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眼下不能要。”嶺北這次來臨蘇是破冰之行,看常伯樊的意思,也不會讓人空手而回,是以嶺北備的禮,可能還是會送到府裏


    。可蘇苑娘不想做那個破例的人,讓常伯樊臨時更換打算,興許結果別無二致,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出入,但例外太多了,就會出意外,蘇苑娘但願在多數情況下,常伯樊是常伯樊,她是她。


    這一世,她無依賴他之心。


    “誒。”三姐還是不懂,但不懂不妨礙她聽蘇苑娘的,她聽到以後小馬兒可能還是會有就很高興了。


    前麵不知在說什麽,用過午膳也沒消息,蘇苑娘不便去午睡,就支著腦袋靠著枕頭在椅子暫作短憩,直到她打了一個長長的盹,把午覺補得足足的,方見旁管事過來稟報。


    “夫人,客人們打算走了,當家讓我過來請您過去一同送客。”


    蘇苑娘穿的還是上午那身衣裳,聞言起身,明夏通秋忙過來替她打理身上的飾物衣裳。


    須臾,眾人與她一起往前堂去,路上旁管事跟在她身邊,快快把這半天前麵所發生的事告知了主母。


    “後來那幾家親戚一上門,屁股還沒坐熱,堂內就吵將了起來。小的聽著,這幾家家裏當家的來意,就是為的恩科那幾個名額來的。這幾位別的家的爺說,此前事出突然,為趕考爺隻考慮了臨蘇城裏的家裏人,他們能理解,隻是好事不能老在同一處,同是常家人,他們希望這次爺能考慮考慮離的遠一點的家裏人,到時候怕事情出現的突然,想請爺現在就定下下一次去京的人家,到時候收到消息,也來得及及時赴考……”


    說到這,旁管事聲音壓低了一點,他偷看了一眼主母的臉色,見她麵容平靜,便接著往下道:“嶺北那家的來意也是如此,但後來的那幾家說他們家與我們家早就沒有了幹係了,就著此事,大吵了一架,還是爺出麵,把這事暫時安撫了下來。”


    “暫時?”蘇苑娘回頭看了他一眼。


    “是,暫時,爺說這等大事,他一人不能作主,還是像此前那樣,族裏各家出人,議事堂論事,一起定下一次的名額,這才讓堂內之人作罷。”


    旁管事的這番話讓蘇苑娘斂了眉頭。


    下一次的恩科不知是在什麽時候,中了恩科的人前腳還尚未進臨蘇,常家人就迫不及待把心思表露了出來……


    這些都是事。


    前世有些事情沒有發生,但新的事情已滋生。


    “夫人?”


    旁管事小心翼翼的喊聲讓蘇苑娘回過神,她點點頭,“我知道了。”


    知道了什麽?是他說的事還是……


    旁管事不敢妄作猜測,忙回道:“是,今天前麵的事情就是這些,您有要問的,您就說。”


    “辛苦。”蘇苑娘如此道,但沒有問下去。


    **


    “南和。”


    “在。”


    “去看看夫人過來了沒有。”


    “是。”


    南和領命而去,常伯樊朝堂內的諸人拱拱手,笑道:“我叫內子過來送送眾位親人,還請諸位長輩兄弟再稍等片刻。”


    此前常伯樊吩咐人去請夫人,諸人還以為他是讓人去叫當家媳婦給他們送回禮,沒想是真人前


    來,這廂幾人麵麵相覷,正尋思著說話,此前一人舌戰群人的常徑連忙舔了舔幹澀不已的嘴,先於眾人道:“得弟媳親自相送,是我們兄弟的臉麵,謝孝鯤弟弟不介懷前世,待我們兄弟倆如自家親兄弟一般,常徑心中著實感懷,回去定與家父細說你對我們兄弟倆的關懷。”


    就是來送個客,都讓他扯上這些,那些將將與常徑鬧得翻臉的幾家人頓時臉色鐵青,齊齊憤怒地往常伯樊看去。


    如若不是之前他護著這兩兄弟,豈會給常徑攀上他的借口?


    老家主都明言了絕不承認的常家人,他是真想給認回來?當真是不孝。


    有那極不快的,這廂心中已打定了主意,一出去就要拜訪臨蘇城裏的常家老人,好好細道細道此事。


    總而言之,這恩科的名額的事絕不可能落到嶺北手中。


    等到蘇苑娘到達大堂,就見到了兩個遷怒於她的常家親戚臉色不妙地朝她瞪來,蘇苑娘不明所以,朝常伯樊走去,在他身邊站定,方抬眼朝那瞪視她的人看去。


    “當家媳婦既然來了,那老夫也不久留了,”堂內輩分最長的那位五旬老人,此前他正是遷怒瞪視蘇苑娘當中的一人,這廂他勉強開口,道:“就此告辭。”


    此人從汾州城而來,在汾州城也有一定的身份地位。早年本家當家紈絝荒唐,乃膏粱子弟,他作為族兄弟很是看不起來,與本家也少有來往,後來其子少年當家,倒是給他們分過兩次族利,他還有點好感,未想有其父必有其子,這人的偏執與盲目像極了其父,聽不進別人一句勸,當真是可恨,他也是看走眼了。


    此廂他心存極大的不滿,說話便毫不客氣,一說告辭就要走,也未給蘇苑娘說半字一語的功夫,提腳就往大門去。


    “這位族爺,”剛走兩步,他就聽後麵響起了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您稍等片刻。”


    這位族爺迅速加快了步伐。


    “當家,這位族叔可是生氣了?”蘇苑娘見人不停反快,抬頭與常伯樊看去,“可是你得罪了人家?”


    聞言,常伯樊挑眉。


    我得罪了人家?夫人這話……


    常伯樊朝前看去。


    那廂,不想在名額未定之前就跟本家當家撕破臉的族叔當場僵住,回過身,竭力扯出笑容道:“侄媳婦可是有什麽誤解,賢侄可沒得罪老夫。”


    “是了,”蘇苑娘頷首,不緊不慢道:“那如此,可是我得罪了您?”


    她滿眼好奇,微微偏頭,作洗耳恭聽狀往這位族叔看去。


    這一個兩個,皆不是什麽善茬。尤其一介婦人,居然棉裏藏針,當真是毒婦,絕不是什麽好女子,這族叔當場怒極反笑,道:“小當家媳婦,你這話說的,把沒影的事說得都有影了,我怎麽不知道你得罪了我?”


    說罷,他似是看惡心極了般地看了蘇苑娘一眼,隨即轉過頭,板著臉朝常伯樊道:“賢侄,不是老夫作為長輩跟你多嘴,女子嫻靜少言方為良婦,往後你還是少讓後院的人出來的好。”


    第131章


    同輩尚且不好說這年輕媳婦的事,但長輩為尊,說教小輩兩句不為過,這族叔便是這般想的,未想他話一落,就見年輕家主的腦陡然劇變,眼睛像霜刀一般像他直視射來:“訶叔也多年不與我家來往,這突然一來,就教訓起小子的內人來,這威風,可是大得很!”


    怒氣從他身上勃然而出,就如晴空中的炸雷,驚得在場的人心神突地一凝,緊接著又聽常伯樊以比之前更大的怒意憤道:“我妻子是不是良婦,自當我說了算。還請族叔莫要為老不尊,長者不仁愛族小便罷,還妄測小輩的為人,到時有損我妻在外的名聲,想必您這個愛嚼小輩是非的長輩到時也好不到哪兒去!”


    誰也未曾想過這外相溫和仁義的家主會說出這等重話,堂內頓時一片僵凝,無人作聲。


    那訶叔被他當著眾人麵斥,一股氣燒到了腦門,刹那之間麵紅耳脹,“你這糊塗小子,把我好心當作驢肝肺。”


    罵的不是他,而是教他妻子好好做人,竟然反過來說他,反了天了!


    “您好心?”常伯樊冷臉如霜,“在我麵前麵斥我妻子不良,讓她不要出來露臉,這哪一樁,是輪得到您到我常伯樊、常氏一族族長麵前來說這話的!”


    最後一句,常伯樊大喝出來,字字打在了客堂的牆壁門柱上,引得堂內諸人耳內嗡嗡作響。


    眾人無話,便連相互打看的眼勢都止了,皆垂下眼,眼觀鼻,鼻觀嘴,置身事外,誰也不想這時候出麵引這家主的發作。


    “你!你!”


    “來人,送客!”


    “是。”


    這廂,旁管事與南和帶著府中護院迅速從側邊冒了出來,旁管事一馬當先站在了那族叔麵前,低下頭揚手:“請。”


    “請。”南和鐵青著臉,眼冒冷光,毫不客氣地道。


    被下人圍著請出的族叔頓時惱羞成怒,揮袖怒道:“你當老夫稀罕你這家不成!”


    他本欲再說“往後休得我來”,但一想他是帶著要事來的,此事絕非族老可辦,最終還得這所謂族長拍板,他便強忍下了這口氣,揮袖大怒而去。


    他身後,跟著來的親戚見狀連忙出來,跟常伯樊顧左右而言他,“那個,孝鯤兄弟,我那外頭約了人,還有事,就先走了。”


    常伯樊臉色難看,這人也未等他回答,低下頭就當他是答應了,轉身朝小輩們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跟上,便領著家裏人飛快走了,跟上前麵勃怒的自家人而去。


    跟他們同來的另兩家見狀,頗為無奈地跟常伯樊提出告辭,匆匆而去。


    等他們走了,屋裏隻剩下常徑兄弟一家,還有非汾州城的另兩家人。


    常伯樊臉色依然難瞧,正當這三家人擠盡腦汁想著說什麽話打破這僵局時,就聽那年輕當家媳婦開口道:“諸位叔伯,我備了點小禮,你們拿上再走罷。”


    她來送客的,既然還有客人在,蘇苑娘便開口提出。


    “啊?”有個麵相四旬的帶須中年文士先回過神來,忙朝她拱手道:“讓你


    費心了。”


    說罷,他朝向後的兒子道:“還不快快雙手接過嬸娘的禮。”


    常伯樊在臨蘇輩分不高,但臨蘇之外比他輩分低的常氏族人頗有些多。同臨蘇的常姓中人但凡不是嫡子傳家人,一旦到了十四五歲就會成親被分出去,早早成家,早早生子,嫡係傳家人則是要等到十□□近戴冠之年方才定下,久而久之,臨蘇本家所在之地就出現了眾多比嫡統的傳家人輩分高的同族人;而不在臨蘇的姓常之人,往往是庶係一門出生,皆多也要到十□□才成親,子孫輩傳承的便要慢些,子係與嫡係一係的年紀、輩分相仿,兩者之間相差不過於巨大,不到常伯樊還要叫族中一些小兒小叔的地步,這次便來了一家年長於常伯樊,和常伯樊同輩,兒子還和常伯樊相差無幾的人家,一見自家在臨走之前還能在常伯樊麵前露個臉,便忙叫兒子出麵,好讓常伯樊多認識一下。


    他這般一說,本要讓丫鬟奉上的蘇苑娘多走出了一步,接過丫鬟手上奉上的回禮,交給了這家的小子。


    “多謝嬸娘。”那小子雙手接過,彎腰恭敬道。


    “這小子乃我家中長子,年十五,名常佩,隨的是祖宗下來分家之子以單名為上的規矩,他從小跟隨名師,熟讀百書,四書五經已能倒背如流,就是算經方麵欠缺了些,不過我已給他尋了這方麵專長的名師,就等這次回去隨先生專心研習了。”那文士靠近常伯樊,在短短工夫內,幾句話把兒子的優短處皆說道了出來。


    “哪年生的?”果不其然,他一通話之下,常伯樊臉色緩和了許多,還出口問了話。


    這儒士最想聽到的莫過於此,忙笑道:“英武九年出生的,虛歲是十五,但我家這小子生的不湊巧,臘月二十九就要大年了他就從他娘親肚子裏掉了出來,沒兩天就有了兩歲的年紀。”


    原來如此,看著就十二三歲的樣子,不像十五歲,這小子懂禮,老子也會說話,常伯樊便願意多給點臉麵,這時他臉上已見點笑,口氣也舒緩了許多,已見溫和:“小小年紀就已熟讀百書已很了不起了,算經差些也無妨,努力攻克就是。”


    這儒士與其子一聽,頓時大喜,這父親帶著兒子連忙道謝,便是蘇苑娘也承了他們幾次拱手。


    常徑常勤一看,心道族裏人到底是聰明的居多,他們這次怕是難輕易成事。


    他們也很想湊過去說兩句,但等這父子倆告辭,臨到他們,不等那當家媳婦說道,就見常伯樊麵露乏色與他們道:“天色不早了,留了族兄族弟一天,也是不好意思得很,我就不久留二位了,南和,送兩位爺出門。”


    剛從外麵“送客”好回來在側邊站定的南和立馬出來,“是。”


    這廂,蘇苑娘示意三姐把這家的回禮送到南和手上。


    常徑兄弟一看常伯樊的神情就知無法久留,他們頗為遺憾,但不得不奈何,在府裏仆人的相送下帶著常府的回禮,以及常府的拒禮一並回了客舍。


    等他們走了,蘇苑娘靜靜看


    著常伯樊,常伯樊站在原地,想說點什麽,但在她清澈又了然於心的眼神當中,漸漸止了嘴,末了一字也未吐露,隻與她一般,眼神靜靜悄悄卻又格外纏纏綿綿地回望著她。


    他此情此心,不想明言,卻又渴望著她懂……


    可她懂嗎?


    常伯樊不敢盼望,卻又希翼她能懂。


    看著他眼中明晃晃的渴望,在長久的凝視之後,蘇苑娘朝他走了過去,摟住了他的腰,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


    常伯樊,多謝你在人前護衛我,這比人後你對我的好還要好上許多,我已經記住了——蘇苑娘在心中與他如此言道。


    她未說話,但常伯樊從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心就跟停止了一般,直到她的頭靠在了他的肩頭,他才感覺到心跳終於回到了胸口,他回抱住她,緊緊地摟住了她,下巴擱在她額邊感知著她的溫度,啞著聲道:“苑娘。”


    苑娘,隻要你一生能這樣向我走過來入我胸懷,我願為你劈波斬浪,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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