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雲村因為某種大凶之物出世,破壞了此處的風水,逆轉了陰陽,讓地府中的厲鬼跑到了村中作祟。


    風城之下是地獄入口。


    地獄中大都是厲鬼惡鬼,哪怕在十八層地獄之下,也是會互相撕咬,吞噬的,怎麽可能同時對一個鬼物尊敬退避。


    除非那個陰魂本身有什麽特殊之處。


    比如說它是形成‘倒吊地府’的原因。


    正因那些地府的鬼魂們清楚這一切,所以才對它的態度比較微妙。


    除此之外,在進入天雲村這一路上,顧之桑就一直在觀察。


    看到滿地紅紙錢,以及一些門戶外倒掛的‘囍’字,她便明白這個村子裏不久之前發生過的事情是什麽——


    有人在村裏辦了一場非常盛大的‘白囍’儀式。


    也就是民間俗稱的‘冥婚’。


    ''冥婚’屬於陰婚中的一種,同時也是非常特殊的一種。


    一般結陰婚都是合算八字,魂魄結契。


    但還有一種更為古早的傳統糟粕形式,需要用到結陰魂對象的屍體。


    陽間所說的紅白事分別是‘紅事結婚’,‘白事辦喪’,這種架著死者屍體去拜堂成親的陰損婚事,就叫做‘白囍’,‘冥婚’。


    看村裏地麵上被踩爛的紙錢幣,以及種種痕跡,可以推測在玄門之人進入村子之前,這場‘白囍’便辦了起來,而且是大辦。


    酒水席麵,村民給臉祝福,還專門找作白事紙紮的匠人給一對‘新人’打了棺材板做的婚床,紙糊的櫃子和帷幔等等。


    這樣的排場一般村民辦不起。


    很顯然這個村子中的禍事,也和這場‘冥婚’有關。


    村中形成‘倒吊地府’的凶物厲鬼,很可能就是被配‘冥婚’的對象。


    諸多推測,最終都指向了指名道姓要把晏承綁了的那名女鬼身上。


    晏承想了想形容道:“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女鬼看起來年齡也就二十來歲,個子不算高,但非常非常瘦……”


    頓了片刻,他又有些認真地解釋道:


    “我是第一次見到這個鬼魂,我也不清楚它為什麽,為什麽要把我關在這裏,還要和我結親。”


    青年解釋的時候明明神情冷淡,可從他發白的麵色中,顧之桑分明感覺到了一點委屈。


    她道:“它應該不是真的想和你結親,而是看上了你的身份。”


    無論是在玄師還是在陰魂的眼中,像晏承這樣一身煞氣比地府大鬼還濃鬱的人,定然是什麽鬼王再往上的級別轉世投胎。


    那女鬼應當就是這麽以為的。


    它雖然怨念深重能力強大,但它的出現恰巧讓天雲村變成了被結界困住的‘倒吊地府’


    結界內的陰魂出不去,它自然也被困在其中,無法往人世間外興風作浪。


    很顯然這個陰魂並不滿足於此,它想要找方法捅破這層結界。


    恰巧這個節點,晏承被玄門的人擄到了村子裏。


    陰魂看上的是晏承鬼王轉世的身份,以及他可以聚集陰煞的體質。


    隻要同晏承結了親,它便能夠借助晏承體內的陰氣,簡單來說就是把晏承給吸幹,用來突破更高的道行。


    屆時它就能衝擊村子的結界,並逃竄到村外。


    之所以晏承已陷到村子裏兩天整了,也沒有被陰魂拖去‘拜堂’,應該是那女鬼在等自己的頭七。


    新死亡魂的頭七夜又稱‘回魂夜’,屆時它們的能力會再一次翻倍,威脅大增。


    理清大概思緒後,顧之桑將懷中的通寶錢幣摸了出來,拋出後又拍在手背上。


    兩陰一陽,凶。


    她鳳眼微眯,拉著晏承的手腕:“走,我帶你出村。”


    此處不能再待了。


    晏承喉頭滾了一下,垂眸看了眼被纖白指尖拉住的手腕,問道:“不用去找其他人嗎?”


    顧之桑神情嚴肅,說道:“玄門人的死活輪不到我管,等把你送出村子後我會再進來一趟,把靈組的隊友找出來帶走。”


    “但是你不能留在這兒了,你陷進鬼窟裏他們才會死得更快。”


    剛剛她算了一卦,卦相不太好。


    她算出今天晚上零點一過,應該就是那女鬼死後的第七天,從那一刻開始它的能力就會暴增!


    如果這個時候晏承再被它抓走去結了親,被吸幹了氣血,那此鬼便更會威力大增,甚至有可能超過鬼王,直逼皇級!


    屆時不說這個村子裏人,恐怕整個天雲村的結界都將破滅。


    萬鬼外泄,陽間會生靈塗炭。


    聽她這麽說,晏承雖然不懂玄學,但也正色點頭表示都聽她的。


    顧之桑看看青年因受陰煞折磨,且兩天未曾進食而顯得虛弱的臉色,“要我攙扶你嗎?”


    晏承倒也沒為了自己的麵子強撐,“我自己能走,但如果特別趕速度,我不一定能走得很快。


    “沒事。”顧之桑站起身。


    由於那給晏承換衣的小鬼嫌他肩寬,很難把上身扣上,所以晏承上麵的襯衣和外套是被扒掉了的。


    起身跑路時,原本能拖到新娘腳踝的裙擺隻到他的小腿彎,露出一截穿著西褲的小腿。


    上半身因為女性嫁衣肩窄,他也不能完全扣上盤扣,歪歪扭扭勉強扣住了兩枚,露出一片肌理好看的鎖骨和脖頸。


    兩人剛剛從院子裏出去,往出村的路快速移動。


    顧之桑一手拉著身著紅嫁衣的晏承,另一隻手緊握著桃木劍,準備強行使用雷咒,像進來時那般把陰氣都炸散。


    可還不等她找打結界薄弱之處,周遭的空氣一下冷了許多,就像是忽然降溫似得,呼吸間仿佛空氣中都凝結著一層冰渣。


    她腳步猛地一頓,停在了漆黑寂靜的村路上,握著桃木劍柄的手指收緊。


    感受到她周身的氣勢一凝,晏承也已意識到了什麽,小聲問道:


    “怎麽了?”


    顧之桑冷聲道:“它來了,我們走得有些晚了。”


    盡管她沒有掏出手機看時間,但感受著四周飛快變得不正常得冷的空氣,以及那種令人起雞皮疙瘩的,如有實質的注視感,她便知道現在應該已經過了零點。


    新的一天到了。


    那女鬼的頭七也來臨了。


    顯然它並不想放過晏承,也不太想放過顧之桑,在頭七剛剛到來的瞬間,便衝了過來試圖圍堵顧之桑二人。


    因為四周的陰氣太重了,現場的氣溫驟降,吹在晏承的麵龐上皮膚上讓他有種刺刺的感覺。


    或許是他本就招惹陰煞的體質,外加冷到極致的陰氣,讓他的五感也受到了較強的影響。


    四周分明什麽都沒有,可他就是聽到了一陣飄忽悲戚的嗩呐聲,似乎在由遠及近。


    “桑桑,你有沒有聽到……”


    “聽到了。”顧之桑聲音發冷,“你一會兒不要離我太遠,三步以內,實在不行就抓著我的袖子。”


    她有些上挑的鳳眼一直在注視著某個方向,有所意識的晏承也跟著看了過去。


    視線中原本空無一人的村路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抹白影。


    先是小小的一點,隨著白影的靠近,晏承能看到那不是一個‘人影’,似乎是一片,在夜裏白到晃眼的幡布被風吹得飄揚,淒涼得讓人不寒而栗的嗩呐聲越來越近。


    那是大約十多個陰魂的隊伍。


    腳下輕飄飄的,像是看不見他們似得,從遠處朝著他和顧之桑的方向而來。


    最為詭異且可怖的是,每一個陰魂都披著白麻,臉上塗得煞白,兩坨凝固的血紅塗在兩頰,哭臉笑嘴。


    最前麵的四個鬼魂跳著飄,肩頭扛著四根長木。


    長木之上,架著一具漆黑的棺槨。


    顧之桑:“水鬼抬棺。”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又是一道劃破黑夜的歡快鼓樂敲鑼打鼓,從兩人的另一端響起。


    晏承被這鼓樂聲震得輕輕一顫,扭頭看去,瞳孔微縮。


    在村路的另一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片血紅的影子。


    數量略少的一些陰魂身著紅色的喜服,扛著一頂紅漆小轎,敲鑼打鼓,也朝著他們二人的方向而來。


    這兩波忽然出現在寂靜夜晚的,截然不同的兩波陰魂,竟是對衝著而來,把晏承和顧之桑夾在了中間。


    “五鬼迎親。”


    顧之桑語氣冰冷,挽起了劍花:


    !“紅白撞煞。”


    第123章 111更


    所謂‘紅白撞煞’,是一種茅山禁術。


    能施此法之人或鬼,道行和能力都非同一般。


    其中‘白煞’是指水鬼送葬的隊伍。


    大多數在水中溺亡的水鬼,還不能稱做‘煞’。


    隻有已經擁有較高道行的水鬼,並組成的送葬隊伍才被稱作‘白煞’。


    一般來說,水鬼存在並威力最強的地方是江河湖泊中,尤其是其生前溺亡的地方。


    一旦形成‘白煞’,這些水鬼便擁有了聚氣化水的能力,出行所到之處都會飄起漫天細雨,就像在陸上鳧水,依然能夠保持它們的能力不減。


    更有甚者已經能夠煉化鬼器,鬼器的大致形態形似避雨的鬥笠和蓑衣,‘白煞’水鬼可以在鬼器之中貯存湖水,也能夠在陸地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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