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王爺替本宮權衡利弊,本宮深思熟慮後,還是覺得不妥,皇上有兩個皇子,既然皇上已有遺詔,傳位與二皇子,不如請王爺移步容妃娘娘處,與容妃娘娘再商議商議,本宮還有重要的事,恕不多陪了。”


    宣瑾想事情時,已注意到夏熾陌大膽放肆的目光,委實惱得狠,同時亦想到,凜兒能做成皇帝固然是好,不過被人操控的滋味可不好受,何況這個景王性情難測,甚至對她心懷不軌,答應他,無疑是跟豺狼為伍,禍福難知,還不如直接放棄的好,她不信,凜兒對夏熾陌構不成威脅,夏熾陌還將他們娘兒倆趕盡殺絕。


    夏熾陌亦沒料到宣瑾拒絕得這麽幹脆,見宣瑾要走,一把拉了她的臂膀,冷聲問道:“你可考慮清楚了,如果二皇子坐上皇位,這後宮中可就再沒你們母子的立足之地了。”


    宣瑾淡淡一笑,“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夏熾陌頓時愣住了,所謂一笑傾城,也就如此吧。


    宣瑾乘他發愣之際,掙脫開抓著她的手,大喝一聲:“來人!”


    一陣腳步聲,吟雪吟霜最先跑來,兩人都一臉憂色,看到宣瑾無礙,才鬆了口氣,朝夏熾陌福了一福,一左一右站在宣瑾身側。


    徐升帶著抬轎太監也走了過來,詢問宣瑾:“娘娘可以走了?”


    宣瑾搭著吟雪的手臂,上了輦,沒看夏熾陌一眼,淡淡道:“走吧。”


    待到一行人走後,一個侍衛過來問夏熾陌:“王爺,咱們是不是也去玉熙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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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熾陌這才回過神,發現伊人早已不見,再看手腕上的齒印猶在,放在鼻息間,仿佛聞到一絲清香,不由得心神一蕩,跟著恢複他一貫冷漠的表情,道:“走,看看熱鬧去。”


    玉熙宮外站著文武百官,見到宣瑾的步輦,紛紛跪地,口呼娘娘千歲。


    宣瑾下輦,無甚表情,從百官中穿過,上了階梯,頭未回,丟下一句:“都起吧。”


    玉熙宮的外殿也是站滿了人,妃嬪都在列,見到宣瑾也是紛紛行禮,宣瑾揮了揮手:“都免了吧。”不動聲色間已將所有人都納入眼底,發現容妃和二皇子夏瑜丹不在其內,太後自然也不在。


    徐升領著宣瑾往裏走,宣瑾瞧著裏麵的陳設,走道的牆壁上掛滿道士畫像,到了中殿,迎麵就是一隻三腳大鼎,裏麵燃著三柱高香,靠裏的地方放著一個明黃色蒲團,因為坐得久了,已成扁平,皇上自從迷上修仙之後,就把自己的寢宮改成道場,平時也不上朝,整日躲在這裏修煉,想要坐地成仙,偏偏修仙之人不禁女色,容妃自是常來,而宣瑾已經整整五年未曾踏足。


    未到裏殿,已聞哭泣聲,聲音明亮的是容妃,聲音低沉的則是太後,另一個帶著稚音嚎啕大哭的是二皇子,宣瑾哭不出來,隻能勉強做悲切狀,走了進去,隻見太後坐在床沿,隔著帷帳,拉著皇帝已無生機的手,不斷摩挲,容妃帶著二皇子跪在床前,二皇子不過六歲,卻哭得異常傷心,宣瑾想到自己的兒子,恐怕此刻正在宣寧殿裏玩耍。


    宣瑾走過去,跪在太後腳邊,道:“臣媳來晚了。”


    太後傷心過度,不免遷怒於人,臉上還帶著淚,嘲諷道:“哀家還以為,皇後怪皇上平時冷落你,現在人都走了,都不願來看一麵。”


    宣瑾垂首道:“臣媳不敢,臣媳隻是在路上耽擱了。”


    太後怒問:“何事比皇上還重要?”可能是想到皇上已經不在,太後又是老淚眾橫。


    宣瑾正要回答,就被一人搶了話去,“母後,您不要責怪皇後娘娘了,是兒臣在半路攔住了她。”


    太後一見到夏熾陌,哭得更是傷心,“陌兒,你快過來,快來看看你皇兄。”


    待夏熾陌走近了,太後一把摟過他,把他抱在自己懷裏,夏熾陌的臉朝外,正好對上跪在太後腳邊的宣瑾,朝她勉強一笑,那樣子真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宣瑾原就無悲痛之心,看到夏熾陌這樣子,差點忍俊不禁,連忙低下頭,威風八麵的景王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麵。


    宣瑾頭低得很快,卻沒逃過夏熾陌的眼,這下更開心了,眉開眼笑,仿佛死的那個不是他親大哥。


    而這些也沒能逃過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容妃,她沒見到宣瑾的神色,倒是夏熾陌讓她大開眼界,那個狂傲不羈目中無人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的景王竟然對著宣瑾傻笑。


    比起藥罐子皇帝,這個皇帝的親兄弟自然更得女人歡心,不但外表俊逸,而且文武雙全,還手握重權,簡直是大楚所有女人的夢中情郎,容妃對夏熾陌自然也是傾心不已,尤其是皇上在她身上力不從心之時,她就幻想著自己躺在景王的身下,任他□□,那滋味一定銷魂極了,若是再加上她容家的獨門床上之術,那更是錦上添花。


    隻可惜這位景王竟然不好女色!


    多少少女心一夕間破碎。


    現在見到夏熾陌對宣瑾示好,容妃一下上了心,不可否認,在見到宣瑾之間,容妃自認自己的美貌天下無雙,待到見過宣瑾之後,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原以為皇帝身邊放著這樣的美人兒,眼中哪還能容下別人,不想這宣瑾美則美矣,卻是個冷美人,據死鬼皇帝所說,宣瑾在床上跟木頭無異,毫無生趣,他隻碰了幾次,就不想再碰,本來就不怎麽行,再碰上冷感的宣瑾,連硬都硬不起來,就更別提其他,而她們容家的女人最擅長的就是媚術,還有獨門滋陰補陽的秘方,果然沒過多少日子,一心想成仙的皇帝就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任她差遣。


    現在皇帝死了,誰來繼承皇位成為頭等大事,雖然她使勁手段迷惑皇上,但是皇上昏庸歸昏庸,倒還沒到昏到敗國的地步,夏熾陌攬權,至少朝綱不亂,大楚還是他夏家的天下,不肯廢後,實在是宣瑾無半點過失,皇後的外戚勢力又強大,不動則已,牽一發則動全身,唯有這儲君一事,皇上到底鬆了口,畢竟已是身後事,愛怎麽鬧就怎麽鬧去吧,所以容妃雖拿著傳位詔書,卻不敢保證能把自己的兒子推上皇位,夏熾陌絕對是關鍵的一步棋子,若是他站在自己這邊,必定勝券在握,若是幫宣瑾,恐怕凶多吉少,偏偏她一身媚術對夏熾陌沒有半點用處,羊肉沒吃到,反惹一身騷,夏熾陌不但絲毫不把她放在眼裏,還讓她最好安分點,恨得她從景王府回來後撕壞了好幾條手絹。


    太後想起了件重要的事,把夏熾陌推到一邊,問宣瑾:“對了,凜兒呢?”


    宣瑾答道:“昨夜受了風寒,臣媳一早把他接到宣寧殿休養,臣媳過來時還沒醒,這會兒恐怕已經能下床了,臣媳這就讓人去把他接過來。”


    太後忙心疼的說:“凜兒病了,就讓他好生歇著吧,這孩子從小機靈,肯定是昨晚夢到他父皇沒了,傷了心神,等到大葬那日,再讓他見他父皇最後一麵吧。”


    容妃聽著心裏滿不是滋味,丹兒哭得小嗓子都啞了,也沒見太後說一句好,她宣瑾的兒子染上風寒,就連皇上的麵都不用見了,太後這是何等偏心,恨得將手中的帕子絞了又絞。


    太後又哭了一回後,道:“皇帝是沒了,國不可一日無君,凜兒是太子,理應他來繼承大統,大行皇帝入殮,新皇帝登基,這兩件大事,都要皇後費心了。”


    宣瑾忙應道:“都是臣媳份內之事。”


    太後點頭,又看著夏熾陌道:“陌兒,哀家知道朝中那些老古板都服你,你去跟他們打聲招呼,讓他們體恤皇後跟太子孤兒寡母,就算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也讓他們多擔待些,別太為難人,你也要在旁邊幫襯著點。”跟著又感慨道,“可憐皇後這麽年輕就守了寡,哀家當年跟你父皇可是做了三十年夫妻。”


    論年齡宣瑾雖是皇後,但是她入宮晚,入宮時歲數又小,所以在眾多妃嬪中年紀最輕,容妃晚她兩年入宮,還比她年長三歲,二十六歲就守了寡,對女人來說,確實殘忍了些,然而這還不算什麽,在此之前,宣瑾已守了近十年的活寡,難怪連太後都心疼她。


    “兒臣知道。”夏熾陌嘴上應著太後,眼睛卻看著宣瑾,臉上疼惜之色絲毫不加掩飾。


    宣瑾這會兒才佩服太後薑還是老的辣,不動聲色間,竟解決了頗為棘手的帝位之爭,先無視容妃,讓她玩不出花樣,跟著用明知故問的口吻打消夏熾陌的非分之想,最後一錘定音讓太子繼位。


    隻是這未免容易了些,容妃和夏熾陌會心甘情願接受太後的安排?容妃處心積慮已久,定然不願,而她來之前才拒絕了夏熾陌的傀儡政策,夏熾陌會甘心?


    果然就聽容妃語出驚人道:“母後,臣妾這裏有皇上的遺詔,皇上臨終遺願是傳位二皇子,而不是太子。”


    宣瑾已知此事,一點都不驚訝,反倒想看看夏熾陌的反應,看他是否想讓二皇子當這個傀儡皇帝,不料對上的確實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如果沒看錯,眼神中竟有疼惜之意,想起來時路上夏熾陌對她說的話,莫不是這個跟她素無瓜葛的景王真對她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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