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恐懼,但她依舊想知道,段秉言和阮盈,都做了什麽,她抬起腦袋,軟軟道:“二爺,你繼續說。”


    沈二爺對上少女清澈的眸子,看見自己的倒影,方才的恐懼,如今被自己取而代之,他溫柔地吻了吻她的眸子。


    男人薄唇微勾,沉聲道:“明明害怕,卻又要聽,真是磨人得緊。”


    此時站在一旁的青棠,極為善解人意捂住了小倌的眼睛,朝著兩人道:“姑娘,二爺,奴婢帶著這個孩子去隔壁吃點心。”


    不待阮綰開口,青棠便帶著小倌出了門,她瞪了一眼沈二爺,無奈道:“二爺,你當著孩子的麵,怎麽能做出這樣的舉動?”


    “嗯,他不是孩子,是男人。”沈二爺巴不得全世間的男人看著他和她在一起,無論大小,隻要是男的,都不能靠近阮綰。


    阮綰對上男人幽深的眸子,以前的淡漠疏離,如今是繾綣的溫柔和濃烈的情意,似乎要將她絞入其中,將她包裹,將她藏匿。


    她伸出小手碰了碰男人的眉眼,笑眼彎彎道:“沒想到,二爺也這麽纏人呢。以後,二爺若是沒有我,該怎麽辦呢?”


    “生同床,死同穴。怎會不在一起,除非……除非綰綰不要我。”沈二爺言罷,警告般拍了一下少女的腦袋。


    “二爺,我才不是小孩呢!”阮綰氣得一口咬在男人手背上,嗔怒地瞪著沈二爺。


    她怎麽覺得,沈二爺如今就是一隻開了葷的老狐狸,以前他不是高山雪嶺上的青鬆麽,可望不可及。


    “好,依你。”沈二爺見阮綰情緒高漲不少,鳳目含著寵溺之意,溫柔道。


    阮綰自然不知,青鬆也有折腰的那日,不因風雪,因美人。


    沈二爺一邊給小妻子剝著核桃,一邊慢悠悠道:“顧逸明的人發現酒樓門口有幾個喬裝打扮的商販,他們都是段秉言手下的人,武功高強,此次段秉言是打算將你迷暈劫走,他料定若我追上去,在那幾個人麵前,壓根無力抵抗。”


    “現在那些人還在門口嗎?”阮綰想過段秉言沒那麽好對付,隻是沒想到,他心思如此狠毒。


    沈二爺將剝好的核桃遞給阮綰,又取了另一枚,指尖微微用力,核桃四分五裂,他風輕雲淡道:“並未打草驚蛇,不過敲暈了段秉言身邊報信的,你那妹妹等不及,借著偶遇,帶著一眾人來看好戲。”


    阮綰一邊吃著核桃,一邊聽著外頭傳來的說話聲,隻覺得如同嚼蠟,阮盈對她真的沒有絲毫親情可言,她為何做的如此決絕?


    她歎了一聲,將核桃放回碟子裏,喃喃道:“若到時候我著了段秉言的道,喝了那杯酒,那阮盈便帶著人來捉奸,若我不喝,隻要一出酒樓,就會被段秉言的人劫走,這兩種無論結果如何,我最後名聲受損,而你便成為笑話。”


    “綰綰那般聰敏,將酒杯調換,不然,那畜……段秉言,死期就是今日。”沈二爺看著碟中的核桃,有些不悅,那些人,讓他的珍寶沒了食欲。


    “若不是二爺著人給我送信,我怕真的沒有察覺,不過說到這個,不知那邊情況如何了。”阮綰言罷,耳朵微動,此時外頭突然沒了聲音。


    沈二爺眉目微斂,垂首看著懷裏人,將手中核桃送到小兔子麵前,淡淡道:“如他所願,那chun yao用在他身上,自然不會白費。”


    他話音一落,便聽得外頭傳來一身尖銳的女聲,繼而便是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和尖叫聲,聽得出外頭鬧得是人仰馬翻了。


    阮綰驚得身子一抖,一口咬在男人指尖上,核桃卻落在地上。


    沈二爺鳳目微暗,指尖微動,摩挲著少女宛若薔薇花瓣的朱唇,溫和道:“綰綰,好戲開始了。”


    阮綰聞言看向門外,眼底露出幾分誌在必得的笑意,喃喃道:“既然如此,那就再鬧得大一些吧。”


    此時顧逸明翻窗進來,看著窩在一起親親我我的兩夫婦,心裏酸水泛濫,不滿道:“外頭亂成一鍋粥了,你們倒好,在此處風花雪月。”


    阮綰聞言,看著顧逸明自顧自坐在對麵倒茶,連忙一把拍來老狐狸的爪子,急急道:“阮盈看到了什麽?不會真看到段秉言和司仁劄shui在一起吧?”


    “嗯,不止她看到了,其他閨秀亦是看到了。”顧逸明方才出去,自然是去隔壁把司仁劄弄醒,那個小倌突然不見,司仁劄一定會暗地裏追究,反正對司仁劄而言,睡誰都是睡,段秉言剛好當個替罪羊,兩全其美。


    此時阮盈帶來人捉jian,當然要將這把火燒的更旺一些,不然不好玩。


    阮綰聞言,麵露喜色,連忙起身,朝著門口走去,她扒拉在門框上,透過薄薄的紗紙,能看到隔壁包間外亂做一團,人影躁動。


    此時便聽得阮盈驚訝的聲音道:“這……為何我姐姐的婢女會在此處?那榻上的人,不會是……”


    她此言一出,跟著她來的那幾人,紛紛變了臉色,皆往榻上看去,然而幔帳重疊,隻隱約看到兩人緊挨在一處,這樣一看,讓人不得不多想。


    不待她深想,就有人接過話頭道:“是啊,這不會是段公子和沈少夫人……哎呀,這可能也不是,不過話說回來,既然沈少夫人的丫鬟在此處,那沈少夫人呢?”


    “不會是……”其中一個少女指了指榻上,滿臉紅扉。


    “這也難說,我聽沈府的人說沈少夫人有個婢女同段公子走得很近,難不成是想巴結段公子,嫁給他為妾麽?”人群中不知誰說了一句,猶如一枚石子落在湖中,泛起陣陣漣漪,惹得圍觀眾人紛紛議論。


    有人附和道:“沒錯沒錯,指不定是這丫鬟看不上沈府,便想另尋出路,便被段公子帶來了此處,這才……”


    阮盈見風向突然變了,連忙出聲打斷道:“怎麽會,我姐姐可是最喜歡這個婢女,甚至為了她曾同我發脾氣,而且這個婢女對她極為忠心,怎麽會背叛她呢?”


    她此言一出,站在她那邊的人連忙接話道:“這倒是,畢竟婢女私會外男事關重大,若沒有沈少夫人應允,這個婢女怎麽會來此處?”


    “對啊,不會是沈少夫人害怕被發現,躲在某個地方,然後拉自己的婢女擋槍吧?”


    “我聽說她待字閨中時,便和段公子眉來眼去,如今一看,指不定兩人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阮盈看著眾人又將話題聚焦在阮綰身上,眼底露出幾分冷冷的笑意,繼而道:“不如叫醒那個婢女問問,說不定她知道什麽?”


    如今青眉就在屋裏,段秉言給阮綰下了yao,如今不出意外,躺在榻上的人,就是阮綰和段秉言,阮綰這次,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話音一落,人群中傳來聲音道:“阮三姑娘,你不會早就知道此事了吧?故意想栽贓嫁禍給你的親姐姐,抹黑她的名聲,讓我們都以為她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吧?”


    眾人聞言,一片嘩然,後知後覺,滿臉驚詫看向阮綰,他們這是被當槍使了麽?


    “你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我會害我的親姐姐麽?”阮綰紅了眼眶,掃了一圈眾人,痛心疾首說道。


    “難道不是麽,不然為何帶著這麽多人來此處,又為何偏偏要進這個包間呢?不會是段公子提前告知你,此處會發生什麽,所以你就帶著人來看熱鬧吧?”說話人帶著帷帽,從人群中緩步走出,聲音如黃鸝婉轉,瞧不清臉,身後跟著兩個同樣蒙麵的少女,看樣子倒像是高門貴族的小姐。


    阮盈看著眼前人,覺得熟悉,然而又想不出是誰,她斂了思緒,裝作委屈擦了擦眼角,哽咽道:“我……我怎麽可能會加害我的親姐姐?我知道你看不慣我,所以才這般想我,我可是何處得罪你了,你這般針對我?”


    眾人看著阮盈紅了眼眶,泫然欲泣,楚楚可憐,有人見狀,不忍道:“這位小姐,阮三姑娘和沈少夫人是親姐妹,怎麽可能做那種事?你們平常有什麽過節,私底下解決便是,不至於在此處汙蔑她吧?”


    “就是就是,阮三姑娘為人挺好的,平常待人也極為和善,怎麽會做出那種事?”


    那個帶著帷帽的少女見狀,冷哼一聲,還想開口,此時昏迷的青眉,突然shen yin了一聲,眾人循聲看去,看到青眉扶著一旁的凳子起身。


    隻見她環視了四周,看清楚榻上發生了什麽之後,看到門口圍滿了人,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幾乎沒有完好之處的衣裳,驚叫出聲,又昏了過去。


    “來人,趕快把她弄醒!”阮盈冷冷瞪了帷帽少女一眼,吩咐身後的丫鬟將青眉叫醒,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盆髒水,無論如何,她也要潑到阮綰身上。


    青眉剛暈過去,便被那個丫鬟澆了一杯茶水,她渾身一個激靈,又醒了過來,對上了阮盈冷冰冰的目光。


    她連忙起身,跪伏在地上,此時腦袋嗡嗡作響,她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隱約記得去了五香閣買了糕點,而自家姑娘和段公子正要吃飯,然而如今,怎麽就成了這般境地?


    “青眉,你為何出現在這裏,我二姐呢?”阮盈看著跪在地上的青眉,冷聲問道。


    “奴婢……奴婢……”青眉不敢抬頭,周圍人的目光猶如利刃,皆是嫌棄厭惡,她囁嚅著唇,壓根不知如何開口。


    就在此時,人群中響起一個女聲道:“請問,你們有看到一個身著綠裙的少女嗎?她方才和我來酒樓給主子買東西,突然不見蹤影,我找了好久,也沒找到。”


    被問的那人遲疑了一下,想起隔壁包間桌上的食盒,指向跪在地上的青眉,“這……你找的人,不會就是她吧?”


    來人正是青眉,她手中提著一個食盒,連忙走到青眉身側,急聲問道:“青眉,你……你怎麽成這幅樣子了,主子讓你買的五香閣點心呢?”


    青眉聞聲,對上青棠擔憂的目光,當即就繃不住哭出聲來,她哽咽道:“我也不知,明明……姑娘……”


    “青眉,姑娘平時待你不薄,你如今為何做出這種事,是有人誘哄你,還是你……”青棠暗地掐了一下青眉,她自然不能讓青眉說漏嘴,如今能救青眉的人,隻有自家姑娘。


    青眉腰間傳來一陣痛意,她麵色一邊,看著青棠眼底警告之意,她愣了一下,終於反應過來,今日她是被阮綰騙了。


    她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姐,不僅知道段秉言會做什麽,而且還知道她和段秉言之間的關係,她想起阮綰說的事不過三,背後猛然竄上一股冷意。


    “青棠,我……我沒有,我沒有背叛姑娘,隻是……我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青眉著急解釋,然而壓根沒有頭緒,她的確背叛了阮綰,並且還意圖幫著段秉言陷害自己的主子。


    青棠抱著青眉,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青眉,姑娘讓我告訴你,如今能救你的,隻有她。”


    不待青眉反應,青棠一邊扶起她,一邊朝著眾人道:“青眉做出這種事,我回去一定稟報給少夫人,她如今還和二爺等著我們買東西回去呢。”


    青眉心裏想著青棠方才說的話,並不言語,如今她說再多也無用,段秉言若醒來,不會放過她,阮綰知道此事,亦是如此。


    然而兩者,前者心狠手辣,指不定將她賣給別的男人,對於阮綰,她心裏尚存一絲期望,隻求阮綰,能放過她。


    一旁的阮盈沒想到青棠會出現,不過既然青棠出現,說不定,阮綰就在此處,她冷聲道:“給我站住,這件事還未解決,你們說走就走麽?”


    青棠聞聲停住腳步,微微側身看向阮盈,她記憶裏那個溫和有禮的三姑娘,如今已經成了一個可怕的女人。


    “不知三姑娘可還有其他事,青眉是沈少夫人的人,段公子是段將軍府的公子,您這般在意,又是為何呢?”青棠如今不怕阮盈,因為有自家姑娘護著她,而且,她對阮盈,隻有厭惡之意。


    阮盈沒想到一個丫鬟也敢質問她,這讓她更加確定,阮綰一定就在附近,她微微笑道:“到底是一家人,我姐姐平日和我關係極好,如今遇到不利於她名聲的事,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她話音一落,方才沉默的帷帽少女嗤笑道:“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笑的話,你以前在宰相府放狗咬你的好姐姐時,可曾顧念姐妹親情?如今在這裏惺惺作態,不過就是因為你想將髒水硬扣在她身上罷了。”


    少女話音剛落,周圍人看向阮盈的目光,多了幾分驚詫,假如那個少女說的放狗咬人是真的,那眼前這個阮三姑娘,還真是心狠手辣。


    “唉,這都是陳年舊事了,如今我家夫人被咬的地方還留著一道食指長的疤痕,瞧著甚是嚇人。”青棠搖了搖頭,歎了一聲。


    人群中有人好奇問道:“若真是如此,那阮三姑娘可是做了一件錯事,你這是有多恨你的親姐姐?”


    阮盈見風向驟變,連忙退了半步,看著眾人道:“不過是一個丫鬟之言,怎知真假?我從未做過那種事。”


    帷帽少女冷笑道:“阮三姑娘還真是嘴硬,這件事整個宰相府的人可都知道,可笑的是,最後不僅宰相夫人沒有罰你,還罵了一頓你的姐姐,看來這宰相府,還不如普通人家會教孩子。”


    她此言一出,圍觀眾人裏頭多的是普通人家,家中也養了孩子,便引起不少人討論,而如今躺在榻上的那兩個男人,早就無人在意了。


    而且,在他們看來,高門的公子有一些鮮為人知的癖好也是正常事,加上風氣開放,而且也不關他們的事。


    “你到底是誰?宰相府的事豈容你置喙?”阮盈氣得渾身發抖,然而還是維持著端莊之態,冷冷看著帷帽少女。


    帷帽少女漫不經心說道:“不過是見不得你和你表哥串通,想要害你嫡姐的過路人罷了,對了,估計這個時候,京兆尹派來的人,也該到了。”


    她話音一落,此時酒樓外傳來一陣喧鬧聲,“閑雜人等,速速回避。”


    作者有話要說:


    綰綰:我怎麽覺得有人在背後操縱一切咩?


    沈二爺:哦?是綰綰聰慧罷了。(大笑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第59章


    眾人聞言一驚, 聽得樓下傳來動靜,過了一會兒,酒樓老板便帶著京兆府的人上了樓, 他們隻見得老板唯唯諾諾解釋著什麽。


    見到圍觀眾人,還有虛掩著門的包間, 酒樓老板當即就垮了臉, 方才酒樓小二通報他此事,他得知阮盈是宰相府的千金,身份貴重, 他不敢得罪,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誰知,京兆府的人竟然會來,這下就算他不想插手,也不得不幹預此事了。


    帷帽少女站在一旁, 看著酒樓老板的嘴臉,櫻唇微勾,那個人果然料準了,酒樓老板一定顧及阮盈麵子,既然如此, 那她就親手打一打阮盈的臉。


    來人京兆府的參軍陳力, 他見周圍有不少人看熱鬧,示意手下人將那些人轟走, 繼而走到阮盈跟前問道:“有人報官, 說光天化日之下,阮三小姐故意借著他人縱欲之事陷害他人, 不知脾氣是也不是?”


    阮盈見狀,變了臉色, 拿著帕子擦了擦眼淚,哽咽道:“這位大人,並無此事,不過是姐妹之間的爭吵而已,何來陷害一說?”


    “哦,那人說你和段家公子聯手,故意將沈少夫人身邊的侍女引來此處,並且將其迷暈,打算營造出沈少夫人和段公子私會的假象,段公子還在酒樓附近安排了劫持的人手,一旦沈少夫人赴約,便會被劫持。”陳力不愧是司兵參軍,說話滴水不漏,而且鐵麵無私,就算阮盈是宰相府千金,他也沒有諂媚之舉。


    阮盈被眼前人戳中心事,氣得渾身顫抖,她冷冷道:“陳大人慎言,你空口白牙,毫無證據,這些話我也能說,而且,我姐姐身邊的侍女本就出現在這裏,至於發生什麽,我一概不知,我隻是擔心我姐姐落人口柄而已。”


    帷帽少女冷笑一聲,慢悠悠道:“真是可笑,若你擔心你姐姐,為何帶著一堆人來找她?為何將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你這是擔心你姐姐死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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