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珍娘“哦”了一聲,兩人又同孔氏嘮了一陣兒才離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秦宛如發毛道:“表姐,你確定還想去撿便宜?”


    段珍娘摸下巴,“我原先還以為會有女鬼什麽的,結果聽說是嬰孩兒的哭聲,還是從井裏傳出來的,難道那口井裏有鬼?”


    秦宛如:“有沒有鬼,隻有晚上去過了才知道。”


    段珍娘:“我反正是不信鬼的。”


    秦宛如失笑,“還惦記著呢。”又道,“那宅子空置了這麽些年,上次我們去看,打掃得還挺幹淨的,平時肯定也有人去整理過。”


    段珍娘看著她沉默了陣兒,“去趟崔家吧,我去試探一下。”


    秦宛如“嘖嘖”兩聲,“還不死心呢,去就去。”


    於是兩人去了一趟牙人崔大娘家裏。


    也是運氣好,崔大娘剛要出門就被她們撞上了,段珍娘道:“崔大娘這是要出門嗎?”


    崔大娘對她們有印象,笑眯眯道:“家裏的米缸空了,正要去買幾鬥回來。”頓了頓,“二位是?”


    段珍娘開門見山道:“咱們來談談張家胡同的丘家凶宅,如何?”


    聽到凶宅,崔大娘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忙擺手道:“小娘子可莫要胡說!”


    段珍娘“嘖”了一聲,“你莫要裝了,欺負我外地人,拿凶宅來唬我,還開價九百多貫,臉都不要。”


    崔大娘掛不住臉,尷尬道:“看你年紀輕輕的一小娘子,說話倒是老練,你聽誰說的那是凶宅?”


    段珍娘:“是一樁情殺案,丘家主人把自家的妻子給砍死了,我說得對嗎?”


    崔大娘閉嘴不語。


    段珍娘:“聽說還鬧鬼呢,半夜能聽到初生嬰兒的啼哭聲,住進去的人氣運也差。”


    崔大娘不痛快道:“你既然知道了實情,還找上門做什麽?”


    段珍娘笑道:“別不高興嘛,今兒我找上門來,就想買你那凶宅,你願不願意出手?”


    聽到這話,崔大娘還以為自己聽岔了,吃驚道:“小娘子可莫要哄我。”


    段珍娘抱手道:“不哄你,不知崔大娘有沒有興致請我進去吃碗茶?”


    崔大娘換臉比翻書還快,忙做了個“請”的手勢,把她們請進了院子,又喊自家女兒備茶飲。


    幾人在堂屋坐下。


    崔大娘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小心試探問:“小娘子當真要買那宅子?”


    段珍娘點頭,“對,不過你開的價太離譜,我得砍幾成。”


    崔大娘立馬道:“那宅子小娘子是看過的了,朝向好,院落也寬……”


    “可是它是凶宅,鬧過人命案的,半夜還鬧鬼。”


    “……”


    “崔大娘,咱們多一點真誠,少一點套路,行嗎?”


    “……”


    “如果那宅子真有那麽好,至於空置了六七年,連租都租不出去,更何況買賣?”


    “……”


    “崔大娘,凶宅就按凶宅的價來算,放下你的身段兒,別端著。”


    “……”


    第46章 死對頭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被她連番敲打, 崔大娘一下子就焉了。


    段珍娘很滿意她的反應。


    旁邊的秦宛如是佩服的,□□勢上就壓了對方一頭,談起價來完全占了主導地位。


    這不, 每當崔大娘想反駁段珍娘的話, 她毫不猶豫戳痛腳——凶宅, 鬧鬼。


    並且還是沒法租, 賣不出去的宅子。


    崔大娘確實老實了不少, 也不跟她兜圈子, 問道:“若是小娘子誠心誠意要買, 你開個價, 我去跟主家說一說。”


    段珍娘伸出兩個指頭來。


    崔大娘不痛快道:“兩百貫買一座四合院兒,也虧得小娘子想得出。”又道,“那宅子再賤價,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況且是京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


    段珍娘笑眯眯道:“實話跟你說,崔大娘, 我是生意人, 願意出價買那宅子, 全憑撞運氣。”


    這話崔大娘聽不明白, “此話怎講?”


    段珍娘:“相士說我八字大,我就想撿個便宜看我能不能鎮得住那鬧鬼的凶宅, 若是鎮不住,那宅子不就砸我手裏了嗎?”


    崔大娘沉默不語。


    段珍娘繼續說道:“我今兒是來撿漏的,一個不慎兩百貫就得打水漂, 更何況那凶宅換過好幾戶人家了,一家說鬧鬼,總不會幾家全都說鬧鬼, 裏頭肯定是有名堂的。這便宜若真那麽好撿,還會等到現在?”


    崔大娘悻悻然道:“兩百貫實在太賤價了。”


    段珍娘笑道:“無妨,你且考慮考慮,我隻開兩百貫,能不能促成都無所謂,反正都是拿去打水漂的。”


    崔大娘沒有說話,她的女兒倒是個機靈的,應承下來道:“這事我阿娘做不了主,還得跟丘家商量,不知小娘子住在何處?”


    段珍娘把暫住地方說了。


    崔大娘道:“改日我去找丘家說一說,若是有消息,便來找段娘子,你以為如何?”


    段珍娘:“極好。”又打心理戰術道,“最好動作快一點,因為我又相中了另一家的一處宅子,那宅子比這要小,價格也合適,但勝在人家幹淨,牙人等著我回話呢。”


    崔大娘連聲應好。


    兩人把事情談妥後,沒坐多久便離去了。


    崔大娘把她們送走後折返回院子,發牢騷道:“那段娘子也太利索了,兩百貫買一座四合院,虧她想得出。”


    她的女兒錢秋娘道:“有一個冤大頭上門來就已經不錯了,阿娘又不是不知道,那宅子捂手裏多少年了。”


    崔大娘皺眉,“這事丘家定然是不同意的。”


    錢秋娘:“你管他同不同意,先走一趟同他們說一說,兩百貫固然賤價,但總比一直砸手裏的好。”又道,“那段娘子說得很明白,她就是來撿便宜的,既然人家把這宅子當做便宜來看,你還要人家出多高的價?”


    崔大娘被這話噎著了。


    錢秋娘繼續說道:“這些年阿娘帶不少人去看過那宅子,他們都說好,但私底下一打聽是凶宅鬧鬼,有哪個上過門來相問的?”


    “……”


    “一個都沒有,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冤大頭上門來,你趕緊去丘家說一說。現在買家和賣家都清楚底細,你甭管價多價少,隻要促成了這樁交易就有傭金拿,其他的還管這麽多作甚?”


    經她一番勸說,崔大娘道:“那我等會兒就去。”


    錢秋娘:“別去買米了,我去買。”


    崔大娘匆匆出了門。


    另一邊的秦宛如和段珍娘暗搓搓地躲在某個巷子裏觀望,見到崔大娘空著手出門,段珍娘小聲道:“是去辦事了。”


    秦宛如笑道:“真有你的。”頓了頓,“兩百貫的便宜真能撿下來嗎?”


    段珍娘:“我心裏頭也沒譜兒,就試一試。”


    沒過多時錢秋娘拿著米袋出了門,待她去了隔壁街後,兩人才走出來回去了。


    路上段珍娘叮囑仆人先別提這茬,怕方氏他們阻攔。她是鐵了心想把那凶宅拿下來的,等生米做成熟飯再打主意。


    與此同時,前往誠意伯府碰運氣的範謹撿了個大便宜。


    他有舉人身份,肚裏有真才實學,府裏的管事讓他當場寫飛花令,他一口氣寫了近二十個詩詞,皆是能對得上的,且字跡工整漂亮,很得管事讚揚。


    管事問過姓名和住址後,便給了他一塊進府的牌子,說道:“十月十八日那天一早就過來,府裏要給你一身體麵的衣裳,到時候隨迎親隊伍一同去寶華坊。”


    範謹應聲好,他就居住在寶華坊,遂問道:“是去哪家迎親能否說嗎?”


    管事:“百家巷秦家。”


    範謹輕輕的“哦”了一聲,百家巷他知道,秦家他不知道。


    管事再三詢問他到時候能不能來,他做了保證,管事很看得起他,先命仆人付了三百文到他手上,又簽字畫押立了字據才作罷。


    範謹揣著那三百文銅板,心裏頭別提有多高興。


    這些錢足夠他娘繡好多匹手帕了。


    回到寶華坊後,他順便去菜場買了一斤多豬肉,還買了幾塊飴糖。


    路過書肆時,店主見他拎著肉,探頭問道:“成了?”


    範謹高興道:“成了!”


    店主指了指他,“下次把欠的筆墨錢還上。”


    範謹應聲好。


    店主似乎也替他高興,嘀咕道:“這小子,倒是有幾分能耐。”


    回到自家屋裏,孔氏見他拎著一塊肉,問道:“少儀你哪來錢買的肉?”


    範謹把肉放好,又摸出紙包著的飴糖,洗幹淨手取出一塊喂進她嘴裏,說道:“誠意伯府那事成了,管事提前給了我三百文喜錢,讓我在十月十八日那天去一趟。”


    孔氏笑道:“真的?”


    範謹點頭,“你兒好歹是個舉人,若連飛花令都拿不下,還考什麽功名。”


    孔氏打了他一板,笑得合不攏嘴。


    範謹從袖袋裏掏出剩餘的銅板,全交給她,“阿娘,飴糖甜嗎?”


    孔氏笑眯眯道:“甜,你也吃一顆。”


    範謹:“明兒阿娘先把書肆的五十文還了,這份差事還是店主老賈提醒我的。”


    孔氏:“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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