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孔子去衛 衛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對曰 :“俎豆之事,則 嚐聞之矣。 軍旅之事,未之學也 。”明日遂行。(十 五) 史記孔子世家: 明日,與孔子語。見蜚雁,仰視之,色不在孔子, 孔子行。 孔子以魯定公十三年春去魯適衛,居十月,去衛, 過匡過蒲,仍返衛,應在定公之十四年。遂主顏仇由 家。仇由雖不列為七十子之徒,然亦頗問學受業。孔 子或由仇由之介而獲見於衛靈公,其事應在魯定公之 十五年。 左傳 :“定公十三年春,衛與齊伐晉,”衛 靈公與齊景公同次於垂葭。其時孔子方適衛,兩人尚 未相見。定公十四年春,與齊侯衛侯會於脾上樑之間, 謀救範中行氏。秋,衛侯為南子召宋朝,會於洮。太 子蒯聵欲殺南子,謀泄奔宋。孔子乃在是後始見衛靈 公而仕其朝。南子亟欲見孔子,子路、王孫賈皆不為 然,亦因孔子見南子適在會洮之後,適在蒯聵出奔之 後,而其時孔子於衛靈公亦尚屬初見,故人疑孔子欲 藉南子進身。本以上情節推之,則孔子見衛靈公而仕


    衛,應在魯定公十五年為適當,最早亦不出定公十四 年之冬。其時距孔子自匡蒲返衛亦不出一年前後也。 翌年,魯哀公元年,夏四月,齊侯衛侯救邯鄣,圍五 鹿。秋八月,齊侯衛侯會於幹侯,救範氏。蓋是時晉 定公失政,趙氏為範氏中行氏之間連年結釁,兵爭不 已。齊景公意欲與晉爭霸,衛靈公自魯定公七年即會 齊叛晉,時靈公年未達五十,精力尚旺,連年僕僕在 外,至是乃欲伐晉救範氏。國內則寵後弄權,太子出 奔。而靈公乃以是時問兵陳之事於孔子。孔子乃曰: “俎豆之事則嚐聞之”,是欲靈公息其向外揚武之念, 反就家庭邦國講求禮樂。靈公徒慕孔子名,僅是禮遇 有加,及是始正式以政事問。乃一語不合,禮貌驟滅。 孔子見幾而作,其事應在魯哀公元年之後。則孔子仕 衛,最多不到兩年。其前後在衛,亦不出四年之久。 孟子曰 :“未嚐終三年淹”,則疑乃指其仕衛時期言。 疑辨十四 史記孔子世家記孔子在衛靈公時,曾四次去衛, 兩次適陳,兩次未出境而反。又謂孔子於適衛後又曾 反魯。一若孔子在此四年期間,行蹤飄忽,往返不定, 而實皆無證可信。茲俱不取。蓋當誤於孟子未嚐終三 年淹之說,今不一一詳辨。


    子言衛靈公之無道也。康子曰 :“夫如是,奚而 不喪 ?” 孔子曰 :“仲叔圉治賓客,祝鮀治宗廟, 王孫賈治軍旅。夫如是,奚其喪 ?”(十四) 孔子事後尚評衛靈公無道。孟子亦曰 :“於衛靈 公,際可之仕 。”則孔子在衛,蓋始終不抱得君行道 之想。 子曰 :“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 矢。君子哉遽伯玉!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 。” (十五) 史魚、遽伯玉兩人,屢見於晚周諸子之稱引,蓋 衛之賢人也。此兩人皆當長孔子三十以上。然孔子至 衛,兩人當尚在,故孔子特稱引及之。惟此兩人當不 為靈公所信用, 故前引一章, 孔子隻舉仲叔圉、禍 (魚它)、王孫賈而不及此兩人。史記孔子世家謂孔子 曾主遽伯玉家,不知信否。呂氏春秋召類篇謂趙簡子 將襲衛,使史默往觀,曰 :“遽伯玉為相,史鰍佐焉。 孔子為客,子貢使令於君前 。”簡子按兵不動,此則 斷不足信。 子曰 :“魯衛之政,兄弟也。”(十三)


    子曰 :“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六) 孔子曾至齊衛兩國。其至齊,即是景公召見,又 以政事相問。不似在衛,越兩年,而始見其君。又歷 一年,而問以兵陳之事。齊景公之待孔子,似尚優於 衛靈公。但孔子在齊一年即返魯,在衛淹遲達四載。 孔子以前,晉韓宣子至魯,曰 :“周禮盡在魯矣。” 吳季劄至衛,曰 :“衛多君子。”齊俗急功近利,喜 誇祚,多霸政餘習,與魯衛風俗不同,人物亦殊,故 孔子之在齊衛,其心情當亦不同,此或亦孔子在衛久 滯一理由。


    六、孔子過宋 史記孔子世家: 孔子去衛過曹,去曹適宋。 孔子曰 :“天生德於予,桓□其如予何?”(七) 孟子: 孔子不悅於魯衛,遭宋桓司馬將要而殺之,微服 而過宋。 史記孔子世家: 孔子去曹過宋,與弟子習禮大樹下,宋司馬桓欲 殺孔子,拔其樹。孔子去。弟子曰 :“可以速矣。” 孔子曰 :“天生德於予,桓其如予何?” 史記宋世家: 景公十五年,孔子過宋,宋司馬桓惡之,欲殺孔 子,孔子微服去。


    會合語孟史記三書觀之,孔子特過宋境,未入宋 之國都。 莊子天運篇亦謂孔子伐樹於宋。 殆司馬惡 孔子,聞其習禮大樹下,遂使人拔其樹。示意不欲孔 子久淹於宋,其弟子亦欲孔子速離宋境,孔子乃有桓 其如予何之嘆。 謂司馬將要殺孔子, 乃甚言之辭。 若必欲殺之,則其事甚易。孔子有弟子相隨,雖微服 亦未可免桓之耳目。 謂微服者, 指對習禮大樹下而 言。孔子亦自有戒心,不復衣寇習禮道塗間,遂謂之 微服也。 後人又疑司馬派殺人已至樹下, 而孔子猶 不速去,則派殺者豈得隻拔其樹,不殺其人。亦有誤 過宋過匡為一事者,更不足信。 史記十二諸侯年表及宋世家同謂孔子過宋在宋景 公二十五年,是年為魯哀公三年。衛靈公卒於魯哀公 二年,論語謂靈公問陳,孔子明日遂行,此亦甚言之 辭。蓋孔子至是始決心退職,非謂明日即行離衛國也。 即史記謂明日見飛雁,色不在孔子,孔子行,亦同為 甚言之辭。靈公問陳,其事應在魯哀公元年之秋冬間。 翌年,魯哀公二年夏,靈公卒。孔子辭去衛祿,當在 靈公卒前。而其事在魯哀公元年冬抑二年春,則難詳 說。至於孔子之離去衛國,其在靈公卒前或卒後,亦 復無可詳定。今若定孔子以魯哀公二年去衛,三年過 宋境適陳,應無大不合。此屬兩千五百年以前之事, 古書記載,容多闊略,並有疏失。因見其小漏洞,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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