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後道:“那老兒膽子大得要命,當年先帝都還被他打過呢。他畢竟是趙家人,若是他站到了陛下身後,朝廷裏的中流砥柱多半會跟著他走。”


    “這也是我走近他們的原因,不管哪個黨派,他們那群人都是正統的。之前的太子好歹是嫡長子,他們擁護他理所應當。現在陛下才是大燕名正言順的天子,他們理應也該擁護陛下,成為他身後的倚靠。”


    “是這個道理。”


    “往後宮裏頭又得像以前那樣跟王家裏應外合了,不過這回是另起灶爐。”


    王太後心裏頭痛快,喜滋滋道:“你這個弟弟,哀家算是沒白疼,倒是那個父親,算是白叫了。”


    王簡沒有說話,王太後抿了一口茶,“不提他了,提起來就糟心。”


    姐弟倆吃了好一陣子茶,又嘮了許久的家常,王簡才回去了。


    臨走時劉嬤嬤替他拿牛皮紙袋裝了不少油糖,王簡接過,由內侍送出內宮。


    李南和馬夫還在宮外候著,見他出來,李南忙迎了上前。


    王簡把紙袋遞給他,他好奇接過,沉甸甸的,說道:“郎君,這是什麽呀?”


    “奶酪做的油糖,好吃。”


    “???”


    李南一臉懵,在他的印象裏自家主子是不愛吃糖的,應該說所有甜食都不太喜歡,今兒居然破天荒地從宮裏拿回一袋糖來。


    簡直匪夷所思。


    見他發愣,王簡皺眉道:“還愣著做什麽,回去了。”


    李南回過神兒,嘴饞道:“小奴能吃一顆嗎?”


    王簡:“隨你。”


    李南扶他上馬車。


    在回去的路上李南剝了一粒糖吃,別說,還真好吃!


    他給馬夫也剝了一粒,馬夫讚道:“宮裏頭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回到國公府後,瑤娘見李南遞過來的紙袋,困惑地伸手接過。


    李南說道:“這是郎君從宮裏頭討來的油糖,用牛乳做的,奶香味重,特別好吃。”


    瑤娘:“???”


    玉瓊園一年到頭都見不到糖類甜食,怎麽忽然拿回來一袋糖?


    王簡去小憩,下午還要去大理寺上值。


    瑤娘伺候他換便服,問道:“李南說郎君從宮裏討回來一袋糖?”


    王簡“嗯”了一聲,瑤娘露出奇怪的表情,“郎君不是討厭甜食嗎,什麽時候喜歡吃糖了?”


    王簡居高臨下看她,“酸甜苦辣,誰不喜歡甜呢?”


    瑤娘:“……”


    這話沒毛病。


    待他去歇著後,她好奇地剝開一粒來嚐,別說,還真好吃!


    下午王簡去大理寺上值,自從上回大理寺被清理幾個人之後,他就一直沒現過身,如今忽然來了,倒是令人們詫異。


    王簡跟往常一樣,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另一名少卿蔡恒好奇問他道:“這些日王少卿去哪兒了,你不在的日子我可忙死了。”


    王簡忽悠道:“上回外出公辦回來不慎摔了一跤,在家裏躺了好些日子,憋死我了。”


    蔡少卿半信半疑。


    王簡從袖袋裏取出一枚油糖遞給他,“上午從宮裏討來的,還不錯。”


    蔡少卿接過,剝開放進嘴裏,“油糖。”


    “對。”


    “這東西死貴,牛乳做的,半斤就得好幾百文。”


    王簡愣了愣,他上午拿出來那袋估計也有兩三斤,細算一下值好幾貫錢,可以跟梁王他們打好幾局牌了。


    他忽然覺得肉疼。


    以前王簡對錢銀這些是沒有什麽概念的,自小到大都是揀最好的拿,因為有這個家底供他任性。


    他目前的俸祿一年有一百四十貫左右,平均下來每個月將近十二貫,細算下他的個人開銷是遠遠不夠的。


    一年光製衣和購買書籍紙墨就會花費不少,往日他不太關注這些,直到那幾日跟梁王老兒打了幾天牌,才發現銅板還挺難賺,至少要在他們三個老兒手裏摳錢委實不容易。


    看來往後他得經常去找他老姐哭窮了。


    第45章 凶宅   撿凶宅大便宜


    在大理寺忙碌了半天, 下值回去剛進府沒隔多久,賀亦嵐就上門來蹭飯。


    瑤娘笑著打趣道:“賀家二郎倒真會挑時間。”


    王簡坐到飯桌旁,“早上去宮裏的路上碰著了, 不知道他有什麽事。”


    正說著, 婢女來報, 說賀亦嵐來了。


    王簡做了個“請”的手勢。


    片刻後那家夥笑嘻嘻地進屋來, 看到桌上的飯食, 高興道:“真香。”


    婢女端銅盆來供他淨手, 王簡問道:“聽說你來找過我兩回了?”


    賀亦嵐邊洗手邊道:“可不是嗎, 你是個大忙人兒, 害我白跑了兩趟。”又道,“好端端的你去慈恩寺做什麽?”


    王簡:“祖母去清修了陣子,我陪了一趟。”


    賀亦嵐接過帕子擦手,不客氣地坐到他對麵的凳子上。


    瑤娘替他們盛湯。


    賀亦嵐道:“我跟秦家的婚期已經定了, 十月十八日親迎。”


    王簡默了默,“那快了。”


    賀亦嵐:“親迎要進女方家的門兒得對詩詞, 我肚子裏沒什麽墨水, 邊上的狐朋狗友都上不了台麵, 就你王三郎是探花郎, 到時候得讓你去出頭開女方家的門兒。”


    王簡指了指自己,“我去開?”


    賀亦嵐點頭, “就你學問多些,若是被女方給壓了一頭,連門兒都開不了, 那才叫丟臉呢。”


    瑤娘笑道:“若詩詞對不過,那就拿喜錢去開。”


    賀亦嵐擺手,“喜錢要給, 詩詞也得壓過她們。”又道,“秦大娘的那些個妹妹可刁鑽了。”


    王簡想了想,說道:“你堂堂誠意伯府,若是上了女方家連門兒都開不了,那確實挺丟臉的。”


    賀亦嵐拍大腿,“我特地打聽過了,秦家的二娘精通棋藝,什麽山海經亂七八糟都看,肚裏裝了墨水,當初在瑞王府的家宴上還懟過一群貴女,把她們問得啞口無言。咱們一幫老爺們兒若是被她給壓了,傳出去得叫人笑話。”


    王簡失笑,“那就弄簡單一點的,對飛花令,誰都可以插一嘴。”


    賀亦嵐歪著腦袋想了想,“飛花令也可以,沒那麽費腦子。”


    王簡:“若要更穩妥些,那就花錢去找市井裏的讀書人,多找兩個,方才萬無一失。”


    經他提醒,賀亦嵐眼睛一亮,“我竟沒想到這茬兒。”


    王簡拿起湯匙,今日是燉的魚湯,白瓷碗裏的湯汁呈奶白色,幾粒枸杞蔥花在湯汁裏沉浮,舀一勺入口,濃鬱鮮甜。


    這魚湯得賀亦嵐喜愛,讚道:“味道還挺不錯。”又道,“我現在是掰著指頭數日子,就盼著秦大娘過門兒,這樣天天都有口福了。”


    王簡鄙視道:“出息,說得你好像前二十年都沒吃過東西似的。”


    賀亦嵐擺手,“那不一樣。”似想起了什麽,說道,“之前我爹瞧秦家哪哪都不順眼,結果人家一包土茶就把他給收買了,上回還腆著臉支使我去討呢。”


    聽到這話,王簡覺得好笑。


    兩人許久都沒坐在一起聊過了,賀亦嵐話多,直到天黑了他才打道回府。


    回去後他命人到市井裏去找厲害些的讀書人,要有真才實學的那種,找兩個,每人三百文喜錢,專門用於親迎那天對飛花令。


    秦家這邊聽說親迎要對飛花令,秦二娘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帶著雙胞胎找帶“花”的七字詩詞抄錄。


    而秦宛如則和段珍娘四處看鋪子場地,兩人跑了這些日子,段珍娘不想再跑了,因為她發現自己壓根就沒有競爭力。


    附近各坊裏賣布匹的鋪子她幾乎都去瞧過,一些是專門賣麻布類織物,這種鋪子就是針對窮困人家群體的。


    還有一些則是針對普通家庭群體,更有再講究一點的,類似方氏他們這種家庭。


    不論哪種群體,每個角落裏都有他們需求的販賣,並且不比他們魏州的貨差,而且價格也適中。


    段珍娘陷入了兩難。


    她原先是想著靠自己獨當一麵,不管盈虧,但既然做了這行,定然是要花心思去做好的,結果轉了一圈下來,才發現市場已經飽和了。


    這才叫要命。


    她家的綢緞在魏州那片區域來說算得上頂好的,並且她老娘眼光獨到,一直跟著京中這邊的潮流走,脫銷得也快,這是他們能立足的優勢。


    然而到了京城來,這些優勢全沒有了。


    比她家好的綢緞多如牛毛,之前她們曾去東市看過,家家都是頂好的。


    市井這些就更多啦,什麽層次的都有,也能滿足人們的需求,她拿什麽來競爭?


    段珍娘不禁有些氣餒。


    晚上她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第二天秦宛如來喊她,問她還出去不,她眼下烏青,睡眼惺忪道:“今日不出去了,我想歇一日。”


    秦宛如應聲好,隨後去看自己的花盆。


    目前她種的棉花已經到了采收季節,棉鈴開始裂縫,有些已經露出少許白白的絮了。


    秦宛如瞧著歡喜,再過十天就到中秋,采摘棉花應該就在這段時間。


    今兒段珍娘難得的睡了回懶覺,直到巳時她才起床洗漱。


    貼身丫鬟小桃端來粥食伺候,她用過後,到前院活動。


    橘貓懶洋洋地攤在地上伸懶腰,段珍娘上前擼了兩把,跟它玩了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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