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戒備也很森嚴,”索菲伊斯壓低聲音,很快說道。“現在已經能從窗戶那裏看到躲藏的暗哨,我們不能再靠近了。”


    齊婭拉笑了笑,沒有答話。隻是低下身子對男孩叮囑道:“呆會兒進屋以後記得盡量靠門近些。還有記得告訴他們,讓你見姐姐一麵,才會把東西交給他們。這樣他們就不會先把她藏起來或者帶走,我們也會方便得多。”


    “明白……明白了。”男孩一臉擔心的點了點頭。


    “放心吧!”齊婭拉拍了拍他幼小的肩膀,“隻要能讓我看見你姐姐,我保證毫發無傷的把她救出來。”


    ……


    “嘿嘿……乖乖過來了呢!小男孩。”匪徒頭目獰笑著一步步走近,他伸出一隻手說。“好了,老老實實把東西交出來吧!這樣我還可以考慮放你跟你姐姐一條生路。”


    “讓我見姐姐一麵!”男孩緊攥著拳頭大聲喊道,“隻見一麵,我就會告訴你東西藏在哪兒。”


    “這樣嗎?那我就好心點滿足你的願望吧!”匪徒頭目衝身後招了招手,“把小姐帶上來。”


    從後麵的房間裏走出來兩名蒙著半邊臉的匪徒,一位似乎已經暈厥的少女被他們用胳臂架在中間。


    屋裏的氣流突然振動了一下,架著少女的匪徒在發出兩聲慘叫後接連倒飛了出去,重重撞在對麵的牆壁上。巨大的衝擊力使整個屋子都為之一顫,揚起滿天灰塵,一時間阻隔了所有人的視線。


    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齊婭拉輕巧地接住少女下墜的身軀,然後一個滑步跳到少年身邊。


    “喂!男孩,照顧好你的姐姐。”他隨手將少女塞到滿臉激動的少年懷裏。


    “你……你從哪兒冒出來的!?”匪徒頭目驚駭地指著齊婭拉,似乎被這個幽靈般的人物給嚇住了,連應該呼喚同伴包圍上去都忘得一幹二淨。


    “這不重要。倒是你們,做好覺悟了嗎?”


    “覺悟?什麽……覺悟!”


    “真可憐呐!”齊婭拉發出兩聲嘲諷般的冷笑,“如果剛剛能老老實實地離開的話,至少就不用死在這兒了。”他抬起彎刃指著匪徒頭目。


    “什麽!?你竟敢小看我們!”終於清醒過來的笨蛋這才發出命令,“兄弟們,上!先做掉這個礙事的東西再說!”


    “蠢才,好好為這句話懺悔吧!用你餘下所有的時間……風,劍刃護壁!”


    隨著他的話音,圍繞在他周圍突然浮現出層層疊疊的彎刀形的氣痕,它們反射著淡青色的光芒,以他的身子為中心開始急速旋轉,漸漸發出陣陣嗚嗚的厲吼。就在幾乎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這異象吸引過去的時候,殘破的木門被轟的一聲撞開了,煙塵中漸漸顯出索菲伊斯和萊文二人的身影。


    “萊文,你先帶這對姐弟出去,記得保護好他們。餘下的就交給我和統領了!”


    “沒問題!”萊文拎著長劍站在男孩身邊,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雖然敵我數目懸殊,但場麵卻如同猛虎跳進羊群一般。沒有人能夠接近這個怒氣衝衝的煞星的身體半尺以內,在他周圍高速盤旋的風刃利落地切開了每一個和他擦肩而過的匪徒,細碎而密集的傷口並不致命,卻最能瓦解匪徒們的意誌。當看到一個個同伴紛紛被從自己身體裏噴出來的鮮血漸漸淹沒,剩下的人很快就崩潰了,他們開始隻想逃走,但這反而讓他們死得更快。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冷靜果敢的索菲伊斯一直圍著站場打轉,狠毒而幹淨的身手沒有放過一個企圖逃走的匪徒。唯一剩下的隻有被齊婭拉踩在腳下的那個匪徒頭目,奄奄一息地他渾身布滿了翻著紅肉的傷口。


    “你到底是什麽人……?想當救助小孩的英雄嗎?為這種事情……一定會送掉性命……如果不是因為納修卡大人不在……黑鴉決不會放過你的……”匪徒瞪大眼睛,不甘心地嘶吼著。


    “放過我?別開玩笑了!就憑你們這群見不得光的黑炭,永遠隻敢躲在腥臭的陰溝中欺淩弱者的廢物嗎?”齊婭拉一麵肆意恥笑著,一麵用仿佛看待一頭死物般的冰冷眼神注視著這個滿身是血的對手。“所有膽敢與我為敵者,等待他們的隻有被戰車碾得粉碎的命運。與其在這兒垂死掙紮,作這種不著邊際的美夢,還不如快點下地獄為你那些同伴們好好祈禱吧!祈禱他們至少可以死得痛快些!別都像你這樣,連屍體都讓人倒胃口。”


    他的腳尖微微用力,隻聽見從下麵的胸口處傳出啪的一聲輕響,匪徒的身子猛地抽動了一下,隻覺得一陣刺痛穿透自己的身體,接著便是冰冷的麻痹貫串全身。當一縷鮮血沿著嘴角溢出口腔時,那張罪惡的麵孔也終於無力地垂到一邊。他瞪大眼睛,再也不動一動。


    行凶者一臉淡漠地抬起劍尖在屍體的胸腔上劃上一個奇怪的符號,然後將配劍送入鞘中。


    “終於結束了。”他用雙手夾住脖子朝兩邊各扭動了一下,發出哢哢的聲音。


    索菲伊斯目睹了這一連串動作的全過程,他隻能把疑惑的眼神投向自己年輕的上司。


    “獻祭。”齊婭拉慷慨地滿足了他的好奇心,“將這個醜陋的靈魂奉獻給一些需要它的朋友們,作為剛剛請求它們幫助的謝禮。”


    “您怎麽會懂得這些呢?”


    “不知道,”齊婭拉聳聳肩,“隻是覺得應該這麽做。”


    “那麽閣下……”索菲伊斯沉吟著一下,似乎實在考慮該不該接著問下去,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開口。“剛剛那個類似隱身的……也和這個儀式有關了?”


    “隱身?哦,你說那個嗎?”他想了想才回答,“差不多就是你說的那個意思。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我這副身體可以稍微借助一些黑暗精靈的力量,瑞恩王子教導我使用這把“青之護國者”的方法給了我很大的啟發。剛剛那隻是一個小小的實驗而已,將黑暗精靈薄薄附在身上一層,它們就會自行抵消掉所有照射過來的光線,於是我看起來就象憑空消失了一樣,不過時效很短,大概隻有三分鍾左右。隻是這種程度的力量實在太簡單了,應該還會有些別的更好的用處才對!可惜現在我還想不出來。奇怪……”


    眼見齊婭拉就要沉入自己的思緒中,索菲伊斯連忙喚醒了他。“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兒吧!將軍。您的問題以後有的是時間讓您好好考慮。”


    齊婭拉笑了笑,“你說的沒錯!”他跨過屍體的阻攔走向門口。


    “哦,對了!”他突然又回過頭,“記得替我報保密。”他微笑著請求。


    “好的,閣下。”仍在檢查屍體當中的索菲伊斯頭也不抬的回答。


    ……


    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樹下,五月的陽光已經充分恢複了它的活力。它把一隻隻觸手歡快地伸向天空,漸漸長成了一張遮天蔽日的大傘。


    “隻是暈過去了而已。”齊婭拉用手指感覺了一下少女的脈搏,這是以前從爺爺那兒學來的技巧之一。“放在這裏也不是辦法,總之……先和我們一起回去吧!隨便把你們兩個丟在這兒實在太危險了,誰知道那幫家夥還有沒有同夥在附近。那麽安迪,這些是我個人的看法,決定權始終在你手裏。”他看著男孩,禮貌地詢問他的意見。


    “那個……”男孩遲疑了一下,“不會給您添麻煩嗎?”


    齊婭拉笑著搖搖頭。“你不信問問他倆,”他指了指對麵的二人組,“這裏可沒人覺得你們是麻煩。”


    “沒錯!沒錯!”不待男孩說話,萊文立刻就咶噪起來。“一起回去吧!少年,聽我的準沒錯!你姐姐的左腳踝好像有些扭傷,這樣也能讓她受到較好的照顧。這可全是為了傷員著想!不然萬一出了什麽意外,腳真的好不了可就糟了!”這頭毫無羞恥的色狼一臉嚴肅的危言聳聽。


    “不,不會吧!?”男孩顯然被嚇壞了,淚水一下湧上他的眼睛。“腳對姐姐……是最重要的!千萬…千萬不能……”


    “別聽他胡說,並沒有那麽嚴重。”齊婭拉安慰地摸了摸男孩的頭,“不過扭傷倒是真的。我的意見也是最好能好好治療一下,畢竟這樣才能保證萬無一失嘛!”


    “還是將軍會說話……裏外都是好人!”不甘心的萊文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卻隻換來了將軍一雙白眼。


    “好……好的,”男孩低下頭,用微弱的聲音回答。“那……那就麻煩您了,先生。”


    “呦哦!將軍大人萬歲!”


    立刻多雲轉晴天的變臉王萊文一下跳起來剛想衝過來抱起少女,立刻就被索菲伊斯凶狠的一眼給瞪了回去。


    “將軍自己會處理的,你給我老實點!”他毫不客氣地一把揪住不潔者的領子,把他拉到身邊。


    “切!就顧著自己獻殷勤!”萊文一臉悻悻地踢著地上的小石子,“不過算了。”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突然又變得開朗起來。“這下好了,少年!你姐姐終於平安救出來了。怎麽樣?沒錯吧!我都說我們‘夜鷹三人組’很強啦!”


    “夜……夜鷹三人組!?”索菲伊斯的臉刷一下全白了,“是誰給你權利取這種隻有白癡才會用的外號的!”難得失去理性的他爆跳著吼叫。


    “那你說該叫什麽呢?”萊文拿斜眼瞟著他。


    “叫夜鷹三……”索菲伊斯突然打住。他用惡狠狠地眼神瞪著萊文,然後用從牙縫裏逼出來的冷風警告道:“你這家夥,我會好好記住今天的!”


    就在兩位同僚磨牙的工夫,齊婭拉走過去從男孩那兒輕輕將少女接過來,並調整位置讓少女的小腦袋得以更舒服的枕在自己胸口上。


    “走吧!”


    他頭也不回的對不和的二人發出命令,然後大步走出廢屋。


    在下坡的時候,齊婭拉的手臂稍稍向下沉了少許,這樣可以令少女不被顛簸。然而,這個不大的動作卻使他的肌膚更清楚感覺到從少女嬌軀處傳來的那份溫熱。一股異樣突然湧上他的心頭,身體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微微跳了兩下。他不由為這個怪現象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了兩句。


    子爵在屋子裏來回踱著步子。


    “這麽說……全都殺掉了嗎?一個活口都沒留下?”他又重複了一遍這個問題。


    齊婭拉的身子依著高腳椅的靠背上扭了扭,被子爵敏感的態度搞得神經兮兮的,最後他選擇將左腿架在右腿上,然後把支著下巴的左手架在膝蓋上。“沒錯,閣下。而且我已經告訴您三遍了。”他有些不耐煩地回答。


    “真可惜,”子爵終於吐出一聲低沉的感歎,“你至少應該把那個頭目留下來的。我已經了解了你們這次行動的全過程,很明顯,在這群烏鴉裏少了一個家夥,不然你們不可能贏得這麽輕鬆。”


    “少了一個家夥?”


    “牙!”子爵解釋道,“少了一顆‘牙’。他們擁有特殊的力量,存在於每群單獨行動的黑鴉中。如果任務失敗,‘牙’就會當場格殺所有的同伴,避免他們被擒後泄漏秘密。如果逃不掉,‘牙’也會自殺,整具屍體都會燃燒殆盡,不留一絲痕跡。而和你交手的黑鴉裏麵顯然沒有足以稱得上‘牙’的對手,不然在他們身上一定會表現出與眾不同的力量。”


    “是這樣嗎?”齊婭拉皺了皺眉頭,他突然想起頭目臨死前說最後一句話。“如果不是因為納修卡大人不在……黑鴉決不會放過你的……”


    “納修卡……”他喃喃自語,“他一定就是鴉群裏的那顆‘牙’!”


    “你說什麽?”子爵在意地看著齊婭拉。


    “我說那顆‘牙’,閣下。”齊婭拉回答道,“我想我知道他的名字了,雖然隻是個很小的線索,但我們也許可以針對這個進行一番調查。”


    “哦,是嗎?說說看!”子爵的臉上閃過一絲欣喜,似乎“黑鴉”給他留下過相當不好的印象。


    “隻知道那個人叫‘納修卡’。”齊婭拉想了想後回答,“但我想這在奧丁一定是個很少見的名字。從我以前的經曆來看,隻有遊牧民族才會使用類似的名字。無論是奧梅尼迦、羅爾德良還是奧丁,人們都覺得在名字的結尾用‘卡’這個音節有失莊重。而對於遊牧民族來說,‘卡’卻代表著他們對草原之神的信仰。遊牧民族走到哪裏都格外醒目,他們在額頭上紮一條綠色的頭巾,背著在普通人眼裏造型怪異的短弓,還會在耳朵上串一對銀質、至少也是鍍銀的大耳環。抱歉,我的語言似乎有些混亂。”


    “他不會改變裝束嗎?”子爵無所謂的擺擺手,然後提出自己的疑問。


    “會有這樣的考慮,”齊婭拉笑了笑,“說明您對他們一點都不了解,閣下。遊牧民族也許在您眼中是低劣的、未開化的下等人。但他們其實是相當看重個人尊嚴的。他們崇尚這身打扮,為自己是草原之子而驕傲。如果某一個人放棄了這一身份,那麽同時他也必將放棄自己的名字。這是他們的信仰,或者說是詛咒。反正草原人都信這個,我想這個人也不例外。”


    “很好,我們就按這個線索查下去。”無視於對方言語間淡淡的諷刺,子爵略顯興奮地敲著桌邊兒。“不過你懂得真多,小朋友。這些東西都是你從哪兒學來的呢?我很感興趣。我敢打賭!這可不是能從那幫子笨蛋教員嘴中蹦出來的知識!”


    “這個嗎?”齊婭拉歪了歪腦袋,“很幸運。在我十二歲之前,一直受到一位極其優秀而博學的老人的照顧,這點常識在他眼裏可不算什麽。那麽……既然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我想剩下的工作就不是我所能參與的範圍了。如果沒什麽其他的事,請允許我先告辭了,閣下。”


    說完,齊婭拉在向子爵微微施禮後便轉身離去。


    子爵愣了一下,他若有所思的看著看著小男爵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似乎變得有自信了,小家夥。這是個好現象,我想您那位尊貴的父親一定會為此高興的。而我……也會因此輕鬆不少。感謝奧丁大神。姐姐,您就好好等著我吧!”子爵端起一杯放在桌麵上的清水,微笑地對著它自言自語。


    ……


    “對不起,大人。”


    一個侍從在身後叫住了他。


    齊婭拉轉過身,麵對這個身著緊身扈裝和花邊短褲的年輕侍從。在他胸口正中印著一朵玫瑰花的標記。


    “有什麽事嗎?”


    “阿曆克塞少爺今天來找過您,大人。”


    “阿曆克塞?”齊婭拉想了想,“你是說耶洛德侯爵的公子,阿曆克塞伊凡耶洛德先生嗎?”


    “是的,大人。”侍從回答,“少爺等了您一上午。後來老爺派人召他回去,他囑咐小人一定要將這份信件親手交給您。”


    “好的,我明白了。”齊婭拉點點頭,從侍從恭敬捧著的雙手中接過一支打著桔紅封蠟的白色信封。上麵沒有署名,說明這並非正式信函。


    “少爺還讓我告訴您,他晚飯後還會來拜訪您,並且希望您能給他一個機會表示歉意。”


    齊婭拉笑了笑,“那麽就請你這樣回複他:德法諾巴伐利爾男爵會在東麵的‘向陽花’房間等候他,晚飯後他不出門……致敬。”


    “遵命,大人。我會一字不差的轉告給阿曆克塞少爺的。”


    侍從在鞠了一躬後從另一側退出走廊。


    “那個侯爵家的少爺,嗚……好像也是名騎士。”齊婭拉稍微整理了一下昨晚的記憶,“就見見吧,也許是個不錯的家夥。”


    旅程並不順利。大雨衝毀了許多路段,為了安全和帝國的榮譽著想,子爵果斷地決定在這座蘇蘭城中再待上兩天,前麵已經開始加緊搶修了,剩下的時間完全可以等路修好再動身。


    披掛著漆黑的鎧甲,夜鷹的騎士們腰挎寬劍,手執騎槍,厚重的盾牌隨意的靠在馬鞍的一側,這些裝備雖然很簡單,但是卻具有極大的殺傷力。在衝陣指揮官休斯菲爾德塞的帶領下,他們圍繞著城堡廣場中央的車隊模型排成鬆散的隊形,如潮水般起伏湧動。這種扇形排列能使他們的戰馬迅速移動,同時又能便於他們集陣衝鋒。當齊婭拉路過這裏的時候,騎士們紛紛停下來向他行禮。


    “又在訓練新陣形嗎?休斯還真是個認真到可怕的家夥,在他手下做事夠倒黴的。”他一麵微笑著點頭回禮,一麵壞心眼地腹誹自己優秀的部下。


    “將軍,一起來玩兩箭怎麽樣?一次十個銀幣。”


    一個仿佛油脂般滑膩的聲音突然從側麵響起,齊婭拉偏過頭,馬上就看見拎著一把小型折弓的“頭鵝”特裏蘭迪爾那肥嘟嘟的身軀,上次一起戰鬥過的那三名探子此時就站在他背後。齊婭拉禮貌地衝他們點了點頭,他們立刻回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說起這個一天到晚都笑嘻嘻的胖子,當初第一眼看見他,齊婭拉立刻就明白了為什麽一群“烏鴉”的長官會有個“頭鵝”的奇怪外號,隨即也打消了就這個問題找他談話的無聊念頭。不過說實在的,看他走起路來左搖右晃的樣子,還真像足一隻肥鵝。


    “我想還是算了吧,好心的先生。”齊婭拉笑著搖搖頭,“我可不想像笨蛋萊文那樣輸到脫褲子。”


    “哎!哎!”萊文那獨特的大呼小叫突然從廣場入口傳來,“您怎麽能這樣誹謗您正直而英勇的部下呢?親愛的將軍閣下。您有親眼見過我脫褲子嗎?”這個厚臉皮的死硬派一臉受傷的樣子跑了過來,以非常無辜地眼神望向他的上司。


    “隻有在這種時候你的聽覺才會變得格外靈敏,我的統領。希望下次的晨練號也能如此鑽入你的耳朵。”齊婭拉忍不住稍微打趣他。


    “咱們今天不談這個,”萊文紅了紅臉。缺席晨練是少有的幾件能讓他感到一絲尷尬的事情之一,畢竟這讓他在自己的部下麵前很沒麵子。


    “索菲伊斯希望您能去一趟,那位美麗的小姐好像蘇醒了。”他小聲說道,“不過說起這個,就不得不提那個可恨的索菲伊斯!哦,哦!我要詛咒他下地獄!他竟然不讓我進去向那位天使般可愛的小姐請安問好!他是鬼,是惡魔!應該把他綁在浸滿豬油的籠車裏遊街示眾!我一定會用成框的雞蛋狠狠地丟他!還有番茄、青菜!”


    萊文越說越激動,手舞足蹈的他直到被齊婭拉踢了一腳才清醒過來。


    “啊!啊!對不起,我簡直太激動了!太憤慨了!我一定……嗚……”


    麵對眼見又要開始發狂的萊文,齊婭拉也隻能上去勒住他的脖子托走。


    “我會帶你進去的,統領。隻要你現在能安靜點!”他在萊文耳邊輕輕埋下誘惑。


    萊文的眼裏瞬間閃過一絲神光,“我明白了。閣下!我就是您的盾牌,是握在您手中最忠實的利劍!請您無論如何都要將我帶在身邊!”他站起來恭敬地朝齊婭拉行了個軍禮。


    “怎麽樣都好,總之我們趕快離開這兒吧!”


    “遵命,閣下。”


    亦步亦趨地跟在齊婭拉身後,即將離開的萊文好像又想到什麽似的突然轉身,“喂!我說休斯!”他將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喊道。“下次有時間,讓我好好教你什麽叫‘華麗的衝鋒’吧!”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的話,我一定會毫無客氣地打出你的卵蛋!”對方停住坐騎,毫不遜色地高聲回應,身後一群騎士更是跟著大聲吆喝起來。


    “切!”輸掉氣勢的萊文一臉不屑的搖搖頭,“沒情趣的家夥!難怪一把年紀還討不上老婆……我敢和奧丁大神打賭,你就一輩子打光棍下去吧!”


    “你這家夥……”


    麵對如此同伴,齊婭拉也隻能哭笑不得的看看正擺出一臉得意模樣的他了事,同時在心中警惕千萬別給這小子機會詛咒自己。他的怨念實在太強烈了,恐怕連諸神也會驚訝於他無比的執念而犯下失格的錯誤!


    當一行人走進房間的時候,那對姐弟似乎正坐在一起爭論些什麽。


    安迪連忙從床邊站起來,“姐姐,就是這幾位幫助了我們。”


    “呀!對不起!”


    對於突然出現在麵前的陌生人,少女似乎有些手足無措。


    “下午好,小姐。我的名字叫做沃德雷夫齊婭拉,沃德雷夫齊婭拉德法諾巴伐利爾。覺得麻煩的話,直接叫我齊婭拉也可以。總之呢……能救出您都是您弟弟的功勞,他可是很努力請求我們的,在行動中也出奇的冷靜。”在以優雅的舉止保持紳士的禮儀後,齊婭拉自我介紹。


    “行動?”少女嚇了一跳,“你……你沒事吧?安迪!沒有傷到哪裏嗎?”她一把抓住弟弟的胳臂,驚慌又擔心的左瞧右瞧。


    “我……我沒事,姐姐。”安迪紅著臉,勉強從姐姐懷裏抽出胳臂。“齊婭拉先生他們都很照顧我。”


    “是……是嗎?”少女感激的看著齊婭拉,她的眼神溫婉而羞澀。“齊婭拉先生……太感謝您了……還有您的同伴。我的名字叫做琳,琳克拉莉妮。嗯……和弟弟安迪一起在各地旅行……”


    齊婭拉笑著點點頭,“安迪已經告訴我了。他還說您的舞跳得非常棒,腳扭傷的時候他也是擔心到痛哭流涕哦!”他忍不住開了男孩一個小玩笑。


    “齊婭拉先生!”安迪的臉更紅了,小腦袋也深深埋到胸前。


    “咦?是這樣嗎?”萊文那個笨蛋終於忍不住跳出來,“舞、舞、舞女小姐嗎?我叫做萊文,萊文忒蘭西爾,出生在那有著許許多多熱情男子的羅敦諾郡,是一名正直而勇敢的奧丁騎士,很榮幸能擔當擁有這如同星辰般美麗的您的守護騎士!啊!以騎士的名譽起誓:我這片無比的真心足以獻給女神賽茜莉婭!”


    “喂,”實在聽不下去的索菲伊斯將一隻手壓在他肩膀上,“適可而止吧!萊文。你的名譽一錢不值!”


    “啊!啊!我說……我的朋友索菲伊斯呀!為何擺出這樣一幅恐怖的麵孔喲!如果嚇壞這位美麗的小姐,那可是連奧丁大神都不會原諒的罪過哦……”


    “和你這副樣子相比已經算很普通了。恐怕嚇壞人家的反而是你吧?統領閣下。”索菲伊斯毫不客氣的反駁道。


    “怎麽可能!你簡直太沒情趣了,我的朋友。”毫不示弱的萊文立刻擺出一副過分的誇張表情,手舞足蹈地大放厥詞:“在如此美麗的少女麵前,如果不致以問候,豈不是有失禮法?”


    “禮你個頭,你這個帝國軍人之恥!還是給我老實安靜會兒吧!”


    對話以極其幹脆的方式被打斷了。在被卡住脖子拖出門外後不久,就聽見萊文淒厲的慘叫和一陣嗚嗚的拳風。


    “您別在意,”齊婭拉微笑著向少女解釋,“他們經常這樣,其實私下裏關係非常好。”


    “我明白的。”少女輕輕地點點頭。


    一場無聊的鬧劇似乎緩解了少女的羞澀,她已經能夠抬起頭和齊婭拉說話了。雖然仍不敢看他那雙閃閃發亮的黑眼睛。


    “不過從服飾上還真看不出來啊!”齊婭拉的眼光在少女綁著彩色花邊的天藍長袍上轉了一圈,“不知為何,總覺得您不是普通的舞者。”


    “姐姐……原來是為我們的神跳舞的舞者。”安迪突然插嘴。


    “為你們的神?”齊婭拉愣了一下,但隨即又笑了起來。“我想那一定是很特別的舞蹈吧?”他的聲音聽上去頗為期待。


    “是……是的!”提起舞蹈,少女似乎又變得羞澀起來。她低下頭,一雙小手微微回縮攥住袖口。“盡管在賣藝時跳的舞隻是些普通的舞蹈……雖然想用什麽東西向齊婭拉先生表達我的謝意,但被那些人抓住的時候不小心扭到了腳……連跳一些最簡單的舞都……對不起……”


    “沒關係。其實那群綁架你的家夥和我這邊也有些過節,所以這種小事完全沒必要放在心上,反而是我們要感謝安迪提供這個消息呢!嗚……這樣說又好像救您隻是附帶的贈品!真是奇怪……”


    越描越黑的齊婭拉忍不住撓了撓頭,“總之就是這樣。”他終於放棄了無謂的努力,“而且比起這個,倒是您能平安無事更讓我們高興。”


    “無論您怎麽說,救下這樣的我總是不爭的事實!所以……”


    “好了,好了。這個問題就到此為止吧!”齊婭拉用手勢打斷她,“倒是你們,以後有什麽打算嗎?既然被一些麻煩的家夥給粘上了,類似的事以後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而且安迪很擔心您腳踝的傷勢,這個樣子似乎你們也沒辦法繼續旅行了……”


    “我們……”少女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眉心間的熒光閃閃的菱形裝飾在幾縷流光波動的粉銀色發絲間若隱若現,讓不小心將目光集中在上麵的齊婭拉出現了一個瞬間的失神。


    “對了!”安迪突然提議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是否也能跟著齊婭拉先生一起走呢?”


    “嗯?”


    “不……不可以這樣!”在齊婭拉還沒來得及表示什麽之前,少女已經用嚴厲的口氣否定了弟弟的想法。“我們不可以再給齊婭拉先生他們添麻煩了,安迪!對方是那麽厲害的家夥……這樣太危險了!”


    “可……可是……”安迪張了張嘴,但終於低下了頭。


    “我倒覺得是個不錯的提議。”齊婭拉於此時插口進去,“比起隨便就放下不管,我個人認為還是帶著你們一起走能讓我少擔些心,而且碰巧我也有打算要調查襲擊你們的那批人。至於我這邊的安全你們完全不用擔心,就是再給他們一萬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對這裏下手。如果不想連立足之地都沒有的話……有些人是他們惹不起的。”


    齊婭拉說話時的無比信心似乎感染了小安迪。“姐姐,我們就照齊婭拉先生說的做吧!他和他的同伴真的是很厲害的人,那群家夥完全不是對手!如果他們還敢來的話,一定又會被打的落花流水的!”他抓住少女的手臂搖晃著懇求道。


    “這……”


    “好的,就先這樣定下來吧!隻要不覺得我們這邊有問題的話,就請好好安心留下來。”對少女的遲疑有些不耐煩的齊婭拉實在不想繼續浪費時間下去了,他還有些重要的事趕著去做。剛剛路過內堡的時候,神秘兮兮的芙莉莎小姐曾轉告說貝露塞布有事找他,他必須得在晚飯前過去一趟。


    “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必須得離開了。”他站起來彎了彎腰,“一會兒會有侍女過來,有什麽要求直接告訴她們就可以了。安全方麵暫時由索菲伊斯……就是剛才那個年紀較大的負責處理,我想您也不希望讓另外那個笨蛋太過接近吧?那麽接下來就請好好休息。如果不討厭的話,明天我希望還能來看望您。”


    “好……好的,齊婭拉先生。”被突如其來的強硬決定搞得不知所措的少女隻能諾諾著回應道。


    在得到少女肯定的回答後,齊婭拉微笑著點點頭,轉身離開房間。


    “唉……真讓人難以相信!這個如此卓越不凡的我的存在感啊,難道真的就那麽微薄嗎?”枯坐在階梯下沿,一臉苦態的萊文抱頭看著上司擦身而過的背影,不由發出一聲無奈地悲歎。


    隨著男爵的皮靴踏在走廊上的啪啪聲,黃昏時分環繞在內堡每一個腳落裏的那份寧靜被不速之客打破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儀容,平靜呼吸後的齊婭拉伸手輕輕敲了三下房門。


    “是齊婭拉嗎?”一個在他腦海裏環繞多時的聲音響起。


    “是的,小姐。”


    門閂傳出哢的一聲輕響,貝露塞布略顯憔悴的麵容在下一刻出現在齊婭拉麵前,那微皺的眉梢,因為緊繃而失去血色的蒼白嘴唇,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到心痛極了。


    “你……”他張了張嘴,卻又想不出該說些什麽。也許在他骨子裏還存在著一絲對從前那位少女的畏懼,所以每次見到她總難免手足無措。


    “進來吧……”少女讓開纖細的身子,淡淡說道。


    “啊?哦,明白了!”胡亂答應著的齊婭拉就像個初會情人的青澀小夥般慌慌張張的邁進房間。


    “別傻站著,自己找地方。”少女在留下這句話後又走回床沿邊坐下來。


    一臉不自然地齊婭拉在靠近窗戶的一張長椅上坐下來,說實話,他是有些緊張的。在最初的那份激動過後,他那緊張的情緒仍然平靜不下來。即使是少女一個撫開發絲的動作,都讓他心髒突突直跳。


    少女在仔細端詳他後突然問道:“我們……是朋友嗎?”


    “當……當然!”大男孩慌張的回答,胳臂肘差點碰翻一張茶幾。


    少女露出一絲微笑,濕潤的眼睛微微彎起。


    落日的餘輝穿過高低不平的樓房尖頂後落在小房間的牆上,形成各種形狀好看的影子。從窗戶射入的光線在灰塵的作用下溫柔的讓人昏昏欲睡。


    “齊婭拉,你知道嗎?我是為了尋找從未見過麵的媽媽,才會離開家來的這個世界。”軟弱地依靠在床柱上,少女淡淡的聲音仿佛從天邊飄來一般。“隻要努力的話,一定會和媽媽見麵的……我一直都這麽告訴自己,即使遇到不開心的事也會用這個來鼓勵自己。但現在……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也許是個很過分的要求,但這段時間……隻是這段時間……可以讓我呆在你身邊好好放鬆心情嗎?隻要……隻要有你在身邊,我就會感覺好輕鬆,什麽都不用想,可以無憂無慮地呼吸,無憂無慮地歡笑,甚至還有新的朋友……我真的……”


    “就這樣好了,貝露塞布。”被一股莫名情緒鼓動起來的齊婭拉微笑著打斷她,“我雖然不知道分開這段時間裏你到底有過怎麽樣的經曆,既然不想說……完全沒必要勉強自己。能再次見到你我可是高興的無法形容呢!所以隻要你喜歡就好,在這兒但多久就沒問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除非你趕我走。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也會乖乖離開,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我……隻是想保護你而已……我是說……隻要守護你就好……”


    雖然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但少女卻仍一字不差地全聽下來。


    “謝謝你……”


    追逐著大男孩又開始變得躲躲閃閃的眼睛,少女突然露出如陽光般燦爛的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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