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三天的路程,他們卻用了更多的時間才走出回音峽穀。除了要隨時提防脆弱的岩石外,還得和惡劣的天氣做鬥爭,連綿不絕的陰雨讓他們煩心透頂,頭發和衣物就從來沒有幹過。直到入穀後的第五天的下午,雨水正如來時般忽然消失了,當他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穿過最後一片樹林,才發現眼前豁然開闊,入眼處滿是清脆綠意,綠草一株緊挨著一株,草地一片連著一片,草原直入地平線,浩瀚無垠,一眼無邊。


    “哈哈哈哈,我們走出來啦,終於可以大聲說話啦!快憋死我了。”魯迪放聲說道。


    “省省吧。”麗莎冷冷地說,然後無聲走過。


    “聽到沒啊,我的女神叫你省省,就是讓你多留點力氣在趕路上,而不是浪費在嘴皮的蠕動方麵。”桫農緊接著說。自從他見到背後的這位女士,驚為天人,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她。這幾天他一直在大獻殷勤,可惜正如烈火遇到了千年寒冰,狂浪碰到了百年礁石,他的一腔熱情到目前為止,還看不到任何正麵回應。


    “切,鄉下人……”梅楚輕飄飄地甩下一句話傲然走過。


    “他,他說什麽?我沒聽清。”魯迪問身旁的波迪。


    “他說你是鄉下人。”波迪用骷髏語答道。


    “我,我插死他。”


    “你打不過他。”


    魯迪思考了片刻,“好像是打不過他,怎麽辦?下絆子、丟暗器、投毒藥,或者挖個坑在他睡著時把他埋了,你認為如何?”


    “不怎麽樣?”


    “為什麽?”


    “你打不過他。”波迪得出一個如同真理般的結論後,也追著隊伍趕了上去。


    “打不過就打不過,了不起呀?至少他挖坑掘墓不如我,哼!”魯迪向空氣中丟下這句話,趕緊拔腿去追已經走遠的夥伴。


    十人小隊選擇向東北方向前進,這是最快捷到達狼堡的唯一方向,茫茫草原中本來就沒有路,所謂的路就在腳下。度過了最初的興奮之後,他們很快感受到了另一種不同於回音峽穀中的痛苦,張開眼,一片綠,閉上眼,還是一片綠,翻過一個草坡,接著又是一個草坡,走過一個綠丘,很快又是一個一摸一樣的綠丘,仿佛無論他們多麽認真地趕路,卻永遠也走不出這片青綠色的海洋,疲累來自於身體的本能反應,更多的卻出自於精神之上。除了偶爾要避開幾個難得一遇的牧羊狼人的營地或狼人的小村莊外,他們的世界被綠色完全侵占。曾經清新可愛的綠色,漸漸變成了昏昏欲睡的綠和令人嘔吐的綠,就連聖樹崇拜者桫農都對這個特殊的顏色產生了些許過敏,更別提其他人了。


    魯迪開玩笑說回去後一定要讓科斯塔長官把他那件該死的披風換掉,雖然披風的顏色隻是墨綠的。


    不愛說話的博格斯也埋怨為什麽樹精靈要長一雙祖母綠的眼睛,讓人恨不得拿箭把它們全都戳爆。


    桫農止不住地稱讚隻有深褐色才是最美的顏色,因為那是“我的女神”的顏色,就連聖樹綠也得排在後麵。


    對此,麗莎隻有兩個字,“綠癡。”就是綠色的白癡的意思。


    奧爾根號稱他找到怎樣記住敲門的方法了,隻需要把薩巴魯祭司房間的門塗成綠色的,他一定會敲,狠狠地敲。


    波迪說以後要是挖到穿綠色衣服的覺醒者,他會默默地重新把土埋回去,“老子不稀罕賺這筆惡心的錢。”


    梅楚驕傲地宣稱,以他高貴的血統和光榮的家徽起誓,血族最愛的顏色是紅色,誰要不承認這點,他願意扔出手套決鬥。


    巴尼歐望著遠方無盡的草原,握緊了手中的龍刀槍,而槍鐏卻將草地戳了一個大窟窿。


    對此,阿爾隻說了一句話,“好好享受現在這平靜而又無聊的時光吧。”


    就在這平靜而又無聊的趕路時光中,沙漏又反複翻轉了一百二十多次。他們如往常一般爬上一段並不太陡的草坡,坡底不遠處,一個手持草鞭的狼族牧羊少年正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們,在他的身邊圍著一群高地綿羊。少年看起來不滿十歲,臉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淺黃色的絨毛,身上穿著一件略微顯小的白色羊皮衣服,上麵滿是汙跡和蛀洞。


    “都把兜帽戴上。”聖熊低聲呼道。


    眾人手忙腳亂地把兜帽戴好,把有明顯種族特征的麵部隱藏在深深的兜帽之中。


    “我們的行蹤暴露了。”巴尼歐說。


    “我去殺了他。”梅楚握緊禦爵的劍柄。


    阿爾兩步跨到梅楚的麵前攔住他的去路,“他還隻是個孩子……”


    “我們現在留下他的性命,”梅楚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不要半個沙漏,就會有一大群成年狼人追上來捅我們的屁股。就算我們讓他活下去,不出三年,他一樣會揮著亞德裏彎刀去搶劫和殺戮普通亡靈,你覺得還該留下他麽?”


    阿爾用力地把手按在梅楚金色的胸甲上,“我不管他以後會怎麽樣,我隻知道他現在還是個天真無邪兩手清白的孩子,我們不能把成年狼人的行為標準往他身上套,也許他會在利齒草原上平靜地放一輩子的羊,娶妻生子,最後老病而亡也說不定,為什麽要輕易奪走一個年幼的生命呢?殺了他,那我們和在黎明鎮、梁女坡或是其他城鎮屠殺我們的孩子的狼人又有什麽區別?”他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再想想辦法,說不定我們就能蒙混過關而不會引來成年狼人。”


    “大家怎麽看?”科斯塔環顧眾人,問道。


    除了梅楚和巴尼歐認為要殺之外,其他人都覺得應該給這個狼族孩子一條生路。當然,原本投棄權票的桫農看到麗莎投了不殺票後,也臨時改變了主意,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科斯塔皺著眉頭,右手不停地揉著他的下巴,略加思考後,問桫農,“你會說狼語麽?”


    桫農抬頭挺胸說:“那當然,我不但會說樹精靈的十多種語言,還會亡靈通用語、狼語、樹語,甚至還會說四到五種已經快消失的古維靈語。”


    “不用那麽多,我們不需要你去教那孩子說除了狼語外的其他語言。把你的兜帽摘下來,對,就這樣,露出你英俊的樹精靈麵容,走過去告訴那孩子我們是從北邊翡翠領來的樹精靈商人……”


    “樹精靈才不從事低買高賣的下賤營生。”桫農抗議道。


    “閉嘴!那孩子不知道就夠了……我們準備去狼堡收購一些優質羊皮,一不小心在這茫茫草海中迷路了,想請他指下路,順便再送他塊幹肉賄賂下……嗯,還是別送了,幹肉上有亡靈的味道,成年狼人分辨的出來……就這麽說,去吧。”


    他們緊張地看著樹精靈手舞足蹈連說帶比劃地和狼族少年做著溝通,除了科斯塔和博格斯外,每個人身上的肌肉都一直緊繃繃地沒有片刻放鬆,生怕下一刻就需要突然暴起衝上去取其性命。


    幾十個沙礫的時間,對他們來說卻如此漫長難捱,桫農得意洋洋的走了回來,銀色的長發被他甩得幾乎快要飛起來,“成了,他沒有起疑,我真是個天才!”他一臉的自我陶醉摸樣,分明是滿心期待著別人瘋狂的讚美。


    科斯塔微微點了點頭,“很好!我們趕快離開這裏,要小心躲開附近的狼人營地。”


    “厲害不?我的女神,相信我,嫁給我絕對是不會讓你後悔的選擇。”桫農腆著臉問麗莎。


    “綠癡。”蝰蛇毫不猶豫地吐出了她的毒信。


    他們謹慎地低著頭從少年和綿羊的身邊走過,隻有桫農意氣風發地揮手向狼族少年道別,嘴裏還吐出一串沒人懂的樹精靈語,“dvaliya,ikmakadove!”


    魯迪走在桫農的身邊,低聲好奇地問道:“你說的這話是啥意思?”


    “嘿嘿,就是我愛你,我的女神。”


    “綠癡!”所有人都向他投去鄙視的目光,集體說出了這個經典的詞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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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推了,壓力也大了,像《亡靈戰歌》這樣需要靜心細品的書能獲得多少書友的抬愛,心裏沒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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