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問題。”


    柳若馨無所謂道。


    趕了好幾天的路,尤其是昨夜在沒有頂篷的車裏麵睡了一夜,無論如何他們今天都是要在這白馬城中休息一天的。


    所以也就談不上浪費時間。


    既然如此,就當是睡前看個熱鬧了。


    朱一品聽到這話,又注意到了鐵無情的詢問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在鐵無情的眼中,看見了一絲懷疑。


    就像是在說這麽小的膽子,多半不會去殺人現場吧。


    開玩笑,他可是大夫誒!


    “去看看也好,誰讓這裏就我一個大夫呢,我要是不跟著去,屍體的四種解剖方式你們知道嗎?”


    沒有理會朱一品一副臭屁的模樣,鐵無情的目光直接轉向了楊宇軒。


    在他看來,東廠平日裏就是與屍體打交道,楊宇軒肯定是不會對屍體產生恐懼這種感覺,再加上兩位同伴都答應了下來,其想必也會一口答應下來。


    然而,他卻是想錯了。


    在聽到鐵無情的邀請時,楊宇軒的眼神就有些閃躲,如今見到對方的目光看了過來,更是莫名有些緊張。


    “我,我就算了,還要,還要去買馬車,就不一起去了。”


    楊宇軒磕磕絆絆的說完了話,而後也不管眾人用怎樣的目光看他,隨手拿起了一個錢袋,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如果不是朱一品還有柳若馨知曉對方還有個恐血症的萌點,估計都要以為這貨昨天晚上背著他們出去製造命案去了。


    鐵無情雖然疑惑,但也沒有因為這點小事就懷疑到對方的頭上,點點頭就要帶著柳若馨和朱一品兩人前去張員外府。


    “等等,我先收拾一下東西。”


    朱一品說完,飛快上了馬車,開始收拾起來,怎麽說也是去查案子,人家騎得都是高頭大馬,他們坐輛破車像什麽樣子?


    尤其他還是駕車的那一位。


    所以,不等柳若馨開口,朱一品便越俎代庖,決定將這家馬車廢棄。


    當然,柳若馨也沒有多說什麽,畢竟在這樣一架馬車上睡了一夜,心裏沒點怨氣是不可能的。


    見到朱一品還在收拾東西,她也將自己隨身攜帶的一些物品帶在身上,飛身便上了馬背,手中龍鱗決出鞘,將轅木斬斷。


    而後也沒等朱一品,雙腿一夾馬腹,直接跟上了鐵無情等人的馬隊。


    朱一品這邊還在埋頭收拾東西,也沒有注意那邊的動靜。


    反倒是馬車上一個繡了蘭花的錢袋,吸引了他的目光。


    打開一看,錢袋之中,是成塊的銀子,少說也有五十兩重。


    “不對啊,錢袋在這兒,那楊宇軒剛才拿的是什麽?”朱一品撓了撓腦袋,頗為不解。


    因為他和楊宇軒都是窮鬼,所以除了一些可以忽略不計的錢財供應,他們這一路上,基本都是花得柳若馨的錢。


    不過為了防止窮鬼有錢後的報複性消費,柳若馨將他們的花銷,專門劃分到了一個公用錢袋上。


    大概有一百五十兩銀子。


    事實證明,柳若馨防患於未然的決策是正確的,一百五十兩儲備的公共錢袋,僅來時這一路,就讓朱一品和楊宇軒兩人花了八十多兩。


    而柳若馨一個女人,才花費了區區十幾兩......當然了,作為金主大大的柳若馨,自然有著私房錢。


    不過,私房錢的花銷明細,顯然就不是朱一品兩人可以過問的了。


    話有點扯遠了。


    楊宇軒有沒有帶錢?


    這個問題似乎並不需要太多的思考,自然是......沒有!


    “窮鬼還學人家來買馬車?也不買一麵鏡子照照!”


    一個白頭發的青年,被從車行當中趕了出來,被一同丟出來的,還有一個繡著靈芝的錢袋。


    不過這錢袋裏麵裝著的,卻不是金銀,而是一塊塊泛著烏光的石子兒。


    隨著錢袋被丟到了地上,這些個石子兒也灑落一地。


    白發青年不用說,自然就是出來買馬車的楊宇軒了。


    說起來,他也是出來的急,沒怎麽看,隨手拿了一個袋子就出來了。


    豈料,這袋子並非是公共錢袋,而是他沿途路過一次小鎮的時候,碰到一個老者賣畫換肉夾饃,這石子兒,就是對方用來充當鎮紙的東西。


    然而,這一塊塊石子,卻並不像看上去那麽不堪。


    恰恰相反,這些東西,若是用金銀來衡量,莫說是一駕馬車,便是買下半個車行都足夠了。


    隻因為這石子當中看似是雜質的東西,實則是一條條尚未得到提煉的玄鐵。


    一粒石子當中蘊含的玄鐵或許不多,可是這二十幾粒裏麵的玄鐵加在一起,少說也有半截小拇指的玄鐵份量。


    若是融入兵器,再摻上一點好料,攤上一個手藝好的鐵匠,便是打造出一柄偽神兵也不是沒可能的。


    所以,在看到的一刹那,楊宇軒便要從對方的手中買到。


    那胖老頭許是個不識貨的。


    不要錢,也不要東西,隻是讓楊宇軒請他吃了一頓油脂飽滿的大餐,就十分爽快的將這二十幾粒石子給了他。


    順便還附贈了一個繡有靈芝的錢袋。


    按那胖老頭所說,這錢袋是他以前在路邊撿的,看著挺新就留在了身邊,如今見楊宇軒‘千金買馬骨’,他也不能小氣,便將其一同贈給了楊宇軒。


    回歸現在。


    楊宇軒看著灑落一地的石子,連氣憤都沒來得及,便不顧先天武者的氣度,蹲在地上撿拾起來。


    與此同時,一隊西域武士,這時候從楊宇軒的對麵,走了過來。


    為首那人也不是別人,正是昨日在皇上幾人麵前吃癟的西域武士。


    “大哥,要我說,什麽大明的大夫,都隻不過是沽名釣譽之徒,反倒是你,第一次操刀,就直接將老五老六給救了回來。”


    西域武士當中,一個臉上帶有傷疤的凶惡男子,朝著自家大哥吹捧起來。


    他口中的老五,就是昨天被斷了一條胳膊,並且被蘇木確診為骨質疏鬆症的西域武士,也就是阿比勒。


    老六則是之後被驢踢了,被平一指給確認為是骨質疏鬆症的西域武士。


    昨天,蘇木等人被白馬城的捕快抓走之後,西域武士的帶頭大哥,便按照蘇木給的方子,加上了自己的一點小創意。


    成功將兩個兄弟的性命給救了回來。


    原本要全身骨骼盡斷的疑難雜症,到他這裏,隻是付出區區一條手臂,外加在病床上修養半年就能痊愈,說一句神醫不過分吧?


    西域武士的帶頭大哥顯然也以這件事情為榮。


    此時一張大臉笑開了花,但想到兩位兄弟的後續調養身體的費用,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可惜昨天沒有從那幾隻肥羊身上刮下些油水。”


    “是啊,現在光是給阿比勒他們買些菜蔬,都要一大筆錢。”


    那先前還在溜須拍馬的疤臉武士也是一陣肉疼。


    白馬城與西域接壤,距離蒙元也不算太遠。


    所以在本地能夠以低廉的價格,買到最上等的牛羊。


    當地人的飲食習慣,也都是以牛羊肉搭配麵餅,菜蔬這類在中原腹地不值幾個錢的東西,在此地卻是貴出了天價,是隻有富人才能日日享用的珍饈。


    換做往常,這群西域武士也不喜歡吃那些味道一般的菜葉子。


    可現如今阿比勒與另外一名同伴受了傷,西域武士的帶頭大哥雖然自詡天才,但也知道自己畢竟沒有係統的學習過醫術,所以在手術結束後,專門找了一個路過的大夫。


    幫自家兄弟開了藥方,又問了一些養傷時候的忌諱。


    其中最明確被指出的一點,就是少吃過分油膩、不好消化的食物,多吃蔬菜。


    這依舊導致了他們接下來很大一部分的開銷,都要出在食物上。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恩格爾係數直線上升。


    就他們現如今的收入,也就勉強混個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五十九的溫飽程度。


    “大哥,看前麵那個小子!”先前還在垂頭喪氣的西域武士,這時候指著前方驚喜開口。


    帶頭大哥聞言,朝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一個細皮嫩肉的白發青年,正在蹲在地上,手中還拿著一個錢袋,看分量少說也有幾十兩!


    西域武士鑒定肥羊的標準有兩種。


    一看膚色,二看穿著。


    穿著就不用多加贅述了,衣著華麗大多都是有錢人。


    而膚色,才是真真正正的細節。


    倒不是白黃黑這種膚色劃分,而是根據皮膚被太陽曬黑的程度來劃分。


    一般來說,幹苦力的,因為整天的奔波勞碌,所以膚色要比普通人更深一些,皮膚也要更加粗糙。


    那些富家公子,或是有錢人家的千金,平日裏不需要為生計而頂著太陽奔波,外加十指不沾陽春水,皮膚自然就要白皙許多,且細膩光滑。


    明白了這兩點,想要分辨肥羊,就是一件手拿把掐的事情了。


    根據帶頭大哥的經驗來看,此人身上穿著的衣服雖然有些老舊,可麵料卻是極上等的,用他比較習慣的等級劃分來算,保守估計也是副將級。


    皮膚的白皙光滑程度更不用說,嫩得一把能掐出水來。


    更不要說他手中拿著的錢袋了,明明看著不大,但看那下墜的程度,裏麵裝著的東西,八成不是白銀,更像是黃金!


    這樣的人不是肥羊,什麽才是肥羊?


    另一邊,還在為京城買房發愁的楊宇軒,顯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認定為了有錢的肥羊,且被當地的黑惡勢力盯上。


    他現在,可還專心致誌的數著錢袋裏麵的石子。


    “二十七,二十八......還有一塊呢?”


    楊宇軒數著數著,臉色忽然一變,因為玄鐵的稀缺性,所以楊宇軒很寶貴這一袋的含有玄鐵成分的石子,幾乎是每天晚上都會打開來看一看。


    對石子的數量,自然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如今竟是少了一塊,而且好像還是玄鐵成分最足的一塊石子,這怎麽能讓楊宇軒不著急。


    當即又是在地上匍匐前進,不願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這一幕,便是尋常人瞧見了,估計都要遠遠逃開。


    不遠處將楊宇軒當成肥羊的西域武士,更是停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大哥,他該會不會是個傻子吧?”


    西域武士有些猶豫。


    傻子之所以被稱為傻子,就是因為他們往往能做出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就算是傻子,那也是個有錢的傻子!”


    帶頭大哥嗬斥一句。


    在西域,能養得起傻子的家庭,一般來說都是非富即貴!


    “說的對啊大哥,說不定咱們這一趟就能把接下來半年的菜葉錢都給撈出來!”


    經大哥這麽一提點,身後的西域武士們皆眼放精光。


    再次邁出了步子。


    楊宇軒依舊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此刻他正爬伏在一輛板車下麵,竭盡全力去摸板車盡頭的一粒石子。


    努力了好一會兒。


    終於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將那最後一粒玄鐵石子撿了回來。


    放在手心中仔細的吹了吹,這才心滿意足的打開錢袋,將其裝了回去。


    不過就在這時,楊宇軒卻注意到了一個細節,他將錢袋稍稍舉起,借著陽光,看著錢袋的內壁。


    隻見那絲綢一般材質的錢袋內,還繡有一行行小字。


    “清風......”


    “拿來吧你!”


    還沒等楊宇軒看到下麵,他手中的錢袋,就忽然被搶了過去。


    直到這時,楊宇軒才明白,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將目光投射在他身上的那幾個西域武士,已經將他選中成為了目標。


    “不過也好。”


    楊宇軒轉身站起,盯著幾人腰間的錢袋,眼放精光。


    車行的老板不識貨,他也不會真的傻到用這些玄鐵石子去換馬車。


    可他都出來了,不帶輛馬車也不像那回事。


    既然如此,錢要出在哪裏?


    若是沒有眼前這些人,他或許還要發愁一段時間,可現如今......肥羊不就近在眼前嗎?


    “喂,把東西還回來,另外再加一輛馬車的錢,我可以當做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


    楊宇軒說著,袖袍一甩,將腰間的佩刀顯露出來。


    然而,見到佩刀的西域武士們,非但沒有感到害怕,反而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怕是不知道我們是誰吧?”


    “聽好了我們可是大漠之王的後裔,前赤龍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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