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好運氣似乎接連著眷顧了他,使得縱使她和傅錚全力以赴,第四場還是輸了,而且又是轉眼之間一敗塗地。


    接連失利,傅錚的臉色明顯地冷了下來,心水想去安慰他,可卻被他一掌甩開。


    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水微微愣神,像是一盆冷水,徹底將她澆了個透心涼。


    “公主妹妹,對不起,是我失態了。”傅錚回味過來,忙慌不跌向心水致歉。


    心水瞧著他慌張的樣子,心下微微不舍,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對傅錚道:“哥哥,不用急,下一場我們贏回來。”


    可縱是如此,心水還是有一些失落,像極了上好錦緞,本想著裁一身貼身且漂亮的衣裙,沒承想卻發現壞了一個洞。


    二人正說著話,遠遠地卻見顧颯馭球而來,陽光下馬球在空中揚起了一個優美的弧度,隨後徑直落在了傅錚腳下。


    這一球帶著明顯的挑釁意味,若傅錚贏了,可以說這球勝之不武,是顧颯送他的。


    若是輸了,便是送上門的勝利都無法把握,明顯的能力不足。


    心水有些遲疑地瞥傅錚一眼,她很擔心傅錚會受不了顧颯的挑釁,而且很顯然傅錚也懂了其中暗藏的意思。


    可是,就在心水為傅錚擔心時,他卻是打紅了眼,毫不猶豫地揮起了球杆,高高揚起,重重落下。


    但,落杆處卻空無一物。


    心水於震驚中去尋馬球,卻見它已被顧颯一個低抄,毫不客氣又從傅錚手低奪了過去。


    傅錚臉色,瞬間陰如暴雨來臨。


    與傅錚的失意不同,陽光落在顧颯臉頰邊,清風拂過他耳邊鬢發,他一手勒馬,一手揮杆,而雙眼卻是緊緊閉著。


    心水一驚,他這是在盲擊,若如此都能擊中,這對傅錚而言簡直就是災難。


    心水默默祈禱,但願他會打偏,可很不巧,就在她閉目祈求上天時,又一陣擊鑼聲傳來。


    心水心涼,下意識去看傅錚,隻見他麵如死灰,再無平日那超凡脫俗的氣度風采,反而雙眼通紅,臉上寫滿恨意,變得異常陌生。


    傅錚的神情,令心水害怕,她正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傅錚,卻見顧颯於遠處向她走來。


    她知他所來為何,可她偏不想將自己的珠釵給他。


    心水不肖細想,迅速轉身,急步離去。可還沒能走幾步,剛剛行至一顆柳樹下時,他卻已經追上了她。


    “我不要把我的珠釵給你。”心水見避他不過,想起傅錚失望的樣子,心下氣急,一腳踹向他。


    顧颯一個利索轉身,巧巧地避開了她的拳打腳踢,隻是見她為了另外一個男人而來傷他,心下終是難掩失落,於是伸手,直直勾過她腰間,毫不猶豫將她攏進了懷中,欺身而上,逼至樹後,困著她,與她近在咫尺,使她無法逃脫。


    “你……”心水見他逼近,心中氣急,忙以手去推他,可一抬頭,卻見他微微俯身,似要吻她……


    第21章 偷吻   第一次心悸


    馬球場邊,綠柳成煙,微風徐來,草木生香。五月初的時節,正是深春與初夏的交接,恰如少女伸出忐忑的手,將自己交給那熾.熱的少年郎。


    柳樹下,心水深深提了一口氣,被迫著斜斜地靠在樹幹上仰頭看身前的顧颯。


    他比她高出許多,又與她隔得這樣的近,他的呼吸落在她額頂,目光又緊隨著她,呼吸交.纏,使得她麵上也跟著生出了絲絲汗珠,身子也逐漸熱了起來。


    她緊盯著他,遠處馬兒嘶鳴,人聲鼎沸,無人能顧及他與她藏身的這棵鬱蔥的柳樹,無數條綠枝垂下,罩在她和他身上,使得她與他好似遊離於另外一個模糊隱秘而又大膽的世界。


    涼風拂麵,卻不解因為近距離接觸而帶來的悸動和炎熱。


    心水默默紅了麵龐,而作為點燃這焦躁情緒的始作俑者,顧颯的胸膛亦是急遽地一起一伏,像是胸腔內在蘊藏著激烈的情緒掙紮,急待噴發。


    她微微仰頭看他,正迎上他緊緊盯著自己的眼眸,直至雙方身影映在了彼此眼眸之中,天地之間,好像就剩下了他和她。


    隨後,他又一次微俯身子,原本落於她腰際的手掌略略收力,她阻擋不及,更如小鳥依人般,直接偎依到了他懷裏。


    他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微風揚起了她的袖衫和衣擺,他側首向她,先是與她額頭相抵,再如蜻蜓點水,芙蓉飲露般,貼唇在她緊抿的雙唇之上。


    這樣的感覺,前所未有,像是電閃雷鳴,亦如火樹開花,極快的,僅僅是一瞬的,但卻毫不猶豫,堅定決絕地將所有心水曾受教過的所有宮規禮儀,教條束縛通通踩在了腳下。


    心水一驚,別樣的溫柔觸感,瞬間擾亂了她所有的思緒,像是春雨雜亂無章的墜落湖麵,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又如小鹿撞擊著心房。


    她睜大了眼睛,一時間茫然地看著身前偷親她的顧颯,有那麽一瞬忘卻了呼吸。


    她從未想過,與人親吻,竟是這等山崩地裂的感覺。


    他的睫毛很長,大約也是有些緊張,在近距離接觸下,她清晰地看到它們顫抖了兩下。


    待她回過神來,他已經直起了身子,麵上得意之色漸漸浮起,緊接著對著頭頂綠蔭,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像是宣告著某種勝利。


    這日的陽光好極了,一絲絲垂照下來,明媚光束漂浮在空氣裏,斜落到了他兩肩。


    他帶著七分羞澀三分得意抬頭,她卻是擁著十分的羞怯低頭,抵額於他心口,這才發現,自己原本緊抓著樹幹的手,竟不知何時落到了他腰間。


    這一情景,像極了藤蔓攀附喬木,她是那不敵狂風的花枝,而他卻如高大樹幹,可供她隨意依靠和攀爬。


    但,這樣倉促且淩亂的親.密接觸僅僅隻維持了眨眼的功夫。


    遠遠地,心水聽到似乎是傅錚在尋她,正拉著過往的內侍們詢問是否有看到公主的身影。


    心水瞬間於從未曾經曆過的意亂情迷的漩渦中,清醒並反應過來,他輕薄了她。


    她大怒,隨後直接抬腳,踢向了顧颯。


    應是撞到了他,他麵上瞬間因疼痛而蹙起了眉頭,隻是卻並沒有將她鬆開,而是貼著她耳畔說道:“輕點,注意把握著度,我還要與你......生兒育女,子孫滿堂......”


    他這話說得放肆至極,心水何時被人如此戲弄過,心下是既怒又羞,她想或許是自己方才的力氣不夠,於是牟足了勁,想要再次踢他一腳。


    但是這一次顧颯顯然是有了準備,她的腳還沒有伸出,他卻是如水下遊魚戲弄蓮花般,撩過她衣角,在她身上輕輕撓了兩下,而後迅速撤離,也隨之放開了她,隻壞笑著反身斜靠到樹幹上,眼中寫滿得意。


    心水恨恨,他是習武之人,她鬥不過他,隻能嘟嘴扭身,負氣再不看他。


    顧颯從一側探過身子,瞧她嘟嘴似孩童的模樣著實嬌羞可人,心下歡喜,也是存了心要哄她開心,於是斜眸看她並問道:“公主,我告訴你一件大事情,想不想知道?”


    心水聽他說得一板一眼,有模有樣,雖一直維持著不理睬他,以背朝他,但耳朵卻是偷偷聽著他到底要說什麽。


    顧颯嘴角微揚,知道心水在聽,於是忍笑說道:“小爺我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我從小就從月老處得知,我和你是佳偶天成,天造一對,地設一雙……所以公主,既然天命不可違,你就勉為其難,收了我吧……”


    “我慎重想了想,你眼神不好,把你交於其他人我不放心,與其以後讓你聽別人的情話,那還不如現在我親自上陣,由我說與你聽......你也隻聽我的情話,與我做□□......那樣我才能放心。”


    顧颯一壁說,一壁得意洋洋地跳上了樹幹,以雙手做枕,將半壁身子斜躺在樹枝上,而腿腳卻是悠閑地在半空中晃蕩,其態飄逸瀟灑。


    明明是自己吃了大虧,被他奪了初吻,而他這罪魁禍首卻將這大不敬說成了天經地義。


    心水再不聽他掰扯,掰過樹枝徑直去打他,卻不及他身手快,動作敏捷,在樹上竄來竄去,任她怎麽打,就是沒一下落到他身上。


    嫩黃樹葉一片片飄落。


    顧颯一壁躲閃,一壁繼續說道:“傅錚這個人,我與他早就相識,他人看上去溫和,相貌亦是如玉君子的模樣,但是心胸氣度皆不夠,輸了比賽便覺麵子上掛不去,瞬間拉了臉,你瞧他現在臉色黑得,比雷陣雨來臨前的天還要嚇人,這樣子的人怎麽配得上你?”


    顧颯氣不喘,繼續說道:“今兒他隻是輸了場比賽,明兒若是瞧見你與其他男子說話,亦或者是看到自己處處不如你,他又怎麽能坦然對你?這種人使點小脾氣,都夠你受得了......”


    “那也不用你管。”心水打不到他,卻是累得氣喘籲籲,連連靠在樹幹上休息。


    遠處傅錚還在尋她,可這一次,她卻沒有如往常一般,迅速地應答他。


    她既惱顧颯剛剛的輕.薄,又不能否認他剛剛說的話確實說到了她心坎坎上。


    傅錚推她手的那一下,著實使她有著說不出來的失望。


    以為是良人,原來終究是被容貌蒙蔽。


    男人果真沒一個好東西,心水想著,於是果斷收手,一把扔了樹枝,扭頭就走,再不想理眼前的顧颯,也不想理遠處的傅錚。


    “公主,等一下。”


    楊柳依依,盡是惜情。


    顧颯見心水要走,忙從柳樹上跳下,藏一臂於身後,俯身在馬球場邊摘了幾朵淡粉色不知名的小花,待他轉身,雙手裏卻是已經持著一個以柳條編織的花環,不待心水拒絕,直接給她戴到了頭上。


    而後再退後幾步,抱臂托腮,笑對她道:“我家公主,仙人之姿,傾倒眾生。那麽,漂亮的公主,五月十八,你會來赴我的約嗎?”


    “若是你不來,我便會一直等你,直等到你來為止。”


    第22章 護她   有些人表麵如玉,背麵陰毒……


    天色青,烏雲滾滾,一聲驚雷從皇城上空劃過,碎了四角乾坤獸,緊接著大雨傾盆而下,砸落在宮牆琉璃瓦上,伴隨著席卷而過的狂風,留下滿階來不及打掃的落紅和重重的枯葉。


    一切頹廢而淒涼,似乎是一種暗示,好似大廈將傾一般,令人心生畏懼,卻又因自身渺小而無濟於事。


    轉眼五月十八很快到來,但是心水卻完全沒有去赴顧颯之約的心思。


    原因有二,其一因著今年尤其多的雨水,諸州已經開始雨水泛濫,又因常年征戰,國庫空虛,導致皇帝爹爹無力治水,以至河道決堤,不計其數的良田宅院被淹沒,百姓流離失所。


    皇帝爹爹因此心焦,於是命令宮中嬪妃,公主,內命婦以及文武百官一同登壇,乞求上神垂憐保佑蒼生。


    作為國朝公主,心水也被要求一同前往,每日天不亮即去,夜幕降臨才回,如此連求七日。


    直至五月十八,好不容易不用再前往,心水卻因為連日奔波,染上了風寒,整個人怏怏的,很是沒有精神。


    其二,也是最主要的,每逢雨天,她手腕處的傷便會更加酸痛,一陣一陣的,好似敲折了骨頭打斷了筋脈般,沒日沒夜,疼得她吃不下飯,更睡不著覺,所以哪裏還有閑情和心思去赴他的約。


    當然,她也本就沒將顧颯這單方麵的約定放在心上。


    更何況,心水想她本就沒有答應他。她和顧颯連朋友都算不了,哪裏就談得上因著他生辰,便要與他一起拜月老了?


    他顧颯是救過她兩次,但救命之恩,豈可同男.女之情混為一談?


    月老何人?


    管著天下男.女姻緣,是讓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她和顧颯什麽關係?


    因著救命之恩,便要對他以身相許,她做不到。


    前些日子在馬球場他偷親她,這已經是足夠放肆了,對於這種喜歡順杆子往上爬的人,她更不能輕易給他好臉。


    誰知道他是看上了她,還是看中她公主身份的呢?


    所以心水想,顧颯這約,她更不能去了。


    “公主。”蒹葭閣內,阿顏端著紅棗羹走了進來,麵上滿是不悅,並喋喋不休道:“傅公子又來了。”


    心水知道,阿顏很不喜歡傅錚,說他假得很,從馬球場回來後,阿顏對傅錚的這種不喜歡便更加深了。


    阿顏說那日馬球賽結束後,傅錚也曾向她詢問過公主去哪兒了,彼時阿顏不想透露心水與顧颯的去處,便回了他一句不知曉。


    誰知,傅錚當場變了臉色,厲聲斥責她玩心過重,侍主無狀,理應打出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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