沒看到宣瑾眼底的絕望,還自作聰明的向宣瑾炫耀他的權勢:“普天之下,還沒有本王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


    “王爺想要什麽?”宣瑾已下了床榻,不著痕跡的朝梳妝櫃走去,她記得櫃子最下層放著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已經放了好些年了。


    “當然是江山還有……你。”夏熾陌跟著宣瑾走動,在心裏補了一句,若是隻能選一樣,你宣瑾才是我夏熾陌畢生所求。


    宣瑾在梳妝台前坐下,對著銅鏡裏的夏熾陌道:“多謝王爺抬愛,本宮何德何能,能讓王爺如此賞識。”


    夏熾陌彎下腰,從後麵擁住她,柔聲說:“瑾兒何必妄自菲薄,熾陌隻怕自己配不上你。”


    宣瑾厭惡的皺眉,她受不了夏熾陌的蠻不講理,更受不了夏熾陌的裝腔作勢,他們明明就是刀俎跟魚肉的關係,生死都由夏熾陌主宰,偏偏夏熾陌時不時的裝出情深似海的模樣,天地良心,在此之前,他們真的半點瓜葛都沒有。


    宣瑾早已有了打算,乘著夏熾陌陶醉之際,偷偷將匕首藏入袖中,若真的反抗不了,唯有以死保清白。


    太後已經安寢,安壽宮的宮女聽說景王深更半夜進了宣寧宮,那還得了,忙的進去通報。


    太後到底經曆過大風大浪,聽完吟雪的話,絲毫不慌,喝了口參茶,才不緊不慢的對吟雪說:“去把那個兔崽子給哀家叫來。”


    吟雪抹了把汗,景王哪是她一個小宮女能隨便叫得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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