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逸明看著沈二爺眉間凝的寒意,他知道他這個平日溫和有禮的好友,此次確是動了真格。


    他聽著骨頭的斷裂聲,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隻覺得毛骨悚然,連忙轉身過去道:“你見好就收,等會兒還要將人搬到隔壁去呢。”


    “嗯,他暫時死不了。”沈二爺薄唇微抿,心裏戾氣暴湧,以後若段秉言再次讓他的小孩受到驚嚇,他一定親手毀了他。


    沈二爺抬起腳,看著段秉言已經折了的手腕,轉身朝著顧逸明道:“好了,這畜生你來處理。”


    顧逸明滿臉驚詫看著好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段秉言,語無倫次道:“為何是我?這不是你家小媳婦的事?同我何幹?”


    沈二爺冷風輕雲淡看了一眼顧逸明,“我要抱媳婦。”


    “你抱你老婆,和你扛段秉言,有什麽聯係?”顧逸明氣到失語,他怎麽就覺得自己的好友變了呢?


    “若同那畜生接觸,就等同於讓她和段秉言間接接觸,我介意,而且,我嫌髒。”沈二爺薄唇輕啟,慢悠悠說道。


    小姑娘厭惡段秉言,他亦是如此,若他扛著段秉言,到時候又用碰過段秉言的手碰他的珍寶,這怎麽行?


    他都舍不得碰的寶貝,像段秉言這種畜生怎配碰?


    “我也嫌他髒啊,我也有佳人陪伴,你是不是壓根沒替我著想?”顧逸明一陣頭大,他這個開了情竅的好友,怎麽突然變得這麽肉麻了?


    沈二爺饒有深意看了顧逸明一眼,冷冷道:“你抱過的女人數不勝數,沒人會在意你抱了誰。”


    “沈北衡,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這不是娶了媳婦忘了兄弟麽,我們可是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你這麽做,不厚道!”顧逸明一邊痛心疾首指著沈二爺,一邊唾沫子亂飛。


    “嗯,要麽把嵩山硯給我,要麽扛著那畜生到隔壁,二選一。”沈二爺鳳目微斂,摩挲著腰間的玉佩,淡淡說道。


    顧逸明聞言,當即就閉了嘴,相對於以後的豔福,那還是硯台重要。


    果然是有了老婆忘了兄弟,他就不該聽信沈彥愷的鬼話,又是幫他聯係那個人,又是幫他安排這些事。


    然而,拿人手短,顧逸明還是懂得這個道理的。


    他悻悻笑道:“我這不是開玩笑嗎,我現在就把這小子拎過去,沈二爺去隔壁包間陪你的小嬌妻,如何?”


    “切記不可露出馬腳。”沈二爺扔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他在這裏浪費太多時間,阮綰還等著他。


    顧逸明看著好友頭也不回離開,長歎道:“唉,男人啊,果然是善變的動物。”


    他搖了搖頭,看向躺在地上昏睡的像一頭死豬的段秉言,冷冷道:“對不住兄弟,誰讓你得罪了我朋友,你自求多福吧。”


    言罷,他運著內力,輕巧扛起段秉言翻窗,進了隔壁包間,床上躺著一個已經昏過去的男人,赤luo著上半身,麵上泛著一股詭異的紅暈。


    顧逸明將段秉言扔在榻上,繼而又上首將他的衣服扒了幹淨,隻給他留了一條遮羞短褲,他既然收了沈氏夫婦的嵩山硯,自然是要盡心盡力。


    他離開前,最後看了一眼榻上的人,確定兩人都已經被迷暈,這兩人一個時辰之內不會醒來。


    繼而走過去敲了敲衣櫃櫃門,櫃門被推開,有個清秀的小倌探出腦袋,滿臉驚恐打量著周圍。


    方才不知為何,他正給司仁劄斟酒,那人不過喝了幾杯酒就直接倒地不醒了,他唯恐外頭來人,便躲在了衣櫃裏。


    顧逸明看著小倌怯怯的模樣,緩了麵色道:“走吧,你如今已經安全了,司仁劄不會繼續找你,今日之事,你看到了也不可說出去,明白?”


    “小的知曉,謝謝顧爺。”小倌連忙起身,朝著顧逸明點了點頭。


    顧逸明言罷,走到窗子前,朝著小倌示意,“走吧,帶你去見個人,是那個人救了你。”


    此時阮綰正在另一邊的隔壁包間喝茶,她正拿著濕帕子擦著方才被段秉言碰過的地方,好在隔著一層衣物,然而她還是覺得惡心。


    “姑娘,您的手腕都擦紅了,再擦下去,該破皮了。”青棠看著自家姑娘一進包間,也不說話,隻埋頭擦著手腕,像是要把什麽無形的東西擦去。


    阮綰愣愣看著擦出血痕的手腕,有些自嘲地笑道:“我覺得他惡心,你說,二爺會不會也覺得我……”


    她話還未說完,就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不會,別亂想!”


    阮綰聞言抬眼看向門口,沈二爺推開門走了進來,她連忙將手腕藏起來,眼底露出燦爛的笑意,“二爺,你來啦,那邊都處理好了嗎?”


    沈二爺並不言語,目光沉沉看著少女,走到阮綰身側坐下,朝著少女伸出手。


    阮綰愣了一下,有些摸不準沈二爺的性子,她拉了拉男人的袖角,不自在笑道:“怎麽啦,二爺別嚇我。”


    “你的手,讓我看看。”沈二爺方才聽到阮綰說的那番話,她是害怕他厭惡她麽?


    一旁的青棠見狀,連忙借口出去泡茶,便掩門離開,原本靜寂的室內,更安靜了,能清晰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阮綰看著青棠離開,心裏有些慌亂,她還以為沈二爺會問她方才同段秉言說了什麽,她將手藏在身後,支支吾吾道:“我沒事,不過是方才不小心碰到了,所以揉了一下。”


    “阮綰,我說過,不能說謊。”沈二爺看著少女躲閃的目光,語氣冷了幾分,她不信他,還是為何?


    阮綰咬了咬唇,對上男人溫和又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目光,她隻好將那隻被她擦得通紅的手伸到男人麵前,低聲道:“其實是他方才抓著我的手,雖然隔著衣服,但我覺得惡心,所以……”


    “小傻子。”沈二爺看著少女的細白手腕處通紅一片,眉眼微皺,骨節分明的手溫柔摩挲著少女的腰間,眼底寒芒閃過,方才那一腳,他該更用力。


    “二爺,你沒有生氣吧?方才那些話,我是故意演出來的,不是真心話,你聽我說……”阮綰害怕沈二爺誤會,抓著男人的手就開始解釋。


    不待她說完,便被男人堵住了嘴,將她想說的話,如數卷入口中,揉碎,化為濃烈的情意,輾轉於唇齒間,滲入彼此的呼吸中。


    男人的wen熱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霸道,阮綰瞳孔微張,稠密的睫毛猶如蝶翼一般扇動著,好似一朵被晨間露水打濕的薔薇花,chan巍巍的,惹人憐惜。


    她微微仰頭,呼吸細淺,像隻困物淺灘的小魚,小臉憋的通紅,正要喘不過氣時,沈二爺終於移開唇,牽起少女的手,細密的wen落在她腕間、手背,還有的泛著粉白的指尖。


    “綰綰,這裏所有,以後便是我的烙/印。”沈二爺嗓音低沉喑啞,裹著濃如蜜糖的愛意,如數zhu入到少女心裏。


    阮綰呆呆看著男人,心裏充盈著一股莫名的顫動感,情意如水如潮,將她吞沒,淚珠滾落,落在被男人親吻過的手背,滾燙,真實。


    她眸子微眨,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砸在男人掌心,還有她的手背上,她又哭又笑道:“二爺,你……什麽時候學會說情話了?”


    “嗯,偷偷看了你的話本,學以致用,綰綰可喜歡?”沈二爺看著珍寶哭得梨花帶雨,一把將人抱在腿上,微微垂首,像哄著要糖吃的小孩一般,溫柔耐心。


    男人嗓音低沉,在少女耳邊低語著,粗糲的指尖撫過少女嬌靨,看著顫動的珍珠,將其送入口中,鹹的淚,但好在少女是甜的。


    “嗯,喜歡,喜歡得不得了,二爺,你對我這麽好,以後若是……若是不要我了,我該怎麽辦?”阮綰小手攀在男人頸肩,吸了吸鼻子,眼角紅通通的,像隻小兔子,將眼淚如數抹在男人衣襟上。


    沈二爺寵溺看著懷裏人,順著她的話點了點頭,沉聲道:“的確如此,若我不要綰綰,綰綰以後就成了沒人要的小孩,是不是太慘了呢?”


    阮綰看著男人點頭,連忙將人抱得更緊了幾分,將小臉埋在男人懷裏,悶聲道:“不可以,不可以!”


    此刻的少女,像隻找不到回家路口的迷茫的小兔子,被一隻大灰狼哄騙回狼窩,在柔軟暖和的幹草窩裏,吃著香甜的胡蘿卜,壓根不知,大灰狼就藏在暗處,等著她吃飽喝足,一口將她吃掉。


    “所以,怎麽辦呢?”沈二爺鳳目微眯,伸出大掌溫柔撫著少女的腦袋,溫柔問道。


    阮綰聞言抬頭,對上男人溫和的令人安心的目光,哼唧道:“你不能不要我,你隻能喜歡我一人!二爺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我也能幫你!”


    “那綰綰有什麽能給我呢。”沈二爺見小兔子乖乖入網,不緊不慢開始收網。


    小傻子,她壓根不知,他在她周圍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如何能丟?


    亦或是,她如何能逃?她想要自由,他能給她,前提是,隻能是他。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阮綰有些苦惱,皺著一張小臉,她怎麽知道沈二爺想要什麽呢?


    而且,她也不能直接告訴他,以後的宰相是他,她壓根沒有起什麽用處,畢竟那個宰相之位,是沈二爺靠自己得來的。


    對啊,她能給他什麽呢?


    索無果,她揪著帕子,嘟著嘴道:“二爺想要什麽?”


    沈二爺自然有想要的東西,奈何小姑娘害羞,若他當著她麵直說,她定會被嚇到,像隻受驚的小兔子,躲進洞裏不出來。


    他薄唇微勾,笑意溫淺,指尖勾著少女的發絲,嗓音嘶啞道:“晚上告訴你,好不好?”


    阮綰看著男人神神秘秘的樣子,滿頭霧水,不過既然沈二爺這麽說,她也隻好點了點頭,認真道:“隻要是你想要,我都給你。”


    “不反悔?”男人見小兔子終於踏進網中,親了親她的眉心,溫和笑道。


    阮綰並未聽出男人話中深意,極為自信地拍了拍胸脯,“當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二爺難道不信我麽?”


    “自然不是,綰綰是我的心肝,今日可有想要的獎勵。”沈二爺心滿意足收了網,繼續拋出魚餌,隻有徐徐圖之,方才真正將小兔子養在身邊,等養肥了,小兔子自然而然就會被狼吃掉。


    阮綰聞言,細細索了一下,正要開口便看得窗戶處閃過一個人影,她心裏一緊,連忙看向沈二爺。


    沈二爺安撫道:“別怕,是顧逸明帶著你要的人來了。”


    他話音一落,顧逸明便扛著一個孩子翻窗進了屋內,嘴裏嚷嚷著,“累死爺了,沈北衡,你這是坑我。”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沈二爺如今還記著少女給顧逸明那塊嵩山硯,他的珍寶,怎能送東西給其他陌生男子?


    顧逸明被沈二爺冷冷掃了一眼,自討沒趣,他將小倌扶穩,朝著阮綰道:“這就是你要的人,你自己問吧,對了,你那個丫鬟,要怎麽處理?”


    “勞煩顧大哥將她也扔在隔壁,扔地上就行。”阮綰留著青眉還有用處,此次無非隻是讓段秉言名聲掃地,然而並不能傷及段秉言根本。


    顧逸明點了點頭,轉身又翻了窗子出去。


    室內隻剩下三人,小倌有些無所適從地看著眼前幾人,除了沈二爺,他懷裏的少女,他竟覺得眼熟。


    阮綰被那孩子看著,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還坐在沈二爺懷裏,她連忙就要起身,還未有所動作,便被男人按了回去。


    “就這樣說話。”沈二爺麵色陰沉,給少女倒了杯熱茶,淡淡說道。


    阮綰見狀,知道沈二爺今日介意她見了段秉言,本就理虧,隻好極力壓著麵上紅暈,朝著那個小倌道:“你叫什麽名字?”


    “回夫人,我叫阿亦,至於姓什麽,我忘了。”阿亦知道,眼前人應該就是顧爺口中那個救了自己的人。


    不待阮綰回答,阿亦跪下來,感激道:“多謝夫人救命之恩,若不是您好心相救,我怕是……”


    他沒說完便止了聲音,那等汙穢之詞,不應說給眼前少女聽。


    阮綰笑眯眯開口道:“你不記得我了?我上次去藝坊喝酒,特地讓你給我倒酒來著,不過上次,我是女扮男裝。”


    阿亦看向阮綰,目光從疑惑變為恍然大悟,激動道:“原來是沈二公子?不對,應該稱呼您為沈夫人,都怪我眼拙,夫人勿怪。”


    “自然不會,我此次之所以救你,除了因為同情你遭遇,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


    阮綰還未說完,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說話聲,其中一個熟悉的聲音道:“我表哥在這裏吃酒呢,方才他給我遞了消息,我們也一同進去看看吧。”


    第58章


    阮綰聽得外頭聲音, 此時青棠推了門進來,細細關好門之後,朝著阮綰道:“姑娘, 二爺,宰相府的三姑娘帶著不少人, 去了方才您在的那個包間。”


    她心一驚, 想起方才收到的紙條,紙條上說:阮盈會帶人來捉奸。


    她沒想到,阮盈如此迫不及待, 好在一切都按著計劃照常進行,思於此,她看向沈二爺道:“二爺,您知道阮盈會來麽?”


    “嗯,不過也是到了此處才知, 段秉言做了兩手準備。”沈二爺聽著外頭傳來的喧鬧聲,假如懷裏人被那些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阮綰聞言微愣,她背後突然一寒,前世的那種恐懼感猛然升起, 她緊緊依偎在男人懷裏, 小臉蒼白如紙。


    沈二爺也發現了懷裏人不自在,他像哄孩子一般輕拍著少女的背, 溫柔道:“不怕, 如今是我在你身邊,綰綰不怕, 我不說了。”


    阮綰將臉埋在男人懷裏,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 心裏的恐懼感才慢慢消失,這是真實的,她如今,已經不是前世那個無人依靠,無人疼愛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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