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想怎樣?”


    滅絕師太輸人不輸陣,雖說剛剛無根生那一手將她震懾住了,但她們畢竟人多勢眾,若是真交起手來,未必鹿死誰手。


    隻不過這樣的場麵,雙方都不願看到,所以才有了現如今的局麵。


    “先不著急......”


    無根生撓了撓頭,看了眼一旁還在流血的明教弟子,給隨行的呂良使了一個眼色。


    後者這才不情不願地上前,開始為眾人止血。


    至於丁敏君,則被無根生以表誠意,送到了滅絕師太的手中,被後者交由靜玄帶下去療傷。


    而就在雙方都在療傷的時候,場上的局麵也涇渭分明起來。


    武當、峨眉的弟子全都回到了自家師長身邊,明教弟子這邊則多出了無根生他們三個。


    很快,呂良以針法搭配金瘡藥,簡單為幾個斷臂的兄弟止住了血。


    無根生這才鬆了口氣,看向了滅絕師太的方向。


    “師太,我無意與峨眉、武當為敵,不過看您這樣子,想來也不會就這麽輕易放過我背後的明教兄弟。”


    “不妨這樣,咱們來兩場賭鬥,若是晚輩兩人僥幸取得勝利,您就放我們一馬。”


    “反過來,我二人隻要有一人落敗,便連同身後的明教兄弟,任憑師太發落,如何?”


    滅絕師太聽到這話,眉頭皺緊。


    他們這邊最大的優勢,就是人多勢眾,憑人數絕對能夠堆死對麵的那些老弱病殘。


    可若是如此,他們這邊的損失,絕對會超出她的容忍範圍。


    這麽看來,貌似還是無根生的提議比較合適......


    “哼,我如何相信你們會言而有信?”


    有門!


    聽到這話,無根生就知道滅絕師太是動搖了。


    一旁的丁嶋安這時候卻是站了出來,麵無表情地開口:“你沒有選擇......嗚嗚......”


    話剛說到一半,丁嶋安就被一隻不算幹淨的大手給捂住了嘴巴。


    緊接著無根生陪笑著點點頭:“他胡說的......師太嘛,德高望重,江湖中人誰人不知?”


    “雖說對明教中人深惡痛絕,恨不得將其扒皮抽筋,可是對待自己人,師太可從來都是慈悲為懷。”


    “即便是為了身後那些可憐、無辜的弟子,師太也會給我們一個機會,您說對吧?”


    滅絕師太聽到丁嶋安的話,剛要發火,就被無根生的話給懟了回去。


    這話乍一聽是威脅,實際上就是威脅,但偏偏話說得非常好聽,還用上了敬語,可以說是給足了她顏麵和台階。


    一旁張鬆溪同樣看出了苗頭,順勢接過話來:“這是自然,師太何許人也,便與你賭了......”


    他這話說完,又趕忙偏過頭來,向滅絕師太小聲致歉:“鬆溪越俎代庖,還望師太海涵。”


    “無事。”


    滅絕師太歎了口氣,明白張鬆溪這也是在給自己台階下。


    否則剛才的事情她若是答應下來,往後流傳到江湖上,任誰都會知道自己向魔教服軟。


    那樣的話,自己的名聲可就是毀了。


    反倒是張鬆溪這樣越俎代庖,免去了往後的禍端。


    謝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去怪?


    “既然如此......老丁,你去陪師太他們過兩招。”


    無根生眯起了眼睛,手掌在身旁青年的肩膀上拍了拍,青年看著自己肩膀上的泥濘,又感受到嘴裏的土腥味,額頭上暴起青筋,但最後還是歎了口氣。


    “全性丁嶋安,不知哪位要來賜教?”


    他行了個江湖禮。


    滅絕師太看了他一眼,雖說剛剛的短暫交手,讓她覺察到此人實力不俗,但想來還比不過另外那人。


    而他們這邊,實力最強的,無疑是手持倚天劍的她。


    若按照比武的規則,有一場落敗,對方便要任憑他們處置。


    這時候就理應她前去應戰。


    若是打贏了,且對方還信守承諾的話,自然皆大歡喜。


    若是打輸了,另外一人的實力無疑更強,他們這邊斷然沒有取勝的可能,放也就放了。


    可凡事不能隻考慮勝負,更應該考慮一下勝負之後的事情。


    此刻她若是出戰,便是能夠取勝,可對方真的會束手就擒,任憑他們宰割嗎?


    若是對方言而無信,暴起傷人,他們之間的廝殺可就無法避免了。


    所以......


    “......”


    “師太,這第一戰,便交給我師兄俞岱岩好了。”


    覺察到了滅絕師太的目光,張鬆溪心領神會,直接將俞岱岩給推了出去。


    俞岱岩愣了愣,腦子雖然還沒轉過彎來,但也沒有拒絕, 點點頭,邁步就走了上去。


    “武當俞岱岩,請賜教。”


    同樣行了一禮,俞岱岩真氣鼓蕩,身體竟是更加健碩三分。


    隱隱有龍虎之勁,從他的身體中迸發而出。


    丁嶋安這邊也沒敢大意,重心下壓,鷹隼般的眸子盯著對方,體內真氣飛快運轉開來。


    見對方仍舊是一副不動如山的姿態。


    他也是主動出手。


    腳下一蹬,身體猶如離弦之箭,眨眼間便衝到了俞岱岩身前。


    然而當俞岱岩一拳轟出之時。


    丁嶋安的身體一個急停,腳步交錯,竟是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姿態,躲避了正麵的衝拳,又在瞬息之間,來到了俞岱岩身後。


    姿態便如同未動手之前那般,重心下壓,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虎豹,猛地衝了過去。


    奔著俞岱岩毫無防備的後心便是一掌推出。


    “咚——”


    宛如寺院鍾鳴的聲音悠揚傳開,塵霧化作氣浪,朝著四麵八方滾滾而去。


    丁嶋安眉頭皺起,感受到手掌之上的反饋不太對勁,不經思考,掌勢向內劃圓後,再次推出。


    借著反衝之力,他直接倒退出四五丈遠的距離。


    就在同一時刻,空氣中響起獅子咆哮的聲音,夾雜著塵霧的氣浪直接被衝散,就見半空中,一頭近乎實質的雄獅栩栩如生,做出撲倒獵物的姿態雙爪抬起,與俞岱岩的雙拳重合在了一起,朝前轟出。


    四五丈的距離眨眼而至。


    丁嶋安雖仍有閃避的餘地,可見這一招來勢洶洶,也起了興致,想要試試威力。


    便腳下一橫,運轉真氣。


    下一刻,他雙拳之上仿佛鍍了一層金漆,以大金剛拳迎了上去。


    四拳交碰,所產生的氣勁,隻一刹那,便將兩人腳下的山石路麵都衝擊得皸裂開來,綿延十餘丈遠。


    已經退到遠處觀戰的明教弟子與峨眉武當的弟子,見到這一對拚,還未有所感觸,便感覺一陣勁風撲麵而來,夾雜著碎石,打得臉上生疼。


    不免用胳膊擋住了目光。


    滅絕師太和張鬆溪皆是宗師高手,有罡氣護體,自然不會被碎石影響,看得尤為入神。


    便見戰場中央,一方氣勢化作威風凜凜的健碩雄獅,另一方則是金光熠熠的護法羅漢。


    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眼見局麵有僵持不下,往拚內功的方向發展的時候,終歸還是俞岱岩不再堅持,變換了招式。


    他雖然不知道眼前的青年修煉了多久。


    但他可是實打實荒廢了二十年。


    盡管換來了一身九牛二虎的蠻力,但功力方麵始終是個硬傷。


    便見俞岱岩退後半步,周身氣勢一凝,化作堅不可摧的罡氣戰甲,緊緊貼附在身體表麵,而後又借著這半步的距離,猛地朝前一衝。


    爆發出來的威勢,竟是比剛剛還要強勁數倍。


    這邊是張真人結合他的身體狀況,專門改出來的玄門罡氣,化罡成形。


    此時此刻的他,儼然又朝著莽夫的方向大步邁步了數步。


    迎麵襲來的大金剛拳他置之不理,掌緣之處,罡氣凝聚成刃。朝著丁嶋安的胸膛豎劈而下。


    雖收了兩分勁力,但可想而知,若是對方礙實了這一招,免不得要受到重創。


    然而正當俞岱岩以為對方會轉攻為守之時,卻不曾想丁嶋安沒有退縮半分。


    雙拳依舊朝著他的胸膛砸來。


    儼然是要來一個以傷換傷。


    這不禁讓俞岱岩皺緊了眉頭,但掌緣的刀鋒還是砍了下去,不過卻是刻意避開了要害。


    兩人之間的距離本就不多。


    眨眼之間就碰撞在了一起。


    這一次,倒是並沒有出現僵持不下的情況,一道身影幾乎是在接觸的瞬間,便倒飛而出。


    張鬆溪瞧見這人所穿衣袍,幾乎是沒有多想,下意識喊道:“三哥!”


    卻是俞岱岩倒飛了出來,最終停在了張鬆溪的麵前,體表的罡氣戰甲上不斷地蔓延出破碎的裂痕,最終徹底消失。


    俞岱岩則單膝跪地,一口淤血吐了出來。


    反觀丁嶋安的方向,胸膛之上裂開了一道口子,卻不見血跡,破碎的衣服下麵,一抹淡金之色稍縱即逝。


    除此之外,全無傷勢。


    勝負已分。


    張鬆溪連忙上前,取出武當派的療傷秘藥為俞岱岩服下。


    後者吃了藥,感受著體內的情況,看著丁嶋安的方向,眼中也多了幾分深意。


    剛剛的一招對拚之下,可不止是他收了手。


    對方也留有餘地,否則這一拳的勁力,完全可以在他的體內引爆,而非來了一個隔山打牛,僅破碎了他的護體罡氣,便將他擊飛了出來。


    簡單調勻了內息,俞岱岩也站起身來,朝丁嶋安的方向抱拳道:“閣下高義......”


    丁嶋安貌似是個悶葫蘆,點了點頭,就回到了無根生身邊。


    無根生這時候則腆著臉上前:“師太,您看著第一局......”


    “自然是你們勝了。”


    滅絕師太還要臉,剛剛的勝負顯而易見,她再不講理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顛倒黑白。


    “接下來和第二局,便由貧尼來領教閣下高招!”


    倚天劍出鞘,淩厲的劍意相隔十餘丈遠都能有所察覺。


    無根生則邁步上前,有板有眼地行了一禮。


    滅絕師太雖未行禮,卻也是等到無根生做好了準備,這才出劍。


    一劍揮出,並沒有什麽花裏胡哨的特效,有得隻是樸實無華卻又鋒銳難擋的劍氣。


    和俞岱岩的留手也大不相同。


    見識過無根生那詭異的手段,滅絕師太出手便是全力,這一道劍氣,幾乎是她平生最強的一擊。


    無根生卻是不好閃躲。


    因為他背後便是明教的眾弟子。


    雖說距離較遠,但這一道劍氣無比凝實,天曉得會不會波及到這些無辜的圍觀群眾。


    他可是來救人的。


    自然不能冒這個風險。


    便隻得在原地站定,雙手交錯,麵對迎麵而來的劍氣,他忽地左右開弓。


    將劍氣朝著兩邊撥去。


    劍氣依舊鋒銳難擋,麵前數十丈,直至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內,依舊不見有半點衰退的跡象。


    不過經過無根生手掌這麽一轉,劍氣的方向卻是和滅絕師太最初的預想大不相同。


    “好古怪的手段!”


    滅絕師太掃了一眼地麵,瞳孔微縮。


    便見碎裂的土地上麵,一條細線清晰可見,直至蔓延到了無根生身前,這一道痕跡忽然中分,轉而向著左右蔓延。


    乍一看,或許這一道中分的痕跡也沒什麽。


    可若是仔細一想。


    正常情況下,這一劍有幾種結果?


    第一種,一劍砍出,對手接不下來,豎痕沾著血光,綿延上百丈。


    第二種,一劍砍出,被對手擋了下來,豎痕停在了對手身前。


    第三種,一劍砍出,對手不敢硬接,卻以巧力帶偏了這一道劍氣,豎痕向左或是向右蔓延而去。


    聽起來,是不是眼下的情況更符合第三種?


    可實際上,剛剛發生的事情,卻是從來都不在滅絕師太預料當中的第四種。


    劍氣被無根生以某種手段,強行一分為二的同時,勁力沒有半點損耗,就像是她一開始就揮出了兩道劍氣。


    被對方一左一右各帶偏了一道。


    這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


    “踏踏——”


    就在這時,一道急速逼近的聲音傳了過來,同時,滅絕師太隻覺得有一道身影飛快闖入到了自己的感知當中。


    身體雖然有了反應,可卻根本來不及阻擋。


    握劍手臂的肩膀緊接著就是一痛,身體倒飛而出,倚天劍打著旋從天空朝下墜落,被無根生穩穩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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