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棠這是要一次同時射出兩支箭?


    這是什麽逆天的神技啊?


    衛泱望著神情冷毅而專注的寧棠,緊張的咽了口唾沫。


    這個寧棠,非要逼的她五體投地才甘心嗎?


    不就是膝蓋?現在就給你。


    就在衛泱還在胡思亂想之際,寧棠已經雙箭齊發。


    兩支羽箭同時飛出,勢如閃電,劃破空氣,發出尖利的聲響。


    衛泱已經準備好要為寧棠喝采了,誰知那兩支羽箭飛去的方向,忽然躥出來一個人。


    怎麽會有人!是誰!


    福來?她怎麽會在那兒!


    兩支羽箭中的一支,不偏不倚,疾速向福來飛去。


    快救人呀!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羽箭擦著福來的臉頰飛了過去。


    瞬間,福來的一側臉頰就被銳利的箭頭劃出一道血印,鮮血直流。


    福來癱坐在地,瞧神情已然是嚇傻了。


    衛泱無比慶幸,慶幸福來膽子小,方才因為腳軟,身子略微搖晃了兩下。


    否則那支羽箭就不隻劃傷福來的臉,而是穿頭而過。


    這光用想的都叫人覺得不寒而慄。


    兵器什麽的實在太危險了,往後還是不要再隨便拿來消遣了。


    「快,快去看看福來,看她有沒有傷著別處。」衛泱心急火燎的吩咐說。


    忍冬得令,趕緊朝遠處的福來跑去。


    而寧棠也才回過神來,將手上的弓箭一扔,也向福來走去。


    他方才險些殺了人,又是當著衛泱的麵。


    寧棠知道,衛泱近來頗為看重這個廚藝不錯的宮女。


    倘若這個宮女真的死在他的箭下,衛泱必定要深怨他了。


    寧棠無比懊惱,一開始就答應衛泱玩彈弓多好,偏要上什麽真傢夥。


    這下可好,險些鬧出人命。


    趕著寧棠走過去,福來已經被先到一步的忍冬給扶了起來。


    人顯然還沒從之前的驚恐中回過神來,身子抖的厲害。


    厲害到什麽程度,累的攙扶著她的忍冬,也跟著一塊兒抖。


    在北關時,寧棠打過大大小小無數次的仗,在戰場上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


    最讓他下不了手的敵人,不是那些視死如歸的英雄,而是在生死關頭渴望活著的人。


    眼前的福來,就好似一隻才從虎口脫險的白兔。


    讓你不忍心去苛責她,為何會突然冒出來,險些誤了自己的性命。


    「你還好吧?」寧棠問。


    被箭頭劃破的傷口正在徐徐往外淌著血,血順著福來圓潤的臉頰往下流,流進了脖子裏,將肩膀都染紅了。


    如此看來,福來的狀況並不算好。


    但身為奴婢,哪有資格在主子們麵前說不。


    還有一絲理智尚存的福來重重的點了下頭,表示自己還好。


    「扶她回去,把傷口上些藥。」寧棠與忍冬說。


    「若要上藥,還得半夏搭把手。」


    是啊,半夏是醫女出身,在處理傷口上,是比忍冬有經驗。


    寧棠回身,正預備喊半夏過來,正望見衛泱雙手緊緊捂著胸口,神情痛苦的一點點倒下去。


    「長公主!長公主!」


    李娥和半夏一左一右的架著衛泱,臉色急的煞白,不安與驚恐如潮水般湧上兩人心頭。


    壞了,她們長公主這是要發病了!


    寧棠見狀,哪還顧的上福來,以幾乎極限的速度飛奔回衛泱身邊。


    他一臉不知所措的望著李娥問:「李姑姑,小泱她……她這是?」


    「大約是方才驚著了,就提……提前病發了。」


    寧棠清楚,衛泱這病最忌諱的就是心悸憂思,大喜大悲。


    而方才的事,他都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更何況是衛泱。


    都怪他!若不是他,小泱怎麽會!


    寧棠上前,不由分說的將人從李娥和半夏手中搶下,打橫抱進了懷裏。


    「我送小泱回去,該準備藥還是該準備什麽其他東西,就老你們二位費心了。」話畢,便抱著衛泱飛快的向海月閣奔去。


    「半夏,快去備藥。」李娥囑咐完這句,勉強定了定心神,便急著追寧棠去了。


    奈何寧棠走的太快,李娥跛著腳,緊趕慢趕也沒追上。


    懷中的衛泱因為疼痛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緊緊縮成一團,身體劇烈的顫抖著。


    究竟有多疼?就算是生不如死也好,他真想替衛泱疼去。


    「小泱小泱,你看看我,我是寧棠,對不起,對不起……」


    懷中的衛泱沒有反應,依舊疼的直發抖。


    整個人就好像被封印在一個獨立的密閉空間,旁人進不來,她也出不去。


    塵封已久的恐懼感漸漸在寧棠的心間甦醒。


    他猛然想起了七年前,他第一見衛泱毒發時的情景。


    當時年幼無知的他,以為衛泱就要死了。


    衛泱她不會死的。


    她不會死吧?


    寧棠將懷中的衛泱抱緊,「小泱,你別死,我求你別死,求你……」


    衛泱覺得她可能快死了,恍惚中她隱隱約約聽見寧棠在她耳邊說話。


    至於寧棠究竟說了什麽,她壓根就聽不清。


    她隻覺得寧棠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弱,漸漸就聽不到了。


    周圍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而衛泱仿佛置身於熊熊爐火之中,僅存的一點意誌已被烈火焚為灰燼。


    衛泱一點兒也不想死,她比誰都想好好活著。


    但身上實在太疼了,疼到她隻想立刻結束這一切。


    那就死吧。


    死了就再也不必經歷這種痛苦了。


    這與她而言是種解脫。


    什麽富貴榮華,呼風喚雨,都見鬼去吧。


    可活著難,死也沒那麽容易。


    衛泱也不知她究竟被烈火焚燒了多久,久到她已經絕望了。


    恍惚間,她忽然感覺從遠處傳來一陣清涼。


    再靠近些,再多一些,快救救我!


    衛泱掙紮著,猛地抓住那股清涼。


    奈何那股清涼之氣卻像是一陣搖擺不定的風,想要從她的指間溜走。


    衛泱怎麽肯鬆開這救命的稻草,直到意識完全消散之前,她都沒有放開手。


    ……


    當衛泱再次睜開眼,隻覺得恍若隔世。


    她不敢相信她還活著。


    畢竟,她在極度痛苦中已經選擇了放棄自己。


    疼?


    奇怪!她眼下身上怎麽不覺得像之前那麽疼了!


    衛泱又驚又喜,正預備喊人過來,卻見她床邊坐了一個人。


    一個陌生的男人。


    確切的說,應該是一位少年。


    少年約麽十七八歲的年紀,一身天青色的長袍。


    這是雨後初晴的顏色,帶著一絲淡淡的江南煙雨味。


    那少年有著一雙極其清澈秀氣的眼,眼珠烏黑,如曜石般光澤沉湛。


    他望著她,目光清淺,神色平靜,周身散發著一種超乎年齡的穩重與從容。


    他是誰?


    怎麽會在這裏?


    衛泱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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