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朝陽下的的密林,中午的喪亂之地,傍晚的利齒草原和夜色中的原初之城是維靈大陸四大最美麗的風景。夕陽西下,狼人和他的坐狼站在利齒草原的一個十字路口上,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古爾夫鼻翼煽動,他聞到了黃昏的味道,聞到了蜜汁羊肉的味道,也聞到了家的味道。夕陽下的利齒草原閃動著金黃色的光芒,一望無際的原野雲蒸霞蔚,顯示出超凡脫俗的美麗。


    在十字路口的東北麵,有一座蜚聲狼族的客棧,名為娜塔女郎客棧,在門口巨大的招牌上畫著一個花枝招展,豔麗媚俗的狼族女郎,深紫色的眼影,血淋淋的紅唇,還有兩個碩大鼓脹的胸部幾乎要從招牌上冒出來。酒館有三樣東西最出名,羊血酒、蜜汁烤羊肉和狼族女郎。幾乎所有來往酒館的行腳客,都會將這三樣東西一一品嚐過後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古爾夫把兜帽帶好,走了進去。酒館內一片嘈雜,操持著各種方言的狼人們在熱烈爭論著什麽,他隨便找了個靠門的空位坐了下來。一個身形肥碩的女狼人走到他的桌邊,厚厚的粉底如何也蓋不住滿臉的皺紋,隨著她的走動邊向地上刷拉拉地掉粉。


    “聞起來像個大兵哥,”她鼻子抽動了兩下,招呼道,“你好,我是本店的老板娜塔,想要吃點啥?”


    古爾夫點了點頭,心想,除了這對巨大的胸部和招牌上的女人一樣,其他部位完全沒有可比性,“來一整隻蜜汁烤羊肉,兩隻鹽焗乳鴿,一截烤香腸,再來一大杯羊血酒,順便給我的坐狼喂點好的。”


    “好嘞,等著。”娜塔一搖一擺地走開去給廚房下菜單。


    古爾夫輕輕把掛在腰側的鏈錘往背後挪了挪,坐得更舒服些,開始傾聽其他狼人的討論。


    “我可以向母神發誓,發最毒的誓,”一個身材瘦小的狼人舉著右手醉醺醺地說道,“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咱們的軍隊在前線吃了大敗仗,現在全部退回利齒草原的防線上就地防守。我真不知道那些蠢豬一樣的軍隊和將領幹嘛不全部去死,吃喝著咱們進貢的美酒佳肴,穿著咱們供奉的華衣厚甲,卻給咱們這麽一個‘完美’的答案,你們知道對麵的臭肉球兒怎麽笑話咱們的軍隊的麽,說他們根本不是狼人,而是一群披著狼皮的羊……”


    “就是就是,”旁邊的醉鬼們敲著酒杯亂哄哄地高聲應和著,“說的真對呀!”


    有人拍著手叫道:“金嗓子瑞米,來一段,來一段。”


    一個留著長發的年輕狼人咳嗽了兩聲,拿起身邊的狼頭琴錚錚地彈奏起來,琴音歡快,節奏跳躍,在間奏過後,他張口唱道:


    “有一群士兵,他們正在邊境,


    尖木樁後麵,齊聲歎息;


    數英勇第一,撤退速度無人比,


    他們的名字叫做,狼族羊兵;


    他們來耶,他們走哦,


    他們來的時候驚天又動地,


    他們來耶,他們走哦,


    他們走的時候無聲又無息,


    咩~~~~~~~~~~”(注)


    琴音方落,眾人笑得前仰後合,“哈哈哈,狼族羊兵,還有比這更合適的稱謂嗎?”


    一個身形肥胖的禿頭狼人身上有一股濃厚的鄉土味道,他用一種口音極重的方言說道:“裏賊麽索俺拔絲很讚成,俺家大侄子就在補隊裏,他來信搞素俺,他們賊次出戰,濃到了浩多浩多的戰利品喲。次敗仗的軍隊會說賊樣的話捏?”


    瘦狼人哈哈大笑,“老鄉,我告訴你,你被騙啦,部隊外寄的信全部要經過審查的,以杜絕軍事情報泄露和影響後方安定的情況發生。”他端起一杯羊血酒咕嚕咕嚕地灌了下去,顯得更醉了,“老鄉,我告訴你,知道古爾夫將軍嗎?哦,不對,現在不能叫他將軍了,他已經被貶職了,哈哈,真好笑,號稱未來軍神的人,居然在黎明鎮這個小地方吃了大敗仗,帶去一千多名勇敢的狼兵,回來的隻有一兩百號人,可笑不?一名狼兵可以抵擋一百個亡靈戰士,結果呢,我們的古爾夫大人,被臭肉球兒打得丟兵棄甲,屁滾尿流,恥辱啊!我如果是他的家人,那我一定一頭撞死……門口帶兜帽的大兵哥,你說是不是?”


    古爾夫捏緊了拳頭,額頭上青筋暴起,他不想回答這個醉鬼的問題,他隻想給他一錘子,把他腦袋裏的漿糊和肚子裏的酒水混到一塊去,他忍住了,從鼻腔發出了一聲含混的聲音,“嗯……”


    瘦狼人轉頭把目標對準了禿頭狼人,“老鄉,我告訴你,大兵哥都讚成我的說法了,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啥米大賓鍋喲,索不定素個逃賓。”禿頭狼人小聲地嘀咕著。


    逃兵?古爾夫自嘲地想道,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個逃兵。他重重地噴了一口帶火氣的鼻息,大叫道:“娜塔,怎麽酒菜還不上來,拖拖拉拉地幹嘛呢?信不信我一錘子把你的破酒館給砸翻了。”


    酒足飯飽後,古爾夫把娜塔叫過來結賬,肥碩的女老板收好錢後媚笑地問:“大兵哥,有沒有興趣來個正宗的水靈靈的娜塔女郎解解乏,保管讓你滿意。”


    古爾夫望著她臉上厚厚的粉底認真地說:“不需要,我隻要一個單間好好地睡上一覺。”


    娜塔翻了翻白眼,“單間沒有,隻有大通鋪,愛睡不睡。”她上下掃視了古爾夫一遍,“嘖嘖,看看你這身胚,得收雙倍價錢。”


    大通鋪恰如其名,窄長的房間內,僅僅擺放了一張足夠二十人同時睡覺的磚砌床鋪,再也放置不下其他物品。古爾夫在通鋪的最中間——也是最靠近門的位置——和衣躺下,不一會就沉沉入睡。


    直到半夜,一群人才鬧哄哄地衝了進來,說笑唱歌,鬧了好一陣才陸續安歇。


    古爾夫做了一個長長的夢,他赤身裸體地行走在狼堡的街頭,行人擦肩而過,卻沒有人注意到他,仿佛他並不存在,他無比焦急地尋找著自己的家,可是怎麽也找不到,那熟悉的街巷、鄰居和家門都在和他玩捉迷藏,又或者是根本就沒存在過,他不停地走著,越走越快,直到看到身前有一個披著深色長鬥篷的男人的背影,他衝了過去,使勁拍了一下那個男人的肩膀,那男人轉過身來,卻怎麽也看不清長相,但他知道這個男人是誰。


    “我的家呢?我的妻子和孩子呢?”他急促地問道。


    男人冷冷地答道:“沒了,都沒了。”


    古爾夫猛然坐起,他的心髒如同打鼓般劇烈跳動,他擦去額頭上的汗,真是個不祥的夢,但願現實與夢境是相反的,他默默祈禱。


    天色已經漸亮,一縷微光從牆上的氣窗透了進來,房間內充滿了酒臭、屁臭和腳臭味,此起彼伏的磨牙、呼嚕和夢話聲。古爾夫發現在他的左右兩邊躺著的正好是那個瘦狼人和肥胖的禿頭狼人……


    沙漏中的細沙在不停地漏下,又過了許久,大通鋪的房間內,禿頭狼人打著哈欠狠狠地伸了個懶腰,這一覺他睡的很舒服,尤其是在生平第一次嚐試了妻子以外的女人親熱之後,如果不是酒喝多了,他一定不會這麽做。他從通鋪上坐起身來,發現睡在身旁的那個大兵哥早已離開,再旁邊的那個瘦狼人平躺著,頭部卻怪異地轉向他這一邊,雙眼大睜,嘴唇烏紫,麵色蒼白。


    “啊!死銀啦!”像公鴨被捏緊了脖子般,一聲尖叫劃破娜塔女郎客棧的屋頂直上雲霄。


    注:曲調取自陳小春的《情瘤感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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