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城的府衙,依舊是那般威嚴,鳴冤鼓下,是餘溫未涼的屍體。


    往日裏不可一世的捕快們,此刻卻盡皆倒在了地上。


    胸口雖然還有起伏,但意識早已喪失。


    “哈,老楊你不仗義啊,也不知道給我留一個。”


    朱一品在車上躲了好一會兒,這時見戰鬥結束,賤笑一聲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聽到這話,楊宇軒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隻是心中罵了一句賤人。


    朱一品也不在意,邁著輕快的步子,來到了倒在台階,看著腿上還插著一柄飛刀的展飛龍,伸手拍了拍他那張已經慘白無比的臉,得意道:“怎麽樣,現在還覺得我們有嫌疑麽?”


    “沒,沒有,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幾位。”


    “別說這些虛頭巴腦的,就說這事兒該怎麽解決吧。”朱一品扣了扣指甲,又短促的吹了一下,看那模樣,比之他剛升任捕頭的時候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個混蛋!’


    展飛龍心中一陣氣急,知道自己這回若是不放點血,可能就無法善終了。


    當即腰間取下一個錢袋,有些諂媚的遞了過去:“小的這兒有幾十兩銀子,您看......”


    幾十兩!


    朱一品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顯然是被這幾十兩的巨款給震驚到了,不過好歹他也是跟著柳若馨、楊宇軒出生入死了這麽久,武藝雖然說沒怎麽提升,卻換來了一顆大心髒。


    知道這時自己不能露出一副沒有見識的模樣。


    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接過錢袋後,目光向裏麵瞥了一眼,又很快的收了回來,將口束緊,輕描淡寫的塞入懷中,而後目光再次俯視著展飛龍。


    他師父說過,當一個人能夠隨手拿出幾十兩銀子,就意味著他的身家至少在千兩以上,可以再努努力,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


    事實證明,多聽師父的話是對的。


    展飛龍原本還鬆了一口氣,注意到了朱一品的目光,一顆心又提了起來,試探問道:“這位大俠,可還有什麽叮囑......”


    “叮囑倒是沒有,不過就是這個......是不是有點......”


    朱一品搓了搓手指,含糊不清的開口,而後又朝著柳若馨瞥了一眼,“我們兩個大男人倒是沒什麽,可是車上的女眷受了驚嚇,你看是不是......”


    女眷?驚嚇?


    你tm這說的是人話?


    他現在大腿上還插著飛鏢呢,就是你口中那位女眷射出來的。


    相比起對方的表現,你這正在敲詐勒索的混蛋,才是真的嬌弱不堪吧?


    心中一番吐槽,展飛龍臉上卻依舊是諂媚的笑:“應該的應該的,您瞧我這腦袋,都給忘記了,女眷自然是應該多給一些。”


    說完,便一臉肉疼的從懷中摸出一錠金子。


    重量上,比剛才的錢袋要輕上一些,可價值卻是那一袋錢的七八倍不止。


    這可是他用來與西域胡姬深入交流的錢啊!


    “這才對嘛。”


    朱一品滿意的接過,順勢揣入懷中,又補充了一句:“我這可不是在跟你要錢啊。”


    “是是是,都是小人主動孝敬您老人家的。”


    展飛龍賠笑道。


    心中卻將朱一品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一遍。


    當婊子還想立牌坊的東西。


    等走了的,他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畫下來讓他那個妹夫送交刑部。


    不就是有點功夫在身嗎?


    再厲害還能厲害過六扇門的高手?


    “那就好。”


    朱一品不是無情,沒有讀心術,此刻見對方態度還行,點點頭,正要回身離開,便聽耳邊一陣破空聲傳來,側目一看,竟是一把寬背大刀朝自己飛來。


    下意識的向後一退。


    那大刀便直挺挺的插在了地上。


    朱一品被嚇了一跳,展飛龍更是不堪,見一柄大刀插進了磚石之中,距離自己的小兄弟不過兩尺,一激動,褲子都有些濕了。


    “tua,老楊,這群人還有幫手!”


    朱一品避開後,第一時間就跑到了楊宇軒的身邊,抱住了後者的手臂,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


    “那是金衣捕快的製式佩刀。”


    楊宇軒眸子一眯,在那刀柄上掃過,目光又瞥向長刀襲來的方向,隻見一陣風塵仆仆的馬隊,疾馳而來。


    為首那人他也不陌生,一襲金衣,錦繡披風在其後飄揚,正是六扇門老牌的金衣捕頭,有著鐵手無情之稱的鐵無情。


    據說實力絲毫不遜色於四大神捕,隻是迫於神捕之位隻有五名,這才久久不得晉升。


    鐵無情之後,還有兩名紫衣捕快,與六位藍衣捕快。


    “金衣捕快......六扇門的?”


    關於朝廷的特殊部門,雖然朱一品了解不多,但因為天和醫館也處於同福大街,與老邢抬頭不見低頭見,所以朱一品這小老百姓,還知道金衣捕快隸屬六扇門。


    可正因為知道,他才有些不解:“六扇門的朝我丟什麽刀?”


    他自詡和老邢的關係還不錯,之前去一家醫館打零工那會兒,午間休息和大春去同福客棧買飯的時候,還能和對方碰見,說上幾句話。


    “嗬嗬。”


    不過這話剛一出口,注意到周圍人的目光,朱一品訕訕一笑。


    在衙門口公然敲詐勒索當地捕頭,的確過分了一些。


    而且從楊宇軒和柳若馨二人的反應來看,對方那一刀應該是沒有殺意。


    不多時,馬匹來到近前,以鐵無情為首的六扇門人馬,紛紛翻身下馬。


    不同於朱一品還要人提醒,展飛龍雖然平日裏不學無術,但因為喜歡威風,所以對六扇門的服侍專門研究過一段時間,此刻見了鐵無情身上的衣服,就像是見到了靠山。


    手腳並用就朝著他的方向爬了過去。


    結果可想而知,直接被朱三以及另外一個紫衣捕頭給攔了下來。


    展飛龍見到這一幕,也沒有氣餒,反而是大聲控訴起了楊宇軒幾人的罪行:“大人,小的是這白馬城的捕頭,剛才正受理一起凶殺案,準備前往案發地點展開調查,剛出門見這幾人形跡可疑,便打算攔下來盤問一番,可誰曾想,這些凶徒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捕快出手,若不是小的機智,怕此時也遭了毒手,還望大人給小人做主啊!”


    “tua!這人怎麽比我還不要臉啊?”


    聽到對方的惡人先告狀,朱一品忍不住說道。


    “這就叫一山還有一山高。”


    柳若馨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對方搶了先機,反倒是針對朱一品剛才的話,調侃了一句。


    楊宇軒意外的沒和柳若馨唱反調,讚同的點了點頭。


    這讓朱一品原本就不怎麽好看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偏偏他還拿這兩個混蛋沒什麽辦法, 這麽一想,本來就已經很難看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


    正當楊宇軒和柳若馨期待著看著朱一品,想要看看這貨會不會觸底反彈,爆發一點男人本色出來的時候。


    “哼~”


    朱一品卻是嬌哼一聲,而後道:“就知道欺負人,不跟你們說話了。”


    柳若馨:“......噦”


    楊宇軒:“......噦”


    “我收回剛才的那番話,論不要臉還是這貨更勝一籌。”


    柳若馨話音剛一落下,楊宇軒緊接著說道:“在我知曉的人中,僅不要臉這一點,無人能出其右。”


    “呦,還有心思說話啊。”正在這時,一臉得意的展飛龍,穿著清涼的褲子,走向幾人,聽到對話後,嘲弄的笑了一聲,而後指著身後的鐵無情道:“瞧見我身後的這一位沒?六扇門的金衣捕頭!”


    “識趣的就直接跟我回大牢,要不然,哼哼o( ̄ヘ ̄o#)”


    展飛龍現在非常自信,這幾個家夥再強,總不能比金衣捕頭還要強吧?


    尤其他還聽說這位鐵無情的實力,比之神捕都不遜分毫。


    這要是還能輸,他展飛龍以後......不對,要是鐵無情都輸了,就衝他剛才那麽囂張去告黑狀,他也沒以後了。


    不過鐵無情會輸嗎?


    當然不會!


    鐵捕頭可是金衣捕頭,怎麽可能會輸給這幾個連名字都沒有聽過的小人物?


    正想著,展飛龍稍一轉身,就見到了鐵無情正朝著楊宇軒幾人乘坐的馬車走來,麵無表情,所以看不出喜怒。


    不過展飛龍推測,對方這是達到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境界,而不是真的不生氣。


    一時間,展飛龍心中對鐵無情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猶如黃河泛濫般,一發不可收拾。


    氣吧,氣吧!


    然後好給他報仇!


    最好能直接將這幾人的武功給廢了!


    到時候他也能不費吹灰之力享受到那個小美人。


    不過,他的心中剛一產生這種想法,就忍不住暗罵了不在此處的老巴一句。


    他以前沒這麽饑色的!


    都怪那個混蛋,昨天提什麽不好,和他說有西域胡姬的路子,讓他期待了大半天。


    眾所周知,成年人三百六十五天,幾乎每一天都有可能發情。


    但這並不代表人類和動物一樣,有著特定的發情期。


    人類的發情,少不了外部的刺激。


    像是以往,展飛龍也不是每一天都被美色衝昏了頭腦。


    而是隻有見到了喜歡的姑娘,身體才會不由自主的微微昂首。


    而這種生理反應,會在欲望得到滿足後,漸漸消退。


    但反過來說,如果欲望長時間得不到滿足,這種生理反應,便會愈演愈烈。


    最終演變成他如今的情況。


    可以說,他今天之所以會招惹到這麽一群煞星,至少有老巴少爺三成......不對,是七成的責任在裏麵!


    展飛龍心中想著,思緒卻又隨著柳若馨那風中嬌俏的容顏,飄飛出去。


    這麽柔媚的姑娘,待會他要用什麽姿勢好呢?


    “呦,這不是鐵捕頭嗎?什麽風把你給吹到這西域來了?”


    柳若馨直接無視了一旁一臉豬哥相的展飛龍,十分熟絡的和鐵無情打起了招呼。


    大家都是江湖六部的高層,平日裏雖然不會專門聚會,可這幾年下來,總歸見過幾麵,倒也不會陌生。


    鐵無情走到近前,見的確是柳若馨,一旁的白發男子則是東廠的候補當頭楊宇軒,頓時分辨出了展飛龍話中真假。


    又聽到柳若馨的詢問,想了想,還是輕笑著回了一句:“鐵某奉命緝捕江洋大盜金不二,一路追至此處。”


    笑了?


    說好的鐵手無情呢,怎麽會笑?


    展飛龍感覺自己聽到的那些傳言都是假的。


    這人設ooc了吧?


    還有,為什麽這幾個歹徒和鐵無情感覺像是舊相識啊?


    “鐵捕頭,您怎麽還和這群歹徒聊上了?”


    鬼使神差的,展飛龍上前一步。


    不過他這話剛一出口,就迎來了三道異樣的目光。


    展飛龍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可現在騎虎難下,也隻能硬著鐵無情那如刀子一般鋒利的目光,憤聲道:“鐵捕頭,您不可不能因為一點私下裏的交情,就......”


    “住口!”


    就在這時,神眼朱三昂首闊步走了過來,嗬斥一聲。


    “我家大人豈是你能夠隨意揣測的!”


    說著,朱三又朝著柳若馨、楊宇軒的方向各行了一禮,這才介紹道:“這兩位,分別是東西兩廠的候補檔頭,地位比之金衣捕頭都不遜分毫,豈會是你口中的形跡可疑之人?”


    “話不能這麽說,大人您也不知事情全貌不是?”


    “你......”


    朱三一陣氣急,但也不得不承認,他們隻見到了朱一品敲詐勒索的片段。


    其餘的情況,還真不怎麽知曉。


    他剛才的那一番話,也僅僅隻是建立在對柳若馨、楊宇軒二人的了解上。


    “嗷,那這麽說你栽贓嫁禍我們是殺人凶手,就有證據嘍?”朱一品這時候走了過來,看著褲子都濕透了卻不自知的展飛龍,鄙夷的嘖了嘖嘴,道:“明明你也沒有去查看過凶案現場吧?”


    “對了,你還讓手底下的人去攔馬車。”


    似乎也是明白鐵無情與楊宇軒兩人是舊相識,朱一品現在不遺餘力的訴說起了剛才展飛龍的惡行。


    後者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最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鐵無情的表情。


    對方敘舊完了,便再次恢複了麵無表情。


    隻是目光掃視了過來,眼中滿滿厭惡。


    “既然如此,那便去查看一下死亡現場......不知兩位可願同行,自證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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