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寧沐的醫生歎了口氣,“還好,這次太太隻是氣暈,沒有再吐血。”


    “建議您,不要刺激太太,多做一些太太喜歡的事情。”


    “否則……”


    顧斯忱掀起眼皮,眼裏全是紅血絲。


    醫生沒開口,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寧柏均笑搶話,“就以我妹妹這種精神狀態,沒刺激的失憶,變成癡呆,就不錯了。”


    人在極度崩潰下很可能會出現失憶,出現精神錯亂,導致變成傻子。


    顧斯忱胸口發悶,“我知道。”


    寧柏均咂咂嘴,把一份協議拍在桌子上,“把這個簽了,別禍害我妹妹。”


    a4紙上離婚協議格外顯眼。


    顧斯忱周身淡漠氣場變得很重,他嗓音清冷,“我們夫妻的事情,輪不到你插手。”


    “我倆不是同一個媽,是同一個爸!”寧柏均笑了,直接模仿寧沐的字跡在離婚協議上署名。


    顧斯忱一掌掀飛離婚協議,幾張紙在他冰冷的視線前紛紛落在地上,“我沒興趣聽你們之間的關係。”


    “趁我現在好言好語前離開這裏,別打擾我妻子休息。”


    寧柏均咬牙切齒。


    房間裏氣氛驟然壓低,在房間的醫生不敢多待,很快退出去。


    就在氣氛冷到頂峰,寧柏均突然笑出來,斜靠著桌子,問,“別說,男人裝深情,能演到同性都尖叫。”


    “現在我妹妹流產,對你們之間的感情迷茫,你不趁此機會離婚,在這裏裝深情,是忘記昔日多討厭我妹妹?”


    “還是忘記,幾個月前,你費盡心思一定要和我妹妹離婚,連出軌這種謊話都說的出來?”


    “一開始就沒想過離婚。”顧斯忱平靜的聲音猶如一潭死水。


    寧柏均,“什麽意思?”


    “一開始沒想過離婚?”他聽著這話覺得也太可笑了,須臾,問道,“該不會是,你逮到我蠢妹妹去補膜,覺得她出了軌,才有了離婚念頭?”


    “哈哈哈,我可不信,但我妹妹沒準。”


    “不過孩子都流掉了,我相信,我蠢妹妹,更願意相信,你這話的意思是在哄她。”


    “隨你信不信。”顧斯忱。


    寧柏均冷笑,他懶得繼續看他表演深情,轉身離開。


    秋日的夜來的很早,寧沐迷迷糊糊睜開眼,見房間裏空無一人,記起白天的畫麵。


    她臉色更冷了,隨後下床去洗手間。


    顧斯忱提著飯盒,見到病房裏沒人,額角太陽穴直突突。


    好在聽到洗手間有動靜,他的眉頭舒展開。


    寧沐上完廁所,發現洗手間沒紙……


    也沒聽見外麵有人的動靜,就這麽坐在馬桶上發呆,等待會有人出現。


    等了將近十分鍾,都沒來,她有點坐不住。


    洗手間的門突然打開,她驀然見到顧斯忱一臉緊張,先是愣了愣,而後意識到自己在上廁所,本能護住自己。


    顧斯忱緊繃的狀態在見她的瞬間,鬆懈,蹲下來握住她冰涼的手,“你肚子不舒服麽?”


    “……”


    寧沐意識頓了幾秒才回歸,把手抽出來,指了下紙抽的位置。


    顧斯忱秒懂,從洗手間的櫃子裏翻出備用紙。


    原來這裏有啊。


    “你出去,我收拾好出來。”


    顧斯忱把紙拍在她手中,離開。


    寧沐捏著紙,有什麽東西在紙上慢慢暈開,她一抹,是淚。


    她吸吸鼻子,起身收拾,但坐的太久腿很麻,迅速的整理完,穿好褲子,剛邁開步,重心一個不穩,她倒在地上,痛得叫出來。


    顧斯忱一直在門口守著,聞聲猛地打開門,見到她癱倒在地上,毫不猶豫把她攬進懷裏。


    “腿麻了,嗯?”


    寧沐倒吸涼氣,點點頭。


    顧斯忱把她放在床上,掀開她的褲子。


    寧沐沒拒絕,她也沒精神拒絕,眼神無光的盯著磕腫的膝蓋。


    顧斯忱像往常那樣,取來跌打酒,給寧沐按摩,他的動作輕柔,神情專注,身上透著股濃烈的疼惜,“剛剛給你的手機設置了東西,隻要你喊我的名字,就會自動撥通我的電話。”


    寧沐沒吭聲,情緒淡淡的,非常安靜。


    顧斯忱沒在意,做好上藥工作後,把小桌板推來,把食盒全部打開,“吃完飯,我帶你去樓上看電影,之後你休息。”


    寧沐沒發出一點聲音,木訥點頭,小口喝湯,味道很鮮美,暖胃。


    她的情緒卻仍舊沒有波瀾,宛如一個隻會動的洋娃娃。


    顧斯忱抿緊的薄唇顫動,靜了幾秒後,繞到她身旁開始給她綁頭發,動作很輕柔,沒有扯到頭皮。


    寧沐的情緒卻終於繃不住,捧著碗,咬緊嘴巴落起了淚。


    “太燙?”顧斯忱收走她的碗,推開小桌板。


    寧沐攥著他衣服,哭的更大聲,“我們的孩子沒了,沒了……”


    “我知道。”顧斯忱捧住她的臉,一滴冰冷的淚從他眼眶中砸下來,“都是我的錯。”


    “抱歉。”


    聲音幾乎是從顧斯忱齒間擠出來的。


    寧沐的淚水已經模糊她的臉,“你隻會說抱歉嗎?”


    “我想讓你殺了蘇落綿。”


    顧斯忱指腹抹去她的淚,眼神蒼涼,“之後?孩子能回來麽?”


    說來說去他就是不會動蘇落綿。


    情濃的時候總有說不完的話,可情意開始淡了,她竟覺得,連對視都會很累。


    寧沐整個人在燈光下格外的淒涼,她垂下眼,“顧斯忱,我現在……”


    再度出聲,她雙頰酸澀的需要用出極大的力氣,她才能把話說完整,“我現在真的好討厭你。”


    “也討厭我自己。”


    顧斯忱看著悲傷的她,心如刀絞,卻沒有打斷她疲憊不堪,心碎到極致的聲音。


    “要不是溪溪在綜藝之後告訴我,她幾個月前看見我進入你的房間,告訴我,侵犯我的人是你……”


    “這個孩子如今的結局會提前。”


    “而你呢,你說你早就知道……那麽為什麽你不肯跟我說,我一直期待這個孩子降生,還期待又忐忑的想在七夕那天告訴你,我們有個寶寶。”


    可是,現在七夕過了,孩子沒了……


    “為什麽我所珍惜的人總是留不住……”


    後麵的話淹沒在嗚咽聲中。


    顧斯忱突然按住她肩膀,頭隨著佝僂起的身體垂下去,寧沐看不到他的表情,卻看到被子上讓淚水暈開的痕跡。


    “寧沐,這件事是我的問題。”


    寧沐悲涼的笑笑,“這當然是你的問題。”


    顧斯忱一把抱住她身體,閉上猩紅的眼,沒有接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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