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那什麽,在來葉城之前,我其實是個土匪。”


    戚如翡原本想故意嚇嚇沈琢,誰曾想,沈琢不但沒被嚇倒,竟然還摸了摸她的發頂:“阿翡好厲害。”


    戚如翡:“……”


    我覺得你對我這個職業有什麽誤解!


    “不是,沈琢,你確定你聽清楚了嗎?”戚如翡不死心:“在沒來華京之前,我是個女土匪,就是殺人搶劫不放火的那種。”


    這個沈琢知道。


    搶劫看心情,遇到有錢的人,就狠狠宰一筆,要是遇到窮人,還會給人家銀子,曾經她還因此被人騙過銀子,事後她追了那人二裏地,把人家揍的鼻青臉腫。


    至於殺人這個,沈琢也知道。


    殺的都是十惡不赦的人,時不時還會抓官府通緝的要犯拿賞金。


    但沈琢裝作不知道:“阿翡搶的一定是奸商,殺的也一定是壞人。”


    戚如翡:“……”


    哥們兒,你這個反應也太不對了!


    可還沒等戚如翡發出抗議,沈琢已經又道:“畢竟我們阿翡這麽好。”


    這麽好的姑娘,卻受了那麽的苦,即便如此,她卻依舊燦爛而熠熠生輝的活著。


    戚如翡覺得,自己被沈琢誇的有點飄。


    為了遏製自己的這種飄勁兒,她立刻又說起了第二件事。


    “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我有必要要告訴你!”


    戚如翡語氣嚴肅,沈琢這才回過神來:“什麽?”


    “我不確定,我是不是戚家的二小姐。”


    沈琢:“……”


    “當初錢嬤嬤找到我,確認我的身份,是因為半塊玉佩。”說著,戚如翡從腰封裏摸出半塊玉佩遞給沈琢:“就是這個。”


    沈琢接過玉佩。


    看到第一眼,便隱約覺得有些熟,將玉佩翻過來,果不其然,便見玉佩下端處,有一朵芍藥的圖案:“這是我們定親的玉佩,我手上也有半塊。”


    “不是我們,”戚如翡歎了口氣:“這枚玉佩,是柳柳臨終前給我的。”


    沈琢倏忽間攥緊玉佩。


    所以柳柳才是戚家的小姐?!


    事已至此,戚如翡覺得,她的老底已經被掀光了,也不差這一樁了:“柳柳小時候被寨主送給劉叔和劉嬸養了,我隔三差五去看她,我們倆也會互換東西,有時候是戴著對方的東西玩兒,有時候是送給對方留個念想,柳柳臨終前,把這枚玉佩交給我之後,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就去了。”


    所以戚如翡也不知道,這枚玉佩,究竟是物歸原主,還是柳柳留給她當念想的。


    戚如翡道:“說不定,柳柳才是將軍府的二小姐,才是與你……”


    “阿翡!”沈琢打斷戚如翡的話,他將她微微拉開了些。


    戚如翡不解看著他。


    牢房裏,燈火昏暗。


    但卻奇異的,照亮了沈琢臉上所有的溫柔,和他眼裏的堅定。


    戚如翡看著沈琢慢慢俯身,目光與她持平。


    戚如翡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沈琢輕輕笑開,伸手替她將肩頭的枯草拍下,認真道:“阿翡,與我定親的是戚家小姐,但我娶的人是你,無論你是不是戚家的二小姐,你都是我沈琢的夫人。”


    戚如翡說不出來,這一刻,她是什麽感受。


    就覺得胸腔裏突然漲漲的,有溫熱的細流滑過,明明沈琢與她擇婿的標準南轅北轍,但是有那麽一瞬間,戚如翡腦子裏鬼使神差滑過一個念頭:嫁給沈琢好像也不錯。


    這個念頭,浮光掠影而過,迅速又堙滅了。


    戚如翡回神,看到沈琢那張近在咫尺的臉,當即就一巴掌揮過去:“說話就說話!你靠那麽近幹什麽?!”


    銀霜被吵醒了。


    她翻了個身,嘟囔道:“二當家,你們在我夢裏折騰的輕一點啊!”


    “阿翡,我……”


    沈琢想上前,戚如翡卻迅速朝後退了幾步:“行了行了,事說完了,你趕緊滾吧,我要睡覺了。”


    說完之後,戚如翡就徑自爬上草垛子,麵朝裏躺下了。


    戚如翡覺得,今晚的沈琢有點怪,她自己也覺得有點怪,竟然能生出好像嫁給沈琢也不錯的念頭,真是他娘的見鬼了!


    不!沈琢這個病秧子絕對不行!


    她戚如翡的相公,必須得打得過她才行!


    沈琢不行!絕對不行!


    沈琢被趕了出來。


    一路上,他都覺得有些委屈,剛才戚如翡最後那個眼神,怎麽似乎還夾雜著……嫌棄。


    她嫌棄他什麽?!


    沈琢心不在焉走著。


    身側的孟辛開口問:“公子,接下來要回府麽?”


    沈琢這才回過神來。


    他斂了臉上的神色,眼底滑過一抹戾氣:“去張家。”


    第41章 啞母  你就不怕天道好輪回麽?


    此時, 張家一片混亂。


    沈瑜聽說,是張明禮將戚如翡送進了大獄裏,當即就來張家鬧了。


    張明禮是文人。


    文人一向最重臉麵, 被沈瑜這麽指著鼻子罵,張明禮臉上頓時青白相加:“沈瑜!張某念你是丞相公子,對你再三忍讓, 你不要得寸進尺!”


    “小爺我就得寸進尺怎麽了!”


    沈瑜握著折扇,趾高氣昂罵道:“張明禮!你他媽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沈瑜鬧的動靜太大,張夫人也出來了。


    見到這陣仗,張夫人臉色嚇的發白, 她今日沒出門,是以並不知道,張明禮將戚如翡送進刑部大獄一事。


    張明禮氣的手都在顫:“沈瑜,你, 你……”


    “我什麽我?!”沈瑜打斷他的話, 劈裏啪啦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你不知道,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你也不知道,你他媽隻知道恩將仇報!要我說, 戚如翡當時就不該救你女兒,合該讓她被淹死算了!”


    最後那句話, 說得就有些惡毒了。


    張明禮再也忍不下去了, 怒吼道:“都還愣著做什麽?給我把他亂棍打走!”


    “你來打啊!”沈瑜毫無懼色,繼續刺激張明禮:“小爺我今天就站這兒了,你要是不打,你就是個孬種!”


    張明禮氣的活像得了羊角風。


    小廝忙道:“老爺, 您三思,這可是丞相府的公子啊!”


    “丞相府公子又如何!”


    女兒是張明禮的軟肋,再加上被沈瑜這麽一刺激,張明禮丟了一貫的涵養斯文,奪過小廝手中的棍子,就要去和沈瑜拚命。


    張夫人和一眾小廝,死死拖住不讓。


    “老爺!”張夫人涕泣漣漣,又扭頭去看沈瑜:“二公子,妾身不知我家老爺如何得罪了您,妾身代他向您賠不是,但請您慎言,稚子無辜啊!”


    沈瑜剛才也是說禿嚕嘴了。


    畢竟他再混賬,也不至於去詛咒一個小孩子,便不耐煩道:“小爺剛才失言,小爺沒有詛咒你女兒的意思。”


    可張明禮現在怒火中燒,哪裏聽得進去他的道歉,隻一味想衝過去,和沈瑜拚命。


    張夫人和小廝死死拽著不讓,沈瑜偏偏還要站那兒挑釁,一時張府門前亂做一團,是以完全沒人注意到,有一輛馬車駛了過來。


    “小爺我今天把話撂這兒了!你要是敢來動小爺,小爺敬你是條漢子,你要是光說不做假把式,那……”


    有人叫了聲:“阿瑜。”


    沈瑜扭頭。


    就看到沈琢從馬車上下來,愣了一下:“你也是來找這個白眼狼算賬的?!”


    張家闔府人,這才看到沈琢。


    沈瑜一口一個白眼狼,張明禮實在忍無可忍了,他冷笑道:“是,戚如翡救我女兒不假,可她十一年前殺了我爹,也是不爭的事實!”


    “放你娘的屁!十一年前,戚如翡才多大,她怎麽就……”


    沈琢打斷沈瑜的話,他道:“沈某聽聞,張老夫人約了我夫人今日來府上,想親自向她道謝,如今我夫人在牢中來不了,我代她來受張老夫人的謝,張大人,帶路吧。”


    張家人全愣住了。


    他們聽過代什麽的都有,就是沒停過,代人受謝的,而且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眾人麵麵相覷,都在等著張明禮拿主意。


    張明禮也覺得,沈琢這個說話忒荒唐了些。


    他冷冷道:“家母如今已歇下了,況且如今這種情況下,沈大人怕是不合適……”


    “爹爹。”


    張明禮話還沒說完,身後響起一道軟糯的女聲,他剛轉身,就被人抱住了腿。


    是他女兒燕燕。


    而在燕燕身後,張老太太正杵著一根拐杖,深一腳淺一腳朝這邊過來。


    張明禮立刻將女兒交給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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