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紅色身影站在柱子後,衝著阮綰招了招手,阮綰身子一頓,看了一眼周圍,並未有人注意到,方才鬆了一口氣。


    阮綰拍了拍青眉,笑道:“青眉,我想吃五香閣的紅豆滾,我記得表哥最是喜歡,左右時間還早,路途也近,你去一趟吧。”


    青眉聞言一頓,連忙看向阮綰,然而眼前人帶著帷帽,她壓根看不清她神色如何,自家姑娘怎麽突然想起吃紅豆滾了。


    她心裏記著段秉言的囑托,不想節外生枝,勸道:“姑娘,要不等會兒回去再買吧,段公子如今正等著您呢。”


    “青眉,你是我的丫鬟,還是表哥的丫鬟?既然如此,那算了,今日先不見表哥了,去趟五香閣。”阮綰語氣極為不悅,冷冷瞥了一眼青棠,轉身就要離開。


    “姑娘留步,奴婢並非這個意思,奴婢隻是擔心您一個人不安全,奴婢現在就去,您先進去吧,段公子正等著您呢。”青眉雖然看不清阮綰的神色,但她能感受到阮綰極為不悅,連忙解釋道。


    阮綰止了動作,看向顧逸明所在的位置,此時那道紅衣身影已經不見了,她收回目光,冷聲道:“你先去,你等會兒就進去,你若是繼續墨跡消耗我的耐心,那今日也沒必要見麵了。”


    雖然此次同段秉言見麵,是她先提出來的,但卻是段秉言求之不得的,畢竟如今在段秉言看來,隻有她才會傻傻信他鬼話。


    所以,假如她中途離開,就相當於青眉壞了段秉言好事,段秉言不會放過青眉,青眉當然也不敢冒險。


    青眉見狀,雖然不是很願意,但如今阮綰已經到了酒樓,不可能會離開,她點了點頭,笑道:“奴婢省得。”


    阮綰看著青眉離開,繼而轉身,此時迎麵走來一個端著酒水的小二,她躲閃不及,被撞了一下,等回神時,那個小二已經不見,而她掌心裏,赫然出現一張紙條。


    她捏著紙條,裝作無意看了一眼周圍,見並無異樣,借著調整帷帽之機,打開紙條一看,當即變了臉色。


    如此看來,她隻有半個時辰的時間迷暈段秉言,不然……


    思於此,阮綰將紙條貼身藏好,正要抬步朝包間走去,便看不遠處房門被打開,段秉言走了出來。


    阮綰下意識就要躲開,然而此時段秉言已經看到她了,她看著曾經熟悉的少年朝著她走來,以往心裏的期待和欣喜,如今滿心皆是厭惡和反感。


    若不是為了不露馬腳,她恨不得掏出懷裏匕首,直接刺入段秉言的心口,讓他感受何為生不如死的痛。


    不待她多想,就聽得段秉言清朗笑道:“表妹,你來了!”


    言罷,他朝著她伸出手,阮綰飛快後退了一步,躲開男人的手,語氣平平道:“表哥,如今我已嫁給他人,這大庭廣眾之下,你我不必如此親昵。”


    段秉言聞言微頓,他臉上笑意一斂,此時他看不清少女的神情,然而他能感受到,阮綰通身都透著據他於千裏之外的氣息。


    他思於此,收回手,低聲道:“綰綰,你可是還生我氣?”


    “我們進去說吧。”阮綰心裏隻想趕緊把段秉言迷暈,然後趕緊離開,她一時一刻,也不想和段秉言這種畜生待在一起。


    段秉言聞言,隻當是阮綰害羞,連忙點頭,帶著阮綰進了包間,關門前,朝著暗處比了一個手勢。


    阮綰並未看到段秉言的動作,她環視周圍,門窗緊閉,隱約聽得隔壁包間傳來的說笑聲,她想起顧逸明說的話,如今隔壁包間,應該是司仁劄正在吃酒。


    她斂了思緒,看著一桌酒菜,皆是她喜歡吃的東西,酒也已經備好了,看樣子,段秉言此次算是精心準備了。


    阮綰坐在一旁,取下帷帽,淡淡道:“表哥,我今日前來隻想和你將事情說清楚。”


    段秉言聞言,心裏一緊,連忙看向阮綰,瓊鼻櫻口,少女比以前更加明豔嬌軟,此刻宛若枝頭含苞待放的石榴花,他隻覺得嗓子眼癢得厲害。


    “哦,何事?綰綰是不是還因為我讓你嫁給沈二爺,生我的氣?我們不是說好了,你嫁給他,隻不過是暫時的,等我明年考了科舉,得了功名……”


    阮綰不知沈二爺是不是在隔壁,若讓他聽見,少不得要在意,她連忙打斷道:“不是這件事,是關於青眉的事,你怎麽不告訴我,她是你的人?”


    段秉言還真沒想到阮綰會知道此事,並且在今日提出來,她這般在意,是因為吃醋了?還是,懷疑他了?


    “綰綰,你說什麽呢,青眉不是你的丫鬟嗎,怎麽可能同我有聯係?”


    “可青眉滿口都是段公子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方才我讓她去買點心,她還拒絕,說你等著我,你說說,她這是為何?難不成,她……喜歡你?”阮綰裝作生氣,將臉別到一邊,其實她是不想看段秉言而已。


    少女此言一落,段秉言的心定了幾分,如今看來,阮綰應該是吃醋了,認為他和青眉有牽扯,如今關鍵不在於青眉是不是他的人,關鍵在於,他要怎麽討好阮綰。


    “好表妹,你這是冤枉我了,也許是你出嫁前,我特地囑咐青眉要好好照顧你,若有差錯,唯她是問,她一個小丫鬟,估計是怕了。”段秉言笑著解釋道,順勢坐在離阮綰最近的那個位置。


    阮綰見狀,裝作無意起身,走到矮幾旁,看著插在花瓶裏頭的石榴花,故意道:“那你告訴我,你喜不喜歡青眉?那個丫鬟是喜歡你的,你若也喜歡她,不如……不如納她為妾吧。”


    “綰綰,你不信我麽,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青眉不過是一個丫鬟,我怎麽會看得上她?”段秉言這下真就認定阮綰吃醋了,當即就變了臉色,若不是青眉有用,他也不會在她身上費心思。


    阮綰聞言轉身,朱唇勾笑,直勾勾盯著男人,過了半晌,方才道:“表哥真的不騙我?青眉不是你的人,難道是我多慮了?”


    段秉言看著少女眸子微垂,連忙轉移話題道:“自然!好了,先吃飯吧,別說那些事。好些時日沒見,你怎麽瘦了幾分?沈彥愷連飯都不讓你吃麽?”


    阮綰聞言,隻微微歎了一聲,並不言語,把玩著佩戴腰間的玉佩,這幅模樣落在段秉言眼中便是有苦不能說,惹得段秉言心生憐愛之意。


    “聽說沈彥愷納妾了?我就說他不是好人,沈府本就破落,你嫁給他,便是受苦了。”段秉言氣得錘了一下桌子,冷冷說道。


    阮綰看著段秉言演戲,心裏冷笑連連,若非重生,識得段秉言真麵目,她還真不會懷疑段秉言會騙她。


    “表哥,這是父親和母親安排的婚事,任誰插手也沒用,今日約你見麵,也是心裏憋的狠了,找不到傾訴的人,這才……表哥不會覺得我多事吧?”


    段秉言看著眼前嬌軟少女,心裏一動,連忙笑道:“表妹,你和我客氣什麽,若不是沈彥愷那個病秧子橫刀奪愛,我們也不至於分開。


    如今就算你嫁給他,我也會守護著你,你有什麽憋在心裏的話,就說給我聽。”


    少年眉眼溫和明亮,明明看著是明朗的少年郎,怎麽心思那般深沉,手段那般狠毒呢?


    阮綰斂了心思,笑著點了點頭道:“表哥,你去看看青眉,為何這麽久還沒回來,我讓她買了你最喜歡的紅豆滾,她是不是生氣了?”


    段秉言聞言,他沒想到阮綰還記得他的喜好,笑道:“表妹,我還以為,你如今隻記得沈彥愷了,你那日在馬場上,奮不顧身去救他,又是為何?”


    阮綰知道段秉言不會再次輕易相信她,她眉眼微蹙,氣鼓鼓道:“他曾救過我,那一次,算是報答他的救命之恩。而且,誰讓你在我回門那日,和阮盈一起欺負我,表哥這樣做,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段秉言一頓,對上少女清澈的眸子,除了怒意,在無其他,看來阮盈之前對他說的關於阮綰和沈二爺在一起的話,多半為虛。


    “是我不對,那日見你和他恩愛非常,我心中意難平,這才……你放心,我以後再不會了。”


    阮綰冷哼一聲,嬌蠻道:“表哥,我餓了,你去看看青眉回來了沒有,好不容易能出來吃頓好吃的,你忍心讓我餓肚子麽?”


    段秉言看著少女嬌縱的模樣,心裏的懷疑已經消了七七八八,這才是阮綰最真實的模樣,蠻不講理,嬌縱無比。


    阮綰看著段秉言打開門出去,連忙從懷裏掏出那個藥/包,將她和段秉言的酒杯調換了一下,繼而又將藥粉細細抹在濕了的酒杯杯簷和筷子上,藥/粉漸漸化開,又恢複了原樣。


    她將藥/包塞入懷中,眼底露出濃烈的恨意,原本這樣的劑量是不夠的,但顧逸明不知從哪裏買來的迷/藥,隻需要一點,就能將人迷暈。


    她剛收拾好,便聽得門外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段秉言帶著青眉走了進來,一前一後。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青眉今日出門抹的口脂,顏色淡了不少,而臉頰卻泛著顯目的紅暈。


    阮綰不用想也知道,想必是方才段秉言說的那番話,被青眉聽了去,青眉氣性大,手中又有段秉言把柄,段秉言自然隻好放下身段去哄了。


    她淡淡掃了一眼兩人,裝作疑惑道:“怎麽去了這麽久?可是需要什麽事了?”


    “奴婢方才迷路了,還好段公子出現地及時,讓姑娘久等了。”青眉一邊說著,一邊將點心放在桌上,匆匆忙忙退了下去。


    阮綰見狀,繞有深意笑道:“看來表哥,豔福不淺呢。”


    段秉言見狀,以為阮綰醋了,連忙道:“綰綰,我和那個丫鬟真沒什麽……”


    “表哥說的話,我如今不信,除非……”阮綰頓了頓,故意不開口,隻是盯著眼前人。


    “除非什麽?”段秉言被少女盯得心裏發慌,以為她看出什麽了,不由咽了咽口水。


    “除非表哥自罰三杯,不然我下次再也不見你了。”阮綰言罷,端起酒杯,遞給段秉言,笑眼彎彎。


    段秉言定定看著酒杯,又看了一眼少女,眼前人看著毫無心機,憨傻十足,他笑著頷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阮綰看著他喝完,眼底終於露出幾分真切的笑意,又用他的筷子給他夾了一塊櫻桃肉,笑眯眯道:“這第一塊櫻桃肉,給表哥吃。”


    她還未收回手,便被段秉言一把抓住手腕,少年目光灼熱,就著她的手,將櫻桃肉卷入口中。


    阮綰連忙收回手,然而段秉言力氣極大,掙紮了好一會兒,才將段秉言的手掙脫開。


    阮綰隻覺得自己的手髒的不行,裝作無意在身後擦了擦,果然是,令人惡心的人啊。


    段秉言以為她害羞,眼底露出寵溺之意,“綰綰,你也喝,我專門從西域給你帶回來的葡萄果酒,最適合你這樣的小姑娘喝。”


    阮綰點了點頭,端起杯中果酒,聞了聞,的確是香氣濃鬱的葡萄果酒,她抿了一小口,繼而道:“甜滋滋的,表哥有心了。”


    她話音一落,隻聽得一聲悶響,段秉言摔在桌上,費力地想要直起身子,雙手摸索著,將桌上酒杯打碎在地。


    他朝著阮綰伸出手去,阮綰冷冷看著他,直到段秉言摔在地上,昏睡過去,方才將杯中果酒如數傾倒在他臉上。


    她伸出腳,想狠狠碾斷眼前人的命根子,然而又覺得髒,最後還是收回腳,從懷裏取出帕子,狠狠擦拭著自己的手腕。


    就在此時,房門被人推開。


    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暈了,本來是明天的更新qwq,晚上十二點隻有一更啦~


    第57章


    阮綰心裏一緊, 掏出懷裏匕首,緊了緊心弦,回頭一看, 沈二爺和顧逸明就站在門口。


    沈二爺看著少女毫發無損,方才他就在隔壁包間, 那處有個暗格, 他看了,也聽了,心裏酸得厲害, 然而如今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他走到少女身側,取過她手中的匕首,將她綿軟的掌心包裹在掌中,她的手很涼,微微顫抖, 男人溫柔道:“可是被嚇著了?”


    阮綰心裏提著的那口氣終於鬆了下來,她有些委屈道:“二爺,我還以為你不來了,我怕到時候出什麽事,你怎麽沒有告訴我你在何處?”


    “我一直在你身邊, 唯恐被人發覺, 不過,以後不會再讓你一人, 抱歉。”沈二爺牽著少女的手, 繼而看向躺在地上的段秉言,想起方才他逼著阮綰喂他, 眼底閃過殺意。


    阮綰聞言,心裏一暖, 整個人軟軟靠在男人手臂上,搖頭道:“不是二爺的錯,隻是我太害怕了。”


    他說他一直在,阮綰心裏是滿滿的安全感,她就知道,她看中的男人,品相絕佳。


    兩人親昵的模樣,落在一旁的顧逸明的眼中,就是故意秀恩愛酸他一個孤家寡人。


    他不滿地打斷兩人,嚷嚷道:“你們夠了啊!趁著此時沒人,趕緊將段秉言拖去隔壁!”


    沈二爺冷冷掃了一眼顧逸明,繼而朝著阮綰溫柔道:“乖,你丫鬟等在外麵,去隔壁喝喝茶,等會兒看戲。”


    阮綰聞言一頓,朝著身後一看,便看到青棠的身影,她沒想到沈二爺對她如此上心,不由鼻間發酸。


    阮綰點了點頭,踮起腳尖,飛快親了男人一口,“你小心一些!不要受傷了!”


    言罷,轉身就跑了出去,隻留下一陣淡淡的香氣,沈二爺看著少女的背影,眼裏翻湧著無盡溫柔。


    “沈北衡!以後這種事別找我,你看看你們,在我麵前做什麽呢?是不是來膈應我的?”顧逸明被這一幕刺/激到了,心裏酸的不行,走到好友身側埋怨道。


    沈二爺淡淡掃了一眼好友,好整以暇道:“嗯。”


    顧逸明聞言,氣得七竅生煙,要不是今日還有其他事,他一定甩手走人,他冷哼一聲道:“要不是我,你指不定還孤寡著呢!如今恩將仇報,你等著,以後我也找媳婦,膈應膈應你們!”


    沈二爺聽著顧逸明孤寡的聲音,懶得理會,而是走向躺在地上的顧逸明,鳳目寒意暴湧,抬腳就踩上段秉言的右手手腕。


    顧逸明見狀,連忙將門關上,疑惑道:“北衡,你做什麽呢?”


    “方才他這隻髒手,碰了我家小孩。”沈二爺慢條斯理說著,腳上使勁,狠狠蹍著段秉言的手腕。


    他身形本就高大,雖然看著瘦弱,但力氣絕對不小,這一腳下去,室內響起了清脆的骨頭斷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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