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那少年與衛泱說,嗓音溫軟平和,清潤動聽,「有針。」


    衛泱微微側過頭,才見她右手虎口處的合穀穴上,正紮了一根銀針。


    這少年懂得施針?


    難不成他就是那個揭了皇榜的,蕭馥蕭神醫的徒弟?


    未免也太年輕了。


    衛泱原本以為,想要在中醫上有所建樹,總要到而立之年以後。


    可眼前這位少年,卻沒比她多吃幾年米的樣子。


    多少年紀可當這少年爺爺的名醫,都拿她身上的毒沒辦法,這少年就有本事力挽狂瀾?


    可知要是治不好她,嚴重起來是要以死謝罪的。


    衛泱默默的打量了這少年幾遍。


    長得這麽好看,死了怪可惜的。


    「你覺得怎樣,身上還有烈火灼燒的感覺嗎?」那少年問。


    「不太疼了。」衛泱應道,「是你幫我把毒壓製下去的?」


    少年點頭。


    「這麽說,你有辦法為我解除身上的毒?」


    少年不言,眸色漸漸暗沉下來。


    「你是不是傻。」衛泱略帶氣惱的說,「既然沒有把握,你為何要去揭皇榜,可知你若治不好我,輕則流放,重則是要丟了性命的。與其因我受罰,你倒不如趕緊離開,回去你老家好好活著,去救治更多的人。」


    那少年聽了衛泱的話,不為所動,神色坦蕩,波瀾不驚。


    「你才剛醒,省些力氣,不要再說話了。」說著,便將紮在衛泱合穀穴上的銀針,旋轉著往肉中刺深了幾分。


    接著又連取了幾根銀針,分別紮在衛泱手上的三間,液門,中渚,陽池等幾個穴位上。


    衛泱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少年在她手上下針,那針下的是又快又準又狠。


    手法相當嫻熟,一瞧就是經常給人施針。


    還有,這少年的手也長得十分好看。


    骨節分明,手指白皙而纖長,出奇的養眼。


    隻是這少年的手背和腕上似乎有不輕的抓痕。


    郎中靠手指切脈,以了解病人的病情。


    郎中們對手的保護與珍視,不亞於樂師。


    而眼前這位以行醫為生的少年,竟然會弄傷自己的手。


    還是看起來有些嚴重的抓痕。


    抓痕?衛泱心中徒然一震,這該不會是她在夢中……


    「你的手……」


    沒等衛泱把話說完,那少年就與衛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意思再明確不過。


    是叫她閉嘴不要說話。


    衛泱還真就閉緊了嘴巴,一個字也沒再多說。


    那少年似乎對衛泱肯配合十分滿意,口氣輕快的與她說:「能睡便再睡會兒,養養精神。」


    話畢,那少年便起身,向門外走去。


    衛泱見狀,勉強撐起身子,衝著那少年的背影問:「你叫什麽名字?」


    「紫川,徐紫川,紫氣東來,海納百川。」


    徐紫川?好聽,也很吉利。


    衛泱剛預備誇一句,那徐紫川已經走出門去。


    這個從江州來的徐郎中,很有趣。


    ……


    此時,李娥等人正候在海月閣外,等的無比焦心。


    尤其是李娥,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放心叫神智不清的衛泱,單獨與一個陌生男子共處一室。


    但才來的那位徐郎中性子實在執拗,斷然不肯當眾給衛泱施針。


    李娥知道,但凡是醫術高明的郎中,多多少少都有些脾氣。


    有些郎中從來都不筆書藥方,從抓藥到煎藥,都是親力親為,生怕旁人竊了他的獨門秘方。


    因為曾先後見識過形形色色,脾氣迥異的郎中,所以當徐紫川提出不肯當眾施針的條件時,李娥沒有理由拒絕,也不敢拒絕。


    李娥比誰都清楚,衛泱此次發病,來勢洶洶,比從前哪一回都嚴重。


    若是不立刻著手治療,人隻怕是……隻怕是就……


    李娥見那徐紫川相貌堂堂,不像是個輕浮之人。


    但她心裏還是很不踏實。


    隻盼徐紫川的醫術對的起他那身脾氣。


    見徐紫川從閣內走出來,李娥等人立馬一擁上前。


    「敢問徐郎中,我們長公主她如何了?」


    「人已經醒了。」徐紫川口氣平淡的說。


    醒了?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李娥是看著衛泱長大的,衛泱每年端午前後發病,她都無一例外的陪護在衛泱身邊。


    旁人不知,李娥卻清楚,衛泱每次毒發,輕則七八日,重則半月,都是神智不清的。


    衛泱竟然能在一日之間被救醒,徐郎中真是神醫。


    不,簡直是神仙!


    李娥真想立刻跪下給徐紫川磕幾個響頭。


    「西紅花和九節菖蒲可找來了?」徐紫川問。


    「回徐郎中,寧將軍已經親自去辦了,至多再過半個時辰,人就能回來。」李娥趕忙答道。


    徐紫川點頭,「那得了藥材以後再叫我。」


    說完,便大步離去。


    李娥見狀,趕忙往前追了幾步,「徐郎中,我們長公主她……」


    徐紫川停下腳步,微微側身,「她眼下身上還很虛弱,你們別擾了她,也別叫她多說話。能睡便多睡一會兒,養養神。」


    「是,謹遵徐郎中囑咐。」


    徐紫川也未再多言,瀟灑走遠。


    李娥勞記徐紫川的叮囑,唯恐擾了衛泱安歇,便沒叫半夏和忍冬跟著,獨自進了海月閣。


    衛泱並沒有聽徐紫川的話,乖乖的閉目養神,而是在盯著床頂出神。


    聽見有人進屋,衛泱才回神,望向門口。


    「姑姑。」


    見衛泱不但醒著還認人,李娥的眼眶立馬就紅了。


    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他們長公主竟然奇蹟般的好了。


    那徐郎中不隻是個神醫,也是他們長公主的大貴人。


    李娥匆匆上前,來到床邊,「長公主您受苦了。」


    「姑姑,我感覺好多了。」


    「這就好,這就好。」李娥望著極度憔悴的衛泱,淚眼盈盈的,「徐郎中囑咐,不叫長公主多說話,叫您盡量多睡一會兒,奴婢就在這兒守著您,您放心睡吧。」


    衛泱微微點了點頭,「那個徐紫川……」


    「長公主昨日晌午毒發,他傍晚剛巧趕到。都說來的早不如來的巧,上天還是眷顧您的。」


    由窗外太陽的照射角度即可判斷,眼下應該是上午。


    不到一日的工夫,徐紫川就能當機立斷,想出法子迅速壓製住她體內的毒。


    這個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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