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間外麵的人群還真不少,黑壓壓的站了一群,竟然還男女老少都有。


    這麽奇怪的場景,讓吳雲東不理解了,扭頭看向郝建成,問道:“表哥,這麽多人一起過來,是不是鬧事兒的?”


    “不是。”郝建成立刻搖頭否認,解釋道:“自從我們來了以後,還真沒有收到任何阻撓。”


    “那他們這麽多人一起過來幹啥?”


    “應該是聽說你來了吧?”郝建成的語氣也不怎麽肯定,弄得吳雲東都笑了:“表哥,聽你這語氣,可沒多少信心啊。”


    “你來的事兒沒人知道啊,他們怎麽會來這麽多人?”


    “別瞎猜了,人家都過來了。”見他還是一臉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吳雲東就忍不住無語了。


    提醒了郝建成一聲之後,他就迎著正向他這邊走來的老頭走了過去。


    老頭的打扮很鄉土,粗布的褂子褲子,腳下穿著一雙自己家做的布鞋,離譜的是,老頭肩膀上竟然還挎著個竹筐,右手拎著一把鐵鍁。


    尼瑪,這是要打架啊還是咋地?怎麽鐵鍁都拿出來了?


    吳雲東看的滿臉不解,可卻沒妨礙他前行的腳步,很快就很老頭打了個照麵。


    隻是老頭沒跟他打招呼,先看向了他身後的郝建成:“郝經理,我聽說吳廠長來了,他人在哪兒呢?”


    郝建成沒回答,而是指了指吳雲東。


    “哎呀!”老頭一呆,隨後扔了手裏的鐵鍁,摘下肩膀的竹筐,衝著吳雲東伸出了雙手:“吳廠長你好,我是崔家窪的村長崔二狗,終於見到你了。”


    崔二狗穿的土裏土氣,明子更跟時代不搭邊,明顯就是賤名好養活的緣故。


    他的雙手烏漆嘛黑,手指頭還有戶口部位生滿了老繭,一看就是在田裏勞作的緣故。


    吳雲東自己就是弄不成男人,對農民天生就有一種親近感,自然不會嫌棄什麽。可就在他想和對方握手的前一刻,崔二狗身後的那群人中,忽然有人喊了一聲:“老村長,你的手……”


    “嗯?”吳雲東一愣,下意識重新看向崔二狗那雙手。


    崔二狗也同時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然後手一哆嗦。


    是啊,自己這兩隻手太髒了,雖然中午吃飯的時候洗過,可自己下午撿糞,又給弄髒了啊。自己貿然和人家吳廠長握手,人家會不會嫌棄啊?


    就在他想把手縮回去的時候,一隻白皙幹淨的手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接著,他就聽見了吳雲東笑嘻嘻的聲音:“崔叔你好!我叫吳雲東。”


    “呃……”這麽客氣的聲音,讓崔二狗以為自己聽錯了,抬頭茫然看著那張幹淨帥氣,充滿了笑容的臉,腦子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這孩子也太年輕了吧?可這孩子的笑容太溫和了,那雙眼睛也太幹淨了!


    “老村長,人家跟你打招呼呢?”人群裏又傳來一聲提醒,崔二狗這才是回過味兒來,急忙緊緊抓住吳雲東的右手,陪著笑臉說道:“吳廠長你太客氣了,你能來我們崔家窪建廠,那就是在救我們,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啊!”


    “這就誇張了吧?”吳雲東被對方的熱情弄蒙了,苦笑著說道:“崔叔,我來這裏建廠,可不是來當菩薩的,是來賺錢的啊?”


    “啊?”崔二狗傻了。


    這小年輕長得好看,怎麽腦子這麽不好使啊?大家知道你是來這裏掙錢的,可你也不能說得這麽直白吧?


    郝建成也沒想到吳雲東會說的這麽直接,忍不住抓了抓後腦勺,隻有韓梅明白吳雲東的意思。


    他之所以這麽說,肯定是擔心崔家窪的人對他感恩戴德,這把他當成什麽救苦救難的菩薩。


    如果村民們真的那麽認為,那對這個廠子的管理者來說,無疑埋下了一條禍根。


    要知道人的欲望是永遠難以填滿的,今天的小要求被滿足了,隻會成為他們日後提高要求的借口和理由。


    “崔叔,我真是來你們這裏賺錢的。”既然手被對方緊緊抓著,自己又不能故意掙脫,所以吳雲東就任由崔二狗抓著手,笑著解釋道:“不過既然我在你們這裏建廠,以後這邊我會向縣裏申請修建一條公路……”


    “啊?修路?”崔二狗精神一振,再次抓緊了吳雲東的右手,緊張滴問道:“吳廠長,你不是跟我們開玩笑吧?”


    “這這能開玩笑呢?”吳雲東笑著用左手指了指廠房外麵坑坑窪窪的土路,說道:“我們廠子以後進出貨都要走這條路,而且這條路也是因為我們修建廠房給壓壞的,所以於情於理,我都要申請修建公路的。”


    “哎呀,太好了!”崔二狗激動的都開始哆嗦了:“吳廠長,你是不知道啊,我們村這條路都走了幾百年了,到處都是坑啊!”


    這條道路的確到處都是坑,尤其是因為修建廠房,那些拉沙子拉紅磚得拖拉機來回碾壓,就更慘不忍睹了。


    就因為路太難走,前幾天一場大雨,建築公司都不得不停工一天,專門拉了些建築垃圾重新墊道。


    自己都是農村人,吳雲東自然理解農民是多麽希望有條好走的路,也更明白為什麽他來這裏建廠,崔家窪的人會這麽激動,也這麽感恩戴德了。


    無他,就因為有他在這裏建廠,村裏的人肯定能多個工作的門路。另外就是能帶動附近村裏人的經濟。


    就比如從建廠以來,崔家窪裏就有些眼光好的,早晨起來在這裏炸油條了,中午還有蒸包子。


    雖然這年代的打工人,都自己帶著中午飯,可畢竟也有些想換口味的。所無論炸油條還是賣包子的,都掙到了錢。


    “吳廠長,你要修路,那咱們村兒裏修不修啊?”


    “對呀!”崔二狗也反應過來,抓著吳雲東右手緊張問道:“吳廠長,你光修這的路不行啊,我們村借不上力啊。你就行型號,幫我們申請一下,把村裏的路也給修一下吧?”


    “吳廠長!”有個六十來歲的老人走了過來,站在崔二狗身邊,陪著笑哀求道:“你不用多幫忙,就修下我們村兒的主路就行,就一條街五百來米長,距離這裏也就五六百米,應該多花不了多少錢。”


    “這是?”吳雲東疑惑地看向崔二狗。


    崔二狗慌忙介紹:“吳廠長,這是我們崔家窪的村支書崔鳳年。”


    “哦哦!”吳雲東急忙點頭,笑著打招呼:“崔支書好。”


    “你好你好。”崔鳳年慌忙和吳雲東握手。


    幸好他沒和崔二狗一樣,握著吳雲東的手不鬆開,這倒讓吳雲東鬆了口氣,笑著解釋道:“崔支書,我家就是小吳莊的……”


    “知道知道。”崔鳳年慌忙點頭,笑著說道:“離我們崔家窪不到十裏地,我還和你們村有個老表親呢。”


    “真的啊。”吳雲東頓時笑了:“不知道你那個老表情姓什麽啊?”


    “這個……”崔鳳年忽然臉紅了,好像很不好意思似的,支支吾吾的居然不往下說了。


    吳雲東就奇怪了,忍不住問道:“崔支書,親戚還有啥不好意思的啊,我還想看看是誰呢?”


    “那個……”崔鳳年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勉強笑著說道:“我表妹叫張秀芳。”


    吳雲東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然後臉色就逐漸不好看了。


    難怪他不好意思,敢情是自己那位四大娘的老表親啊!


    見他臉色難看,崔鳳年慌忙解釋:“吳廠長,我知道你家和我表妹家不對付……”


    “沒有!”吳雲東立刻搖頭否認,笑著說道:“沒什麽不對付的,就是有仇而已。”


    “呃……”崔鳳年被狠狠噎了一下,心說你這回答還不如說雙方有矛盾呢,這是擺明了告訴我,你提這個親戚不但不好使,還會壞事嗎。


    隻是親戚的關係抹不掉,他也隻好苦笑著解釋:“吳廠長,其實我和表妹好多年沒聯係了,要是有聯係,我們也不會今天才認識。”


    這話說的也是,就算吳守德哥倆不對付,可他們兩家就是前後院的距離,如果吳守信家裏來親戚,吳雲東肯定能遇到。


    隻不過這種關係,崔鳳年還不如不提呢,這是成心給自己添堵啊!


    可就在他想找個借口走人的時候,崔鳳年卻又拉住了他的衣服,苦笑著說道:“吳廠長,咱們不提親戚那茬,咱就說修路……”


    沒等崔鳳年說完,崔二狗就不耐煩了:“老支書,你可打住吧!我早不讓你來你還偏來,你來就來吧,還非把你表妹的關係說出來,這不是成心給暫存找麻煩嗎。”


    “我也不想啊!”崔鳳年發現吳雲東表情不悅,急忙鬆開了右手,苦笑著說道:“可親戚就是親戚啊,就算我現在不說,以後吳廠長肯定也會知道。再說了,如果這個時候我不出現,那我這個村支書還當個什麽勁兒?”


    說到這兒,他扭頭看著吳雲東,哀求道:“吳廠長,不是我成心給你添堵,而是有些話我認為還是早說為妙,免得以後你知道了,說我崔鳳年是個小人,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他這話倒也不錯,可吳雲東還是感覺心裏不舒服,就別提什麽修路了,他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還想修路?做夢去吧?


    “東子。”可就在這時,韓梅走了過來,輕聲說道:“到底怎麽回事啊?你們咋還翻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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