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巧,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我隻是想來陪陪你……,”


    “我用不著你陪,更不用你同情……”


    “對了,我…我是想給你做頓晚飯!以前你幫了我那麽多,可一次都不願意進我家。正好趁這次機會,我給你展露一下我的廚藝。蘇大姐這兒的食材又多又新鮮,你就等著吃一頓……”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你非要折騰就隨你,我回房間了,飯好了你再叫我吧!”佟燁老實不客氣地冷聲說完,轉身便回了西屋。


    少女秀眉微蹙凝望著佟燁的背影,目光中盡是疼惜和傷感,神情也略顯失落但很快就抬眉挑目,小臉一揚輕“哼”了一聲,精神一振就開始在灶台和水槽之間忙活起來。


    蘇明秀呢?她咋不管做飯啦?人家早躲出去了!


    蘇明秀是假借魚檔那兒有急事,最後又鑿補了一句:“小佟爺,人家小姑娘大老遠的跑來看您,您就這麽把人家攆回去,是不是有點兒不…太合適……?”阮文巧才能留下來……。


    隻是,對於剛才蘇大姐對自己這兩天異常行為的描述,佟燁心裏雖然不想承認,但也升起了一種警覺:“難道我真得精神病啦?不至於的吧……?”


    其實他能有所警覺就是向好的跡象,這種病症的初發階段,一般的患者都會在內心中極力否認自己的病情。但佟燁畢竟是術者,於心智上的自我調節能力要遠高於常人。


    而佟燁對阮文巧依舊如此冷拒,更多是不希望女孩兒跟自己這種,即將踏上一條命途多舛的荊棘之路、又是前途未卜,未來也是一片渺茫的人再扯上關係。


    就算今天能再見一麵,相處這短暫的時光,佟燁心底也不免感動,但自己已經無法再給予她任何幫助,反倒隻會給她帶去災禍,所以還是淡漠處之為好!


    至於她想給自己做頓飯什麽的?那就讓她去做,自己也隻能暗懷感激地陪她一起吃完,等蘇大姐回來盡快把她送走了事。明晚自己一走不知道要過多少年才能回來,到時候還能不能重逢就一切隨緣了。


    這是此時躲進屋內的佟燁,心中盤桓的想法。可他哪裏知道蘇明秀夫婦今晚根本就沒打算再回來。


    人家是特意給他們這對兒少男少女騰出空間,好實現那幾位成熟的中年人,對佟燁這種病情的那個“一炮而治愈”的設想!


    如此,阮文巧切切剁剁,煎炒烹炸,忙活了一個鍾頭,烹製出了四菜一湯,又把飯盛好,筷勺擺好,才去西屋門口敲門呼喚佟燁出來吃晚飯。


    這會兒功夫佟燁倒也沒修煉,主要是靜不下心。聽到阮文巧柔婉的呼聲,他起身開門見少女俏立於門前,他繃著一張臉也不和少女對視,二話不說,繞過女孩兒走進門廳是直奔飯桌。


    等一屁股坐下,他不等女孩兒就坐便抄起碗筷,也不看少女烹製的四道小菜和一道鮮湯,是如何擺盤精致,色澤誘人,更不管吃起來是如何鮮香味意俱全?總之就是甩開腮幫子,顛起後槽牙,往嘴裏一頓扒拉。


    阮文巧款步走回了飯桌旁,輕輕坐到佟燁身邊的座椅上,也端起碗筷卻是深情凝視著狼吞虎咽的少年,伸出筷子不停往佟燁的飯碗裏夾菜。


    佟燁是全當沒看見,甭管什麽魚蝦菜肉,隻要到了自己碗裏,他是一撈而食之。


    阮文巧看他吃的這麽起勁兒,好似津津有味!心裏倒是說不出的開心!但見他對自己總是橫眉冷對,心中又升起了莫名的忐忑和黯然!


    佟燁這兒是暴食無言,沒用5分鍾一大碗幹飯和半桌子菜下肚,他把碗筷往桌上一擱,仍是一言不發,站起身就想回房。


    卻聽阮文巧一聲急叫:“小燁!你等一下……”


    “嗯!?我已經吃飽了,你還有啥事?”佟燁回頭瞥了一眼阮文巧冷聲問道。


    “你……你要不再喝碗湯吧!”少女又羞又急地慌亂道。


    “不喝了!你…你也趕快吃吧,等吃完了,碗筷放那兒就行,蘇大姐一會兒就回來了,她好送你……”


    “蘇大姐她說…她和他老公,今晚和明天白天都…不回來了……!”少女晶瞳粼光望著佟燁羞怯地說道。


    “什麽?不回來……,是魚檔裏出了什麽事嗎?那……那誰送你回家啊?”佟燁轉回身瞪著少女愕然道。


    “小燁!雄哥找到我,跟我說了……你的事……,蘇大姐帶我來見你的路上我就決定……今晚不回去了!”少女已是薄暈飛頰麵如玉桃,站起身鼓起勇氣說道。


    卻見佟燁翻楞著眼球,若有所思道:“不回去……?呃~~~!倒也……無所謂,反正有倆房間,那你就在這兒湊合一宿?……可你弟弟怎麽辦?”


    “我弟弟有人照看,是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少女一身的粗布素衣,仍難掩其曼妙玲瓏的身姿,而且她的秀發已經留長到及肩,在燈光下顯得絲滑垂順,把原本嫵媚動人的小臉又襯托出幾分清純。


    當她那柔媚的嗓音和婷嬌的身子,一步步向自己靠近時,佟燁登時緊張起來。


    “你…你什麽意思?阮文巧,你…你這是想幹什麽?咱…咱倆之間可不能……,”佟燁吃驚地望著少女,結結巴巴地每說出一句,就向後退一步。


    “不能什麽?不能有……任何親密的舉動嗎?除了她……,你不會再對其他任何女孩兒產生……衝動嗎?還是因為我的……過去……”少女停住了腳步嬌怨淒然道。


    而佟燁卻繼續一步步的向西屋裏退去,同時瞠目瞪著女孩兒憤然道:“阮文巧!這就是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嗎?你怎麽能這樣?什麽衝動不衝動的?你怎麽能在這種時候……還想著那種事!


    你把我當成什麽了?我的心已經……快碎了……,你卻在這種時候來逼我!你的過去怎麽樣我不在乎,你現在怎麽樣我也不在乎,你們這些女孩兒……我全都不在乎……”


    話音未落佟燁已經退進了西屋,並“呯”的一聲關上了房門。隻留下少女呆立在門廳中,已經是晶淚連珠,滿麵淒然懊悔的神情,隨後便坐回到餐椅上,伏身於飯桌邊痛哭起來。


    可下一秒她突然又站起身,跑到西屋的門口,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摸著房門淚如雨下,無比自責地對房裏的佟燁嗚咽著哭訴道:“小燁!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其實我來…隻是想陪著你!


    我知道……,你正在經受著…其他人…都無法體會…也無法承受的…痛苦!我以為…你也許會有…一些話,想和朋友說說……,有些情緒…想找個人…發泄一下……!我怕你…都憋在心裏…會…崩潰……


    對不起,我把你當成了那種平常的男孩子,所以我剛才才會……,其實,我隻想讓你知道……,曾經在你身邊的女孩兒中……,也有一心一意在乎你……可以…無條件為你付出一切的…女生……!”


    片刻後,就聽屋內傳來佟燁略帶惱怒地哽咽聲:“你為什麽要為我付出?我隻不過為了自我滿足,幫過你幾個小忙,你有什麽理由無條件為我付出?


    你不知道嗎?我曾經為了她……連命都豁出去了!可最終得到了什麽?一時起意地玩弄!?戲耍!?欺騙!?還有…家破人亡……!


    像我這種沒有自知之明的醜鬼,蠢貨!有什麽值得你付出的?你想在我這兒得到什麽?你早就知道…我把能交出去的都…交給她了!


    除了鄭叔他們的情義,現在我已經一無所有了,我什麽都給不了你了,你為什麽還要為我付出……?”


    門外的少女已是癱坐在門口,發出無比哀婉卻無比真誠,令人聞之心碎的泣不成聲:“因為我……喜歡你……嗚嗚嗚~~~!”


    而房內坐在床邊的佟燁,也雙手抱頭哽喉嘶啞地痛哭起來,那哭聲猶如撕心裂肺。


    不知過了多久,隔門同哀的少男少女漸漸收住了悲聲,少女尚有些抽泣,卻聽到房內傳來佟燁低沉的話音:“阮文巧!你應該知道的吧?我明天就要偷渡逃亡到國外了!”


    “嗯!雄哥跟我說過了……”少女輕聲回應道。


    “我是一個沒有前途的人!過了今晚也許咱們就再也見不到麵了。所以,你對我的喜歡,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門外傳來少女輕柔悅耳地話音:“小燁你聽我說,如果能得到你的一點回應,對我來說……也許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小燁你知道嗎?從最開始我接近你,想利用你保護自己,直到後來真心喜歡上你!其實從始至終,我心裏對你都懷著一種特別的憧憬!


    可我也一直都明白,這份憧憬也許永遠都實現不了!因為我…不配……,何況你早就在憧憬著她了。但我就是這種……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女孩兒,哪怕隻是片刻的美夢我也不想放過!


    即便夢會很短暫,夢醒了會很疼痛!可等到將來,當我回憶起這一切的時候,那夢中的美好,夢醒後的痛楚,何嚐又不是一種幸福?


    正因為擁有了這些回憶,就算是形單影隻我也不會感到空虛和麻木,因為我曾經真心喜歡過一個最特別的男孩兒,而那個男孩兒…也真誠地回應過我……!”


    女孩兒話音剛落就聽房內的佟燁說道:“阮文巧,你的這種感情我…理解不了!可是我…很感動……”緊接著西屋的房門就打開了!少女一下從地上跳起來,一頭便紮進了男孩兒的懷裏!


    不過,接下來並非是那種:“一對年輕的軀體如幹柴烈火,一陣親吻擁撫後,便寬衣解帶,最終去滾了床單”情節的展開……。


    佟燁緊抱著懷中的少女,自然能感受到她玲瓏身軀的溫軟觸感,也能聞到她身上那沁人心脾的芳香,心中更會升起一股珍惜和感動,卻唯獨沒有產生那種衝動。


    而有過數次床笫經驗的阮文巧,即便已沉醉在她一直夢寐以求的,被男孩兒炙熱陽剛的身軀擁抱著,和那種獨有醇香氣息的包裹中,也能敏銳地察覺到男孩兒隻是動情但未曾動欲,她雖然小有失落卻也欣喜若狂!


    相擁片刻後,正當女孩兒臉熱心跳地思忖著向男孩兒索吻時,卻聽佟燁哽咽中帶有歉意的話音:“對不起!小…小巧,有些事我現在……還是做不到……!


    可我是真心想回應你的感情,甚至前一刻……我還想到……如果你沒有弟弟,如果你願意,我就帶你一起走,咱們倆通過長時間的相處不斷加深感情,我一定可以……,


    可現實是……我們隻有一個晚上的相處時間了!可我偏偏就是這種……無法在短時間內就……就對一個女孩兒產生……那種生理反應的人……,


    但你別總說什麽自己不配,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孩兒,而且我才發現你…你居然是…是這麽漂亮的女生!所以從來都不是你的問題,是命運……還有我的愚蠢……”


    剛說到這兒,他的嘴唇就被懷中女孩兒的小手給按住了,又聽女孩兒柔情款款滿帶期盼的話音:“小燁!也許是命運沒錯,但你絕不愚蠢,你隻是太單純,太溫柔了!


    而且我現在…很開心!我知道在這種時候我不應該說這樣的話,可我真的……,小燁!咱們不止有一個晚上,還有明天,明天我可以再請一天假,隻要雄哥同意,我也去送你上船!


    我想通過一天一夜的相處,獲得一份……可以等你回來的資格……”


    “小巧!那不是資格……,是約定!我……我願意和你約定!


    可是,等我明天偷渡出去,在外麵逃亡,不知道要過多少年才能回來?何況你應該明白我回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複仇!


    所以從那天起,我要麵對的凶險……可能遠比在逃亡中還要大得多,也多的多!和我在一起……我不敢保證完全有能力護及你們的周全,可我最不希望我……關愛的人受到牽連……”佟燁一臉糾結地說道。


    “這些我都不在乎!人活著每天都要麵對風險。無論過去多少年,我對你的心意都不會變,而且我也會成長,等你回來,說不定我還能幫你!


    到那時,隻要在你的心裏……在你的身邊……還留有我的位置,我就心滿意足了……!”


    少女深情凝望著男孩兒的雙眸,目光漸漸變得迷離,一邊柔聲呢喃著一邊踮起腳尖兒,羞紅的麵龐和紅潤的櫻唇漸漸靠近了男孩兒的嘴唇。


    可就在四唇將觸的一刻,忽聽男孩兒慌亂地話音:“呃~~!小巧!你……你還沒吃飯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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