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閑著無聊,到花盆前看了看,些許棉鈴炸開了裂縫,裏頭潔白的絮露了出來,看起來就跟蠶繭一樣。


    這東西真是神奇。


    段珍娘蹲在花盆前認真地觀察它們,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


    想到秦宛如曾說過的話,她又回房去看之前花重金買來的白疊。


    這般金貴的東西,實則人人都可用它。


    它沒有絲綢那麽嬌貴容易勾絲,隻是平平常常的織物。


    段珍娘若有所思地把它拿來跟絲綢和麻布織物對比,質感比麻布要好,但比絲綢要差,普普通通的,是挺適合一般家庭使用。


    也許是因為太貴,她一直都舍不得用,現在閑著無聊,索性叫小桃找來剪子和針線,親自動手用白疊做了一件褻衣試試。


    結果洗滌後,確實跟秦宛如說的那樣會縮水。


    段珍娘又裁剪了一塊做臉帕,還挺親膚。


    白日把那件褻衣晾幹後,晚上段珍娘穿著它睡覺,綿綿軟軟的,感覺還不錯,就是第二天起來皺巴巴的,需熨燙。


    一般來說富貴人家比較講究品質,這玩意兒確實不是他們的首選。但無論是觸感還是質地,穿著它確實要比粗麻布舒服多了。


    也許秦宛如說得不錯,一旦把白疊子大量引進種植,使它放下身段成為平民之物,購買它的群體將是巨大的,因為它太實用了。


    棉衣棉襪棉襖棉被棉巾……可以滲透到人們日常生活的方方麵麵。


    在某一瞬間,段珍娘不禁生出些許佩服,能把富貴人家種植在園子裏的花卉變成平民所用之物,這一想法是非常大膽創新的,並且匪夷所思。


    但它就是行得通。


    最終她經過多方麵思考後,決定放棄開鋪子,跟秦宛如一起種地。


    幾個姑娘們都在後宅的,不方便說話,她偷偷把秦宛如拉到東廂房,小聲說道:“三妹,我想過了,我要跟你一起做。”


    秦宛如:“???”


    段珍娘指了指院子,“你種的那些白疊子,我也生了興致,想搭個夥。”


    秦宛如咧嘴笑,“表姐你可莫要忽悠我。”


    段珍娘擺手,“我是正兒八經想過了,在京城裏開鋪子沒什麽意思,多半是做不走的,若半死不活地混著,我還不如回魏州呢。”


    秦宛如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你真想明白了?”


    段珍娘點頭,“想明白了,你說的這事是行得通的,就是初期艱難一點,但隻要做起來了,比我老娘開的綢緞莊厲害多了。”


    秦宛如失笑,“那是自然,你家開的鋪子是給有錢人的,我們弄的白疊是給普通人家的,畢竟有錢人少,普通人才多。”


    “是這個道理。”


    “我原本是想著明年先試種幾畝地看看,反正白疊子也不嬌貴,就是施肥除蟲比較麻煩一些。”


    段珍娘道:“咱們可以雇老農,他們種地的經驗豐富,也知一年四季的氣候規律,比我們這些後宅女郎厲害多了。”


    秦宛如:“還得是經驗豐富的老農,我目前對白疊子的習性了解得不是太多,隻知一個籠統,少量種植能應付得了,但批量種就不同了,更何況這東西金貴,稍不留神就會砸在手裏。”


    段珍娘:“隻要東西出來了就不會砸手裏,到時候若是在京裏脫不了手,我便讓家裏的綢緞鋪子銷,總能銷掉一些。”


    秦宛如抿嘴笑,再問了一遍,“你真想清楚了要幹這個?”又道,“這跟你的老本行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況且咱倆都是新手,全靠摸著石頭過河。”


    段珍娘正色道:“非也非也,我把它當成蠶絲來看不就行了?”


    秦宛如想了想,“也是,你家就是幹這個的,對紡織的門道兒清楚,倒也難不住你。”


    段珍娘眼中放光,“那咱倆就試試,反正再過些時日我阿娘就要進京來吃喜酒,到時候我向她討要些本錢,買種子租地雇農,一步到位!”


    秦宛如樂了,“那敢情好,實不相瞞,我其實也藏了私房錢,不過隻有十來貫,還是我湊了好些年才有的。”


    段珍娘“嘖嘖”兩聲,“你能耐了,十來貫可不是小數目,得湊多久?”


    秦宛如敷衍道:“反正有好些年了。”


    段珍娘倒桌上的開水,似想起了什麽,冷不防道:“張家胡同的那個凶宅,我其實是惦記上了的。”


    秦宛如:“……”


    段珍娘暗搓搓道:“如果能把它砍到兩三百貫,我是想把它買下來的。”


    秦宛如憋了憋,“姨母會同意你買它?”


    段珍娘頗有幾分小得意,“兩三百貫我是做得了主的。”


    秦宛如酸得不得了,知道她花錢闊綽,但一出手就是兩三百貫購大件,還能全憑自己做主,她確實算得上當家人了。


    “那畢竟是凶宅,你就不怕?”


    “不就鬧鬼嗎,我什麽都信,就是不信鬼神。”頓了頓又道,“曾有相士給我批過八字,說我八字大,一般人鎮不住,所以他們才說我克夫,嫁了倆死了倆,我就不信這個邪。”


    秦宛如單手托腮道:“那宅子確實挺不錯,朝向好,也寬敞,半新不舊的,又在胡同盡頭,門關上清清靜靜,在這個坊裏已經算好的宅院了。”


    段珍娘端起白瓷杯抿了一口,“我就是覺得不錯,除了是凶宅,其他沒毛病。”


    秦宛如:“但那牙人開的價也貴,要九百多貫呢。”


    段珍娘擺手,“這你就不懂了,她是故意的,像這種宅子,一般人都嫌晦氣,不易脫手,她不就欺負咱們是外地人嗎,以為我們不清楚內裏,按常價開。”


    “你若買下來了,真打算在裏頭住?”


    “不然呢,買來做什麽?”


    “……”


    “到時候肯定要翻新,重新布置一番,然後再養兩條惡犬看家護院,養隻貓,再把魏州老家辦事穩妥的奴仆調幾個來,一切便妥當了。”


    秦宛如笑,“你還想得挺美。”


    段珍娘衝她擠眉溜眼,“要不明兒咱們偷偷過去打聽打聽凶宅的情況?”


    秦宛如點頭,“你既然有意,打聽一下也無妨。”


    段珍娘:“以後咱們辦事總會進進出出的,若是在你家院子裏來往,影響不好,能把那四合院買下來進出,我認為是極好的。”


    “這倒是實話。”


    “不過我還有些擔心,姨母姨父他們準你到外頭跑嗎?”


    “這個你不用管,等大姐的事辦完了,我就有法子讓他們放我出去。”


    段珍娘半信半疑。


    秦宛如沒有多說,隻道:“你跟我搭夥,說起來我還占了便宜,畢竟我是做的無本買賣。”


    段珍娘擺手,“咱們五五分,初期的本金我先墊上,日後再來細算明賬。”


    秦宛如笑道:“好,把賬目一筆筆記上,不過醜話說到前頭,你得聽我的,有些事情我是有主意的。”


    段珍娘點頭,爽快道:“我原本就一問三不知,自然得你帶頭摸著石頭過河了,隻要是我家鋪子能用得上的隻管用。”


    秦宛如:“那就這麽說定了,這事先勿要透露出去,晚一些咱們再籌謀。”


    段珍娘比了個放心的手勢。


    兩人說定後,第二天上午偷偷去了一趟張家胡同。


    離丘家凶宅沒多遠的鄰居範謹出門前往文廟坊,他聽書肆的店主說誠意伯府在找讀書人,一天的工錢有三百文呢,這才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去碰運氣。


    他走後,老娘孔氏坐到屋簷下幹繡活,娘倆孤兒寡母的,靠做繡活和抄書什麽的零碎活維持生計,倒也能勉強度日。


    秦宛如姐妹一路過來,見孔氏瞧著麵善,又離丘家凶宅近,便上前打聽了一下。


    孔氏是個熱心腸的人,給她們找來兩個矮凳,邊繡手帕邊道:“聽兩位女郎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秦宛如:“大娘說得對,我們是魏州人。”又指了指胡同盡頭道,“我聽說丘家宅院是凶宅,大娘清楚這事嗎?”


    孔氏詫異地看了她們兩眼,“你們問這個做什麽?”


    段珍娘道:“實不相瞞,家裏人初來乍到想租宅子,然後聽到有人說張家胡同這兒有一座四合院兒,但又聽別人說那是凶宅,所以才過來打聽打聽。”


    孔氏輕輕的“哦”了一聲,倒也沒有隱瞞她們,“那座宅子確實發生過一起命案。”


    秦宛如追問道:“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孔氏仔細想了會兒,“好像有近十年了吧。”


    段珍娘好奇道:“是什麽命案,大娘清楚嗎?”


    孔氏:“我其實也是外地人,在這兒租住得有好些年了,丘家宅子的命案也聽街坊鄰裏說過。


    “那宅子的主人原本是一個商賈,常年在外做營生,極少回來,家中的娘子是個不安分的,據說偷偷廝混了一個野男人,經常進出丘宅。


    “後來不知怎麽回事,一日傍晚被家主回來給撞上了,主人家氣得半死,一怒之下拿刀要砍那姘頭。


    “雙方在爭執途中失了手,把自家娘子給砍死了,那姘頭被砍傷而逃,鄰裏報了官,把姓丘的捉了去。”


    “然後呢?”


    “丘姓商賈不服氣,在府衙裏鬧了起來,明府命人把砍傷的姘頭抓了,經過審問後,判了那姘頭流徒。丘姓商賈被無罪釋放,賠了女方娘家一些錢財把案子結了。”


    “之後就鬧鬼了嗎?”


    “聽說是隔了一段時間才鬧的鬼,那丘姓商賈續了弦,沒住多久總是不安生,聽傳言半夜總聽到類似嬰孩的哭聲,那兩年的運氣也不好,便搬了出去。”


    “後來就空置了嗎?”


    “沒有,有租出去過,但租住的幾家都說宅子裏鬧鬼,坐不住。後來那宅子就空置了,莫約空了六七年吧。”


    聽到這些經過,秦宛如和段珍娘對視了一眼。


    孔氏好心提醒她們道:“那宅子畢竟是凶宅,住人影響氣運,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空置了這麽些年,你們若是要租住,還是得考慮清楚為好。”


    段珍娘道:“凶宅確實可怕。”


    孔氏:“可不是嗎,還鬧鬼呢,聽他們說半夜的嬰孩兒哭聲可瘮人了,時斷時續的。”


    她這一說,秦宛如覺得渾身上下都毛毛的,情不自禁抱了抱胳膊,問道:“那嬰孩兒哭聲是從何處傳出的?”


    孔氏:“好像是從井裏,丘宅後院有一口深井。”


    秦宛如皺眉道:“莫非是那口井不幹淨?”


    孔氏:“這我就不清楚了。”


    段珍娘插話道:“主人家沒請道士和尚上門驅邪嗎?”


    孔氏笑道:“宅子裏鬧了邪祟,自然會想法子去弄的,但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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