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擺在你麵前呢,有兩個消息,一個是好消息,一個是壞消息,先生想先聽哪個?”捧著筆記本和病曆走過來的主治醫師挑挑眉對著項天明的方向問道。


    如果有得選,想必沒人會想要去做這種選擇,項天明有些呆呆地想到。這所謂的好消息和壞消息,往往隻不過是一種話術,專門被用來引導人的思維情緒。


    而且,這往往也預示著某種不祥的發生,這不免讓項天明想起前世的一個笑話。某人病危快要死了,他提前跑去問殯儀館處理後事。某工作人員說他這裏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問他想先聽哪個。


    病人就讓工作人員隨便挑哪個先說。那人聳肩說,好消息是來得早,可以在新開的墓地裏選個好位置,壞消息是預定好位置的人太多,要埋進去需要加急,最好是今天就死。


    當初隻當是段子聽,沒想到穿越後自己碰上這事後心中是隻有悲,沒有喜。想到這裏,項天明那是悲從心來,差點就泣不成聲。


    但是那醫生卻不樂意了,一把推開項天明抱怨說:“不是你,是他,你哭個什麽勁兒?”項天明回頭一看,原來醫生是在和身後躺在床上的治安官隊長說話。麵對有些慍怒又有些尷尬地對方,項天明收起衰樣清了清嗓子:“那什麽,你別擔心,活下來就有希望。”


    麵對這軟弱無力,不成樣子的安慰,治安官隊長閉上了眼睛:“我叫周昉。用不著你安慰,丟了隻手而已。”看著病床上周昉那隻空蕩蕩的袖口,小a和李斯特隻能保持沉默。至於項天明隻能把目光放在醫生身上,期待著傳說中的好消息。


    “請先說壞消息吧,我能承受。”周昉重新睜開眼,扭頭看向醫生說道。從他平靜地語氣中,似乎聽不出什麽情緒,甚至可以說是麻木。但不知怎得,項天明隱約感覺到麵前的漢子其實是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怒火,這些積蓄的,原始的力量,隻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便會猶如火山爆發般噴湧出來,將他的目標燒成灰燼。


    醫生揉揉太陽穴,身為這裏醫學知識最多的人,他的黑眼圈卻是幾人中最明顯的。“壞消息是你的手失血過多,手筋和肌肉被破壞得也很嚴重,簡單來說不太可能救回來。即使是使用最昂貴的激發醫療艙,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重新長一個半截胳膊模樣的肉塊出來,沒有功能性。”麵容疲倦的醫生解釋道。


    項天明隨即注意到周昉僅剩的一隻手捏緊了拳頭,連帶著床上的床單都被他攥在手心,相必任誰聽到這個結果都很難接受吧。


    瞟了病床上死死盯住天花板的周昉一眼,醫生又說:“至於好消息,其實是我們醫院有成熟的機械義體植入經驗,基本上和你原來的手沒有什麽兩樣,多掏點錢還可以給你上一套仿生皮膚遮蓋金屬部件。”


    周昉眼前一亮,掙紮著起身拚命點頭,項天明從中看到了渴望和希望。但醫生卻微微搖頭:”你先別著急決定,醜話說在前頭,這個義體一旦接上去,是很難再摘下來的,你重新生長出來的神經會和義體深度融合綁定,貿然拆卸會導致手臂神經徹底壞死。


    此外,還有很多生活中的小細節會比較難受,總歸和以前還是有些許差別的,你一定要想好再做決定。”


    麵對醫生的關於利與弊的介紹,周昉並沒有絲毫的猶豫,而是急著說:“好,就要這個!”他坐在病床上揮舞著那隻黑洞洞的袖口,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就是要這個,就是它!”中年男醫生摸摸自己光亮的頭頂,瞥了瞥情緒激動的周昉,又看了看不好開口的項天明三人,最終點了點頭。


    “手術下午就可以開始,我給你預約上,這段時間不要吃東西,可以喝水。手術費用我開個單子你去結一下。對了,公費報銷還是私人?”醫生又說道。


    正在興頭上的周昉麵色一僵:“多少錢,醫生?”“四十萬信用點,這已經是最低價格,供貨商幾乎壟斷了義體市場供給,價格居高不下,我們實在也沒辦法。”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苦笑一聲解釋道,並且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看來平時也是沒少遇見醫鬧。


    那個對項天明一直尊敬有加,關鍵時刻還救了他一命的黑臉漢子此時卻囁嚅著嘴唇說不出話。那副為難的模樣醫生也是早有預料,微微皺眉又說:“額,再低一些呢,也還是有選擇。比如高聚合纖維材料的造型手,一般的抓點東西還是能做到……”


    “不,給他裝最好的,我出錢。”項天明打斷醫生的話斬釘截鐵地說道。病房裏突然安靜下來,醫生和周昉看向項天明的眼中都帶著不可思議。唯獨小a和李斯特微微點頭,項天明是什麽樣的人他們最清楚。


    “這……這……”周昉結結巴巴地說道,仿佛聽見了什麽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事情。項天明直截了當地催促道:“請把賬單給我。”醫生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按下個人終端的按鈕,一陣目光呆滯後說:“電子賬單發給你了。”說完,醫生便大踏步流星離開了病房。


    “項先生……”周昉喃喃道,似乎還有話想說。“不必多說,你救我一命,自然是湧泉相報。”項天明笑著說道。


    當天晚些時候,項天明一行人從醫院出來,在其它治安官的陪同下坐上警用浮空車,朝著為他們安排好的臨時酒店疾馳而去。車上,小a正興奮地和兩人聊著周昉剛裝好的機械義體。


    “好家夥!那鐵疙瘩滋滋地轉悠,要是拿來擰螺絲得多快啊!”黑臉的小a一邊比劃一邊說道。“那麽大一個鐵疙瘩,沒有一副好軀體,時間久了怕是要脊柱側歪,給我我也不要。”李斯特日常和小a鬥嘴道。


    項天明則沒說話,摸摸自己的手和身體,那些已經愈合的傷疤微微還剩些突起,不仔細感受還找不見。他始終覺著自己還是挺幸運。


    與此同時,在聯邦高等飛行學院的校長辦公室裏,法爾墨茲正鎖上了大門,按下牆上的開關打開了全息投影,一個稍顯模糊的藍色人影赫然出現在沙發邊上。


    “事情辦得如何?”人影開口問道。法爾墨茲連忙低下頭解釋:“呃,疑似飛盟特派員的人已經借財團的手處理掉,但是霍特似乎並不打算和我們合作,他處處護著那個項天明,我嚐試過幾次,都沒能成功。”


    “哼!一個小小飛行員,有這麽難處理嗎?虧你還是飛行學院院長!”那藍色人影閃爍了幾下,隨後怒罵道。法爾墨茲在黑暗中的雙手握成了拳頭,但始終沒敢回以顏色。


    人影又浮在空中走了幾步,像是在什麽地方踱步:“連小行星堡壘都失敗了……老哥呀老哥,你還真是選了一條好狗。但是說什麽我也不能讓她得逞!哪怕是毀掉整個太陽係!”


    聽到這句話,法爾墨茲額頭都開始冒出汗來,輕聲說了句:“瘋子。”


    “對!”黑暗中突然那個藍色人影轉身問道。法爾墨茲被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沒敢回話。那人影又說:“對,就是這樣!聽著,你現在去……”


    “終於到了。”李斯特打開門,一屁股坐在柔軟的床上抱怨道,幾乎是躺下去的瞬間,他就已經處於半睡半醒地狀態。連軸轉了快兩天,就算是打了戰鬥興奮劑,三人也都是在身體的極限邊緣上了。如果再不休息,日後多半會留下難以改善的損傷。


    小a則是脫掉衣服露出肌肉跑去洗澡,幾天沒洗,又是泡在厚厚的太空服裏,現在身上都臊得慌。項天明則出門露頭看了看這一整層樓,走廊內鋪著紅色和金色花紋的地毯,暫時是空無一人。大概是治安局把整層樓都包了下來,他們現在是關鍵證人,容不得半點閃失。


    打著十二萬分警惕,項天明輕輕合上門,又在門把手上放了一空塑料瓶,這才走到自己的床邊拉好窗簾躺在床上。


    隨手打開全息投影,頭條版麵的還是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的星際戰爭,項天明隨手劃拉了幾下頁麵,就看見了最新的軍事評論節目:“截至本條新聞發布以前,我聯邦海軍已攻破財團七個邊境星係,在至暗日——創世星係方向形成了突出部,這將有力支持我方更多的艦隊挺進地方腹地。目前,根據記者從海軍總司令部了解到的消息,敵方已損失上數十艘主力艦艇,各類中小型戰鬥飛船上萬,擊斃十萬餘人,俘虜數十萬人,不可不謂大捷。


    前方特邀軍事評論員特倫西亞·凱撒更是對他的敵人財團邊境第三軍團評價為——一幫浮在太空的蠢豬。聯邦的公民們,參軍吧!為了自由與民主!為了和平與正義!”


    項天明不得不揉了揉太陽穴,這些沒營養的廢話總是叫人頭暈腦脹。剛才投影上的戰線圖沒有虛假成分的話,聯邦現在肯定在對財團的戰爭中占據了優勢。如果是舊地球的一般國家,民眾多半要爆發反戰遊行,支持度一下降,隨之而來的就是政變。


    隻可惜生活在財團的普通人在絕對的火力優勢下很難反抗,假使各自為政的幾大財閥清醒過來把精力投入到戰爭中,這場仗就還有的打。


    至於他們現在的精力嘛,那當然是忙著發國難財了。隨手翻看新聞,項天明就能找到許多條報道幾大財團財閥公司背地倒賣戰爭資源給聯邦,甚至以戰時經濟為借口,強行掠奪小企業,小工廠的新聞。


    說不好,他們還巴不得有人入侵自己,這樣才有借口行一些不做人的爛事,項天明如此想到。他抹了抹下巴,目光遊離,心卻早就飛到了上百光年外的創世星係。他想起薩馬特和薩瓦爾多的老爹的公司還在那裏,還有斯達娜,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受到影響。


    自上次一別,又有很久沒有聯係了。哪怕是以光速飛行的消息,在此時此刻,也顯得是那麽遲緩啊,項天明閉著眼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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