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隻能感應到生死草上隱約的‘魯母氣息’。


    那般氣息太過隱晦,絞纏於眾多混沌氣息之中,分辨起來十分困難。


    但他眉心豎眼三顆瞳仁聚合為一,都將‘目光’投向那株生死草時,卻在那株生死草上,看到了許許多多的、細小的影子,那些影子有些似人一般;


    有些如蛇一般;


    有些像是石塊;


    有些如同樹木……


    這眾多的影子糾纏成了一團,依附在那株生死草的根係之上!


    而生死草的根係,則是一道折斷的、漆黑的發絲!


    蘇午之意所‘看’到的魯母氣息,就是他的六天故鬼真瞳所見的漆黑發絲!


    那些影子是什麽東西?


    魯母氣息卻是魯母的發絲——所有生死草,都是在魯母發絲之上長出來的?!


    蘇午心中訝然。


    他看了眼身畔的精蓮,對精蓮說道:“你以意作刀,助我將這株草根表層上的那層褐色刮落下來。”


    “我緣何要幫你?”精蓮牽著馬,不為所動。


    “你不幫我,我就不帶你去看空中的‘昆侖海源’了。”蘇午直截了當。


    精蓮臉色低沉,憤恨地看了蘇午一眼。


    他從蘇午手中接過那株生死草,依照蘇午所言,以意作刀,輕輕地刮擦著生死草根莖表層上的那層褐色之物——那層褐色之物,即是蘇午以六天故鬼真瞳看見的諸多影子。


    精蓮畢竟是天生具備‘八識心王’的僧人,他今時雖然散失了性意,八識心王不存,但有法性作為支撐,以意作刀來做這般精細活計,卻比蘇午更加出色——一道道細細的、肉眼不可見的影子從生死草根莖上脫落了,倏忽間化散在精蓮的意中!


    精蓮神色尋常。


    其周圍忽然生長出一隻隻熒綠鬼眼,眾多鬼眼散發出與魯母氣息交雜的詭韻,將那細小不可見的影子盡數吸附過來,令之消弭於無形。


    蘇午則趁此時機,伸出陰影包裹著的手掌,‘捉’住了一道細小的影子,將之收攏在陰影世界中。


    那細小影子卻並不為陰影世界所困,被陰影包容的一瞬間,亦是它脫離陰影世界之時!


    ——一道人影從蘇午背後閃出,它渾身縫著斑斕絲線,一瞬間步入陰影世界內——即將脫離陰影世界的那道細小影子,立刻為這道蘇午一念化生出的‘人’所吸引,沾附在了人影上。


    頃刻間消失無蹤。


    人影未見有絲毫異常。


    精蓮看著蘇午又是以陰影包裹手掌試圖抓取什麽的動作,又是將一個念頭化生為人,走入陰影世界中,他眼神困惑,根本看不明白蘇午在做什麽。


    六天鬼眼中所見種種,精蓮盡看不到!


    “這隻是一縷魯母氣息而已。


    你在做什麽?”精蓮將刮去褐色表層的生死草根莖遞給蘇午。


    被刮去褐色包裹的生死草根莖,隨著精蓮之‘意’放開對它的包容,便一瞬間化散在了虛空中。


    第870章 、“墩旺山”


    四下裏,確實有淺淺的一縷魯母氣息飄散去了。


    蘇午看著那根極細極短的魯母發絲,心中根本沒有任何要將之捉來研究一二的念頭!


    ——哪怕那根魯母發絲隻是隨風飄散而去,蘇午腳下的劫影都隱約有了沸騰之勢!


    那發絲去到哪裏,自有定數,他隨意將之裹挾而來,卻不加以利用——便就極可能招致至大的災禍在己身之上發生!


    一念及此,蘇午驀然轉首,看向精蓮。


    他眉心六天故鬼真瞳目光轉動,直勾勾盯著精蓮身周那些熒綠鬼眼發散出的魯母氣息——這下子,在他眉心豎眼觀照之下,精蓮周身那些厲詭化的‘魯母氣息’,反而與蘇午肉眼看到的諸多熒熒綠眼毫無差別!


    生死草沾附著諸多詭異影子的根須,在精蓮看來,隻是一道魯母氣息而已,蘇午以自身性意感知、肉眼去看,所見所感與精蓮也是別無二致。


    唯獨在他以眉心源自‘故始人教’的六天故鬼真瞳,去觀見生死草根須時,能看到諸多影子覆蓋著一根斷發!


    飄散去的魯母氣息,在六天故鬼真瞳映照下,其實是一根斷發飄走了!


    但他以六天故鬼真瞳去看精蓮周身縈繞的魯母氣息,卻看不出與肉眼所見有絲毫差別。


    這便說明——生死草散發出的‘魯母氣息’,與蘇午尋常感應到的魯母氣息,極可能不是一回事。


    前者極可能就來自於‘魯母’本身。


    是從魯母身上脫落的毛發,或者其他事物。


    再結合蘇午先前推測——生死草的種子,或許就是來自於曾經的天際海水中——


    生死草的種子,難道就是‘魯母’身上脫落之物?


    ‘魯母’就是昆侖海中冉冉升起的那輪‘豬油膏脂太陽’?


    那‘魯母’又是什麽?


    從何而來?


    蘇午收回看向精蓮的目光,他在溝壑中緩行著,目光搜尋著可能出現在荒草叢中的‘生死草’。從溝壑此端至於盡頭,又轉過數條暗道,走出數十裏之地,距離那雪山越來越近的時候,他才終於找到了第二根一葉生死草。


    這一次,他依舊令精蓮幫助自己刮去生死草根係上覆蓋的諸多影子,趁機以念頭所化之‘人’,收集到了數條不同影子。


    剝脫去諸多影子後,蘇午的六天故鬼真瞳就看到了一片接近透明的皮屑。


    那極其微小的一片皮屑,在精蓮感知與蘇午意中,仍是一縷細微的魯母氣息。


    蘇午的猜測已得驗證。


    ——生死草的根種,就是‘魯母’身上脫落之物。


    或是一截碎發;


    或是一塊皮屑……


    今下仍不能確定的一點就是:‘魯母’是否就是他從‘空’中看到的、昆侖海中冉冉升起的豬油膏脂太陽。


    蘇午身形在原地頓了一刹,隨後回過神來。


    精蓮從他身後走來,看著他,再次問道:“此種‘生死草’中,竟然蘊有魯母氣息,確實甚為奇異,但你接觸魯母氣息難道接觸得少了?


    你究竟在做什麽?


    在找尋什麽?”


    “找尋魯母。”蘇午回道。


    方才那個刹那,他重新進行了一次模擬。


    試圖在模擬中捉住那一塊從魯母身上脫落的皮屑,但在那次模擬裏,在同樣的模擬時間段,他做了同樣的事情,卻再找不到那塊‘魯母皮屑’的蹤跡!


    模擬器的力量,竟無法重現那塊從魯母身上脫落之物!


    他隻得重新回到這次存檔裏。


    “找尋魯母?”精蓮聽得蘇午所言,皺了皺眉,麵上浮現懷疑之色。


    蘇午看了看他,未與他多說甚麽,繼續沿著土質濕潤的溝壑朝前走去。


    這一次,他與精蓮一直走到雪山腳下,都未再找到一株生死草。


    “我有性意伏藏落在此雪山中。”精蓮指了指前方在太陽光芒映照下,顯出絢麗光彩的一座雪山,同蘇午說道。


    蘇午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精蓮轉頭看向他:“我預備以你灌頂傳授於我的‘大威德金剛法’,鎮壓此中性意伏藏。”


    “你如能真正鎮壓己身之惡,在淤泥之中栽出白玉蓮花,或許真能成佛。”蘇午點頭說話,看似對精蓮的行為十分讚許,實則言辭敷衍,卻沒有絲毫真誠讚許精蓮之意。


    精蓮皺了皺眉,轉回頭去。


    他雙手掐‘外獅子印’,嘴唇翕動,自身諸念齊齊誦持‘大威德金剛根本大咒’:“嗡!


    雅敏饒紮!


    薩埵邁呀,亞邁多洳!


    郎約嗒呀,禳呀鍥呀,呀鍥約雜嘞,薩嘛呀,轟轟呸呸!


    梭哈!”


    密咒雷音傳徹八方!


    熊熊焰流澆灌在精蓮身後虛空!


    忿怒蓮師法性灌注之下,精蓮之意與法性勾連,刹那間在虛空中演化出一尊九首三十四臂、身赤紅的大威德金剛相!


    這尊大威德金剛相最頂上首級,非是‘文殊菩薩相’,而是‘忿怒蓮師相’。


    呈‘忿怒相’的忿怒蓮師麵孔高居於頂,成為‘大威德金剛’第九顆頭顱,諸般焰輪重重環繞大威德金剛周身,那大威德金剛身形一瞬間高過雪山,最中央一雙足足掌心裏,顯‘啪’、‘吒’二種子字——隨著諸足掌轟隆隆踐踏向那座雪山,‘啪’、‘吒’二種子字頓時迸發滾滾岩漿!


    岩漿洪流消融了那高聳的雪山!


    無數蒸汽沸騰蔓延!


    滾滾岩漿裏,一頭巨大的黑犛牛撐起四蹄!


    那犛牛生有四根牛角,三目,滿嘴獠牙,身上還披著一張人皮大輪畫——這頭犛牛即是‘閻魔’化相!


    大威德金剛被稱之為‘降閻魔尊’,即是因為它降服了閻魔。


    此下,閻魔撐起四蹄,在它四根猶如巨柱般的牛腿中間,諸青麵獠牙之惡鬼、種種鬼王紛紛乘毒瘴腥煙顯現,組成了重重地獄轉輪——精蓮伏藏於此的性意碎片,才在滾滾蒸汽裏顯出身形,就被地獄生死大輪包容,被精蓮演化的‘大威德金剛相’徹底鎮壓了!


    大威德金剛相重回於精蓮背後,消隱於無形。


    蘇午眼看精蓮真正鎮壓了其之伏藏性意,忽地嗤笑了一聲。


    精蓮回過頭來,疑惑地看著他:“如何?”


    “你這‘大威德金剛相’修行確實到家了,已經能夠推陳出新。


    想來蓮師第七相‘忿怒金剛’,也將被你凝聚出來。”蘇午笑意莫名地回道,“到時候,以伏藏性意與忿怒金剛互相成就,又能成為自身一大助力,多是一件美事?”


    精蓮臉色變了變,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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