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第三十五章


    “你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我今後還可以找你玩兒麽?”


    在表哥身邊沒有白待!


    雖說他毒舌了點,霸道了點,得理不饒人了點……可確實學到了不少勾誘男人的技巧!


    誰能想到這次能這麽順利呢?


    尤妲窈眼底閃過絲慧黠,眨了眨顧盼生姿的含笑鳳眼,衝蕭猛點了點頭?,


    “以後還能見到蕭公子麽?


    那?真是太棒了……”


    *


    宜春侯府。


    春陽真好,寬闊空曠的庭院中,靜置了張方桌,上麵?堆滿了枝繁葉茂的鮮花,枝枝都是不可多得的精品,主母沈敏芬正坐在椅上,手?中的花剪哢嚓剪斷花枝,將?其插入眼前的汝窯美人觚中。


    此時院外傳來正腳步聲,她順聲抬頭?望去……隻見次子蕭猛喜笑顏開跑進?院中,然後馳停在她麵?前,憨笑問安道,“母親安好,我回來了。”


    眼見著他臉上鼻青臉腫的傷痕,沈敏芬立即放下手?中的花剪,衝椅上站起身?來迎了上去,滿眼心?疼,關切問了句,“去趟遊園會罷了,怎得還受傷了?”


    她先是拭了拭他臉上的傷口,然後扭頭?對著站在他身?後的兩個小廝,目露凶光,“連個人都看?不好,你們是幹什麽吃的?”


    沈敏芬是個頗有手?腕的強勢之人,賞罰分明,統管全家。


    宜春侯府一個妾室也?無?,得上下敬服。


    聽得主母這一聲嗬斥,那?兩個小廝額角沁出細汗,立即抖若篩糠跪仆在了地上,蕭猛見狀立即上前解釋,


    “母親,你莫要怪他們。


    尤娘子說了,這不是傷,這是勝利的勳章!”


    尤娘子又是哪個?


    眼見兒子沒有以往鬱鬱寡歡的模樣?,反而格外激動振奮,沈敏芬直覺此事並不簡單,左右沒有大礙,她暫且沒有發作,而是讓這二人先將?今日?的事情,全都事無?巨細稟告了一遍…


    聽到蕭猛竟入了角鬥場與人互毆,被當成了取樂□□的物件。


    沈敏芬直覺不能接受,立即將?兒子摟在懷中,從上到下檢查了一番。


    “你這傻孩子…


    若是當真可憐那?女子,你直接掏銀子賞了她便?是,豈能當真去與人互搏?她哥哥的病,哪有你身?上的一根毫毛重要?你是自小矜貴嬌養出來的,這身?細皮嫩肉,哪裏打得過那?些那?些以此為生的亡命之徒?


    除了這臉上的傷,可還有哪裏受傷麽?有沒有哪裏痛?”


    自兒子發熱不退,變得癡傻之後,宜春侯夫婦心?疼不已,也?對他愈發愛護。


    隻要能讓他開心?,恨不得將?天上的月亮都摘到他身?前來。


    可到底是世家大族,倒也?並非一味溺愛。


    依舊盡心?盡力,將?蕭猛教?成了個通事明理之人,管束著不讓他憑這身?蠻力在外頭?闖禍,他雖或不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可卻?實實在在是個良善之人,否則今日?麵?對那?位求助上門的陌生娘子,他絕對不會如此著急為她出頭?。


    沈敏芬又急又氣,流下兩行淚來。


    蕭猛眼見母親哭了,一時也?慌了手?腳,笨拙地抬手?為她擦淚。


    “母親莫哭,莫哭。


    父親曾教?導過,男子漢就是要經曆了些磨難,方能長成大英雄的……而且我一點都不疼,反而覺得很開心?,以往你們都護著我,就連打架都是讓著我,可今後您不必這麽擔心?,猛兒能自己保護自己的,尤姑娘說我可以的!”


    俊朗的青年?,握緊了拳頭?一臉稚氣,自然而然流露出些反差萌態來。


    沈敏芬心?疼哭了一通,卻?又被他這傻愣勁兒給逗笑了。


    “母親,我不想整日?呆在家裏,我想要同父親與兄長一樣?,上戰場殺敵打壞人!


    尤娘子說了,以我的身?手?,必能一拳打十個!”


    這是蕭猛長這麽大,第一次這般鄭重其事提出自己的訴求。


    沈敏芬心?中不禁一動,其實她在很多年?前就明白,以次子現在的情況,是絕不可能受蔭封獲官的,更不可能以己之力考科舉走仕途,宜春侯夫婦總是擔憂,待二人駕鶴西歸而去,這傻孩子又該怎麽辦呢?


    宜春侯府雖家大業大,可今後必然都是要傳給嫡長子的,雖說現在二人兄友弟恭,可嫡長媳卻?是個精明厲害之人,若是多年?之後在家宅中欺負蕭猛怎麽辦?可他若在老了之後,能領朝廷一份俸祿,那?也?算是有了立身?之本,無?人再敢隨意對待他。


    次子唯一的優勢,就是這渾身?都使不完的力氣,若當真能使用得當,或真能建立一番功業呢?可征戰沙場可不是在過家家,若當真要從軍,那?可需要提前籌謀。


    沈敏芬並未立即答應,隻溫言道了句,


    “此事母親做不得主,待你父親與兄長回來商量之後,才能給你個答複。”


    緊而她話鋒一轉。


    “你一口一個尤姑娘,顯然是很將?她放在心?上。


    你同母親說,她還與你聊了些什麽?”


    “我們聊得可多了……


    且她生得很漂亮,比我以往見過的所有娘子都漂亮……


    說話也?很好聽,就像樹上的黃鸝鳥一般……”


    按照蕭猛的年?齡,其實是早該娶妻生子了。


    莫要看?他智商隻停留在六歲,可因相貌生得英俊,且也?並不是個莽撞衝動,隻知胡攪蠻纏的性子,再加上宜春侯府殷實的家底,倒也?有很多小官門戶,願將?自家女兒嫁進?來,沈敏芬倒也?有心?為蕭猛操持婚事,可奈何他不通情愛,一個都不喜歡。


    姑娘家上門來同他說話,他不是扔泥巴與她們玩鬧,就是裝鬼嚇她們……鬧出來的笑話實在是不少,所以沈敏芬漸漸的也?就歇了心?思。


    這還是第一次,她從兒子口中聽到個姑娘的存在。


    沈敏芬聽他絮絮叨叨講著,然後輕問了句,


    “那?你喜歡她麽?”


    “喜歡?”


    蕭猛對這個陌生的詞語,輕歪了歪頭?,然後臉上漾出個大大的笑容,


    “自然是喜歡她的!


    我很喜歡同她玩兒,她是個很有趣的人。”


    “好,那?為娘知道你的心?思了。”


    蕭猛在院中說了這麽許久的話,便?有些呆不住了,轉身?就出了院子去打樁,沈敏芬望著他活蹦亂跳離去的背影,眼底一片欣然,此時身?側伺候的周嬤嬤上前,笑著溫聲道了句,


    “之前來府中相看?的女娘海了去了,也?未見哪個讓二公子這般上心?,想來是在情事上開竅了,可要去打探打探那?位尤姑娘的底細?”


    沈敏芬送走了兒子,坐回小葉紫檀椅上繼續插花,唇角上揚應了句,


    “著什麽急?


    誰曉得他是一時興起,還是當真上心?了?且再看?看?吧。”


    “話雖如此,可奴婢怕就怕,這尤娘子是那?位傳言中的狐媚。”


    沈敏芬聞言眉頭?緊蹙,指尖插花的手?一頓,


    “理應不會這麽巧。


    可若是她當真這般膽大,禍害到我兒頭?上來,我必讓她嚐嚐我侯府的手?段。”


    哢嚓一聲,花枝應聲而斷。


    *


    小花枝巷。


    自從這幾個嬤嬤入府之後,尤妲窈就不得片刻空閑了。


    她的時間被幾個嬤嬤分別瓜分,這些時日?除了與蕭猛有約以外……


    清晨習歌練舞。


    上午學文受教?。


    下午禮儀規矩。


    晚上掌家管事。


    持續這麽高強度的學習,嬤嬤們也?曾擔心?她承受不住,可後來發現,這位尤大娘子絲毫沒有以前教?過的世家貴女們嬌弱,是個極其有毅力有韌勁的,對於一些非常嚴苛的指令與要求,也?全都盡力達成。


    或是因鮮少能見這麽刻苦耐勞的,所以嬤嬤們也?愈發用心?教?導。


    好在她並不蠢笨,經常一點即透,觸類旁通,遇到不懂處也?都虛心?求教?,是個求知若渴之人。


    其實以往在尤家時,錢文秀對另兩個嫡女教?養格外用心?,為了不顯得太過厚此薄彼,也?常讓尤妲窈坐在最角落處一起學習,所以她其實也?算不上全無?基礎,且再加上在京城這麽多年?,多少也?懂些世家大族的規矩,所以學起來並算不上太過吃力。


    可府中的這些嬤嬤,好似比以往在尤家是遇到的嬤嬤們都不同。


    講授知識的寬度和廣度,都要更有深度與精進?些,能得到這樣?的高人指點,尤妲窈課上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極力消化著課堂上的知識,甚至還經常秉燭夜學。


    這些於尤妲窈來說都算不得什麽。


    可唯有一點,她實在有些受不住。


    為了讓她身?形更纖細單薄些,嬤嬤們嚴格管束她的進?食,控製飲食少油少糖便?也?罷了,可甜食糕點是一塊都不讓她碰,她以前最喜歡在飯後吃塊糕點,可現在接連許多日?,她一塊糕點都沒有吃過。


    就連私藏在枕頭?底下的燈籠糕,都被婢女們鋪床時搜撿出來,被沒收了。


    簡直是晴天霹靂。


    她實在是太饞了。


    這日?她委實有些忍不住,特意使喚阿紅出門,去坊市中買幾塊桃酥藏在袖中給她帶回來,可誰知才進?院門呢,就被嬤嬤們堵了個正著,在尤妲窈盈盈的淚眼中,將?幾塊桃酥盡數繳沒。


    尤妲窈原還想要求情,可對上嬤嬤們清冷的目光,她便?什麽也?不敢說了,隻能癟著嘴回到院中,將?自己關在房中。


    誰知過了沒多久,阿紅抱了個盒子跨入院中,高聲喊道,


    “姑娘,表少爺送東西回來了,你快打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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