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梅的到來,讓吳雲東稍微冷靜了下,可是憋在心頭的鬱悶,還是讓他忍不住低聲對韓梅解釋了下。


    聽完了吳守德兄弟之間的矛盾,韓梅就知道症結出在了哪兒,忍不住輕聲說道:“老一輩的恩怨,我們小一輩的雖然不能忘,但也沒必要始終抱著仇恨的態度……”


    “你說錯了。”吳雲東回絕的毫不客氣,冷冷說道:“但我母親被人打的時候,我就發過誓,這一輩子,這個仇我會永遠記住。雖然那家人對我服了軟,可我不接受……”


    “想報仇還不好辦,你那個大哥不是還活著嗎?”


    吳雲東皺了皺眉:“他才四十多歲,當然活著了。”


    “那就打他啊!”韓梅說的也是毫不客氣,而且臉上也沒有絲毫的嬌俏,而是充滿了暴戾:“你既然想報仇,那還不好辦?隻要狠狠揍他一頓不就結了。至於你和那個四大娘,你不能打,要打也得是嬸子自己動手才行。”


    “嗬嗬!”吳雲東還不了解老娘的脾氣,別看性格執拗,可心腸卻軟的很。隻要張秀芳拉下臉來道個歉,自己那位老娘肯定會選擇一笑泯恩仇。


    “你看!”韓梅臉上的暴戾忽然消失了,笑眯眯地說道:“你也知道嬸嬸兒那脾氣,肯定不會動手了,你又何必糾結著不放。最重要的,還是你們兩家的恩怨,和這位崔支書有關係嗎?你至於因為他的存在,就不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我……”


    “東子!”韓梅忽然握住了吳雲東右手,輕聲說道:“我不勸你做個有仇不報的聖人,我隻希望你別牽連別人。”


    凝視著韓梅真誠的目光,吳雲東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籲了口氣:“好,我聽你的。”


    韓梅展顏一笑,悄悄放開了吳雲東的右手,往後退了幾步。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很清楚自己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什麽時候有不該做什麽。


    就像現在,她可以勸解吳雲東心底深處的戾氣。但是卻不能搶了吳雲東的風頭,也不會讓崔鳳年那些人誤以為,是她的存在,才讓吳雲東改變了做法。


    因為他們兩個說話很輕,崔鳳年就算離得不遠也沒聽清楚,隻是卻不敢搭茬,更不敢輕易打斷那兩個人的說話,所以心裏的焦灼,那就別提了。


    他是真擔心吳雲東會一怒之下離開,那樣一來,他們崔家窪別說修路,恐怕以後進這個廠子打工都費勁了。


    如果真發生那樣的事情,他這個村支書就算主動辭職,也密目不了對崔家窪那些鄉親的傷害。


    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惹得吳雲東生氣了,可二狗沒有啊,他說話應該觀點事兒吧?


    抱著這樣的念頭,他求救地看了眼崔二狗。


    可崔二狗明明看見了他的目光,也像是沒看見一樣,依舊滿臉賠笑地看著吳雲東。


    這樣的回應,讓他又急又氣,心說你看他幹什麽啊?趕緊說說點好話讓他回心轉意啊。


    就在他焦灼不已的時候,就發現吳雲東那邊對著韓梅點了點頭,就扭頭看了過來,急忙站直了身子,堆起了一臉的媚笑。


    他可以發誓,他這一輩子都沒笑得這麽諂媚過,也沒對誰這麽害怕過。


    還好的是,吳雲東臉色雖然依舊難看,可沒有了剛才的戾氣,淡淡說道:“崔支書!你們的要求,我肯定會幫著向縣裏轉達,可縣裏給不給你們修路,我不敢做出保證。”


    “沒事沒事……”崔鳳年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急忙擺手說道:“吳廠長,您隻要幫著我們村申請一下就成,至於成不成我們都不會在意。還有……”


    “還有什麽啊?”崔二狗忽然不耐煩了,再一次打斷了崔鳳年的話,衝著吳雲東說道:“吳廠長,你來的太突然了,我還在路邊撿糞呢,就有人告訴我說你來廠裏了,所以我糞筐都美股的往家送,就趕緊來了……”


    吳雲東聽得臉一黑,心說難怪你右手拿著鐵線,肩膀還挎著竹筐了,原來是去路邊撿糞去了啊。


    還沒等他想好怎麽回答,崔二狗就正色說道:“吳廠長,你能來我們村建廠,那是給我們崔家窪麵子,我們崔家窪的人別的不敢說,知恩圖報還是多少知道的。所以呢,我們也沒什麽東西可報答你的,就……”


    他忽然回頭,衝著身後的人群招了招手。


    吳雲東不明所以,等那群人來到近前之後,他狐疑地看向崔二狗。


    可這次崔二狗並沒有說話,而是人群中出來了個滿頭白發的老人,看模樣最少也得七十以上了。不但滿臉的皺紋,走路都似乎不怎麽穩當了。


    就他這幅顫顫巍巍的樣子,吳雲東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伸手扶住了老人的胳膊。


    他這個下意識的動作,看的後麵的韓梅眸子一亮,隨後一抹微笑,就在她臉上悄然綻放開來。


    同樣,吳雲東這個動作,也讓崔鳳年大感意外,不由扭頭看了眼崔二狗,卻發現這位老村長居然也同樣嘴巴大張,一臉驚訝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了。


    看來二狗這個村長,也和自己一樣啊,根本就想不到吳雲東這個廠長,會這麽尊重老人啊!


    不過這個吳雲東看著臉這麽嫩,應該還沒有二十好幾吧?可這麽年輕的小夥子,能開場也就罷了,怎麽還能這麽尊老愛幼呢?


    如果是一般的小夥子,有了這麽大的成就,恐怕尾巴早就翹上天了吧?還照顧老人,能跟你說句話就不錯了。


    “你叫吳雲東?”被吳雲東扶著的老人直接來了這麽一句。


    吳雲東有點懵,可還是笑著點點頭:“大爺,我的確是叫吳雲東。”


    “你爹可是吳守德?”


    “嗯?”吳雲東一愣,下意識扭頭看了眼崔鳳年。


    他還以為是崔鳳年告訴老人在自己父親名字的呢,可誰知老人突然說道:“你不用看他,我和你爹是老夥計了。”


    “呃……”吳雲東張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反駁這個老頭了。


    跟我爹是老朋友?那我怎麽不知道有你這號人?


    或許是他的表情太明顯,老人笑著說道:“我叫崔來福,十幾年前李家溝挖河的時候,我和你爹在一起幹過活,是那個時候認識的。”


    “哦哦!”吳雲東趕緊點了點頭,心裏卻有些不以為然。


    別說十幾年前,就算現在,村裏還依然有修河的任務,幾乎每家每年都要出人去出義務工。


    不過雖然修河不掙錢隻管飯,可每個村也會給每家每戶分點修河地,大概意思就是為了補償大家的出工的費用。


    隻是這年頭糧食產量少不說,夏天還得交公糧,秋天還得拿提留。


    所以分的那點地,雖然能多打一些糧食,可該拿的一點都不少,剩下的也就能多點吃的而已。


    吳雲東家裏分的也有修河地,那是隊上原來分給吳守德的。


    吳守德六十以後就不去修河了,可吳雲錚就接上了,去年冬天他就和周圍幾個村子的年輕人一起去了李家廟修河。


    回來後,吳雲錚還告訴吳雲東,他修河的時候認識了不少人呢。


    這麽說來,崔來福也隻是和父親認識罷了。如果兩個人真是朋友,那逢年過節的,為啥不見他來自家串門?


    “你小子還不信是吧?”崔來福似乎看出了吳雲東臉上的不屑,頓時笑了:“我知道你小子心裏想的啥,不就是說我沒去你家串過門嗎?是不是這樣?”


    “這個……”吳雲東被難為住了。


    崔來福似乎壓根兒也沒想過他能回答,自顧自地接著說道:“不是我不想,是我家窮啊!”


    嗯!你家是夠窮的,你這衣服上全都是補丁,要是能有錢才是奇了怪呢。


    不等吳雲東腹誹完畢,崔來福就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算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說了,今天我來呢,就是代表我們崔家窪的所有父老鄉親,請你去我們那裏吃頓飯。”


    “吃飯?”吳雲東愣了愣,隨後搖頭笑道:“大爺,吃飯就算了吧,我還有事……”


    “有事就不能吃飯了?”崔來福頗有些倚老賣老的嫌疑,竟然抓住了吳雲東的袖子,不依不饒地說道:“別的不說,你就不能看在我和你爹認識的麵子上,留下來吃頓飯?”


    “我……大爺,你都這麽大歲數了,我去吃飯不合適……”


    “你不是去我家吃飯,是去崔家窪吃飯。”崔來福糾正了一下,一手抓著吳雲東袖子,右手指著崔鳳年和崔二狗說道:“我呢,在村裏是悲憤最大的,所以就被他們倆叫出來請你了。不過想吃飯,還是得去他們家才行,而且我還敢說,隻要你去,那頓飯我就能讓你記一輩子。”


    這就有點誇張了吧?吳雲東忍不住嘴角一抽。


    就你們崔家窪這條件,還能給我整什麽好菜不成?再說了,就算你們能整出一桌子好菜,可論色香味,還能比得上平禹首屈一指的凱悅大酒店?


    “怎麽?你不相信?”崔來福把嘴一撇,然後扯著吳雲東的袖子回頭就走:“不信的話,那就去看看啊!”


    崔二狗一見,急忙跟著上來附和:“吳廠長,既然我大爺爺都這麽說了,你就去吃一頓吧?”


    崔鳳年也不甘示弱,笑嗬嗬地跟著勸解:“吳廠長,隻要你去崔家窪吃了這頓飯,我就敢保證,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忘了。”


    說實話,吳雲東是真不想去,可讓他無可奈何的是,袖子被崔來福緊緊拽著,他又不可能強行掙脫,隻好扭頭說道:“我去,我去還不行嗎,可我得帶著我女朋友一起去啊。”


    “哎呀!我咋忘了這事兒……秀兒。”崔來福一聲驚叫,接著扭頭衝著人群中一個女孩子喊道:“還愣著幹啥,還不去喊你嫂子?”


    “嫂子?”吳雲東聽得嘴角一抽。


    你這老頭倒是會說話,可韓梅不會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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