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清的家眷啟程前往鳳陽,參與叛亂的各國遺老遺少也被嚴肅處理,這些人就不流放了,全部砍頭,包括他們的家屬。


    朝廷不會給他們更多的機會。


    北京城上空一時瀰漫著血腥的味道。


    沒有參與叛亂的也不適合大量留在北京。這些年發生了多次治安事件,朝廷已經意識到了,各國遺民和各地土司子女、番僧大量留在北京,是個隱患。


    汪舜華下令,在天津、廣州、昆明、西安設立學校,專門招收外國人和土民求學,學成後再到北京拿證;地方誌的編撰也挪到天津。


    另外一個被打發出北京的是齊親王,汪舜華的親兒子。


    公開的說法,太後皇帝不放心南邊的局勢,讓他去巡撫。


    甚至皇帝自己也這樣認為。


    汪舜華單獨召見了兒子,屏退左右,質問他:「你知罪嗎?」


    齊親王呆了,跪在地上:「母後,臣有什麽罪,母後隻管責罰。」


    汪舜華道:「你不要裝無辜,德親王造反,你敢說沒有你的功勞?」


    齊親王道:「母後怎能這樣冤枉臣?臣和見清,素無往來。」


    汪舜華冷笑:「是嗎?皇帝在東宮,可不就是你和德王常伴左右?」


    齊親王道:「皇兄要召他伴駕,臣也勸說不得。」


    汪舜華道:「你是勸你哥暫且忍耐,還是勸德王矯詔要清君側?」


    齊親王道:「臣不敢。」


    汪舜華道:「你有什麽不敢的?」


    齊親王還想爭辯,汪舜華交給他一樣東西。


    庶人見清的絕筆,詳細敘述了在東宮期間,皇帝如何心懷怨恨,齊親王如何起鬧架秧子:「齊王豈不知道我以卵擊石,不能取勝;不過想借我引出皇帝對太後不滿而已。太後對皇帝不滿,必是他上位。可笑你一世英明,卻與兩個兒子離心離德,豈不可笑?」


    齊親王目瞪口呆:「這都是見清胡說八道,血口噴人,母後你不要信他!」


    汪舜華道:「我隻問你,上頭說的是不是真的?」


    齊親王道:「不是。」


    汪舜華道:「是嗎?我真不希望是真的。那你告訴我,為何鼓動皇帝親近西方洋和尚?又為何慫恿他寵愛董貴妃?明著勸他忍耐,實際上慫恿他處處與我作對?」


    齊親王道:「母後!」


    汪舜華背過身去,不看他。


    齊親王到底年少,藏不住話:「不錯,母後,我就是想讓你對皇兄失望。難道這麽些年,你對他不失望嗎?——我也是父皇的兒子,為什麽皇兄能做的皇帝,我做不得?——我一定比他更聽你的話,不會惹你生氣。」


    汪舜華回過頭來:「是嗎?」


    齊親王猛地點頭。


    汪舜華看著這個二十歲出頭的兒子,看上去沉穩帶明顯還帶著稚嫩:「你聽話,那是因為你還不是皇帝。」


    齊親王喊出聲來:「母後。」


    汪舜華道:「一旦你做了皇帝,會和你哥一樣甚至更急切的想要拿回權力。」


    齊親王喊了一聲:「母後。」


    汪舜華道:「知子莫若母,可是你們兄弟卻太不了解你們的母親。我是想要權力,因為我需要它來做一些事情,但說到底,我不能永遠的擁有權力,就算可以拖著不還政,可不能永葆青春,到那時候,執掌這個國家的,還是你哥。」


    齊親王道:「母後,我也可以。」


    汪舜華道:「不可以。你以為,有你父皇的例子在前麵,你也可以來個兄終弟及?可你忘了,你哥不是隱帝,他沒有犯什麽錯。一個皇帝想要拿回自己的權力,這算錯嗎?如果事態真的朝著不可控的方向去,我需要一個兒皇帝,一個傀儡,也應該是年齡更小的孩子,而不是比皇帝隻小兩歲的你,那不是同樣要麵臨還政的問題嗎?」


    齊親王喃喃道:「母後。」


    汪舜華道:「我其實早應該覺察到你的雄心或者說野心。事實上,是我在助長你的野心。給你選了商輅的女兒為妃,他如今是首輔,女婿是王越,還有個兒子是商良臣。可以說,輔政的,文的武的都湊齊了。如果你真的上位,有他們輔佐,應該能坐穩江山了。其實這也是最初的計劃,我隻有你和你哥兩個親生兒子,這年頭天災人禍的,誰能說的清。所以從一開始,我是按照儲君來給你配置的,這也是朝廷的共識。當時如果你有這樣的念頭,隻是心裏想一想,也不妨事;但是當你哥大婚並有了子嗣以後,再有這樣的念頭,就是危險的。你哥親近你,但在關乎皇位傳承的問題上,你不要指望他會選擇你而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沒那麽大度;更不要想通過我廢黜你哥扶你上位,手心手背都是肉,何況我擔不起這個罵名。」


    齊親王低了頭,抽泣著。


    汪舜華道:「我知道你不服氣,這就是命。雖然一母同胞,但你比你哥晚生了兩年,長幼有序,這是祖宗家法。不過真要說命,你比不過你哥,好歹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能給的富貴尊榮,你父皇和我都給了,還有什麽不滿足呢?不要想得太多,否則闖下大禍,我也沒有辦法法外施恩。」


    齊親王低頭抹淚。


    汪舜華道:「這件事我權當不知道,不跟你哥提,否則隻會傷了你們兄弟的情誼;你也早點打消不該有的念頭。這是我作為母親,對你的忠告。」


    齊親王抱頭痛哭。


    汪舜華嘆了口氣:「你在京城呆久了,出去走走,散散心,也開開眼界。——南方那邊還未安寧,你去巡撫,昭示一下朝廷的決心。」


    齊親王驚訝的看著母親:「母後這是準備趕我走?」


    汪舜華道:「我隻是讓你去南方看看,好好反省一下。多少臣僚宗室甚至公主為了大明的太平盛世,背井離鄉甚至長眠萬裏之外;你身為親王,天生就比別人得了太多,更應該處處以國事為重,忠君報國。」


    齊親王磕頭。


    重陽節後,齊親王帶著王妃和兩位夫人啟程南下,孩子們留在了宮裏。


    齊親王在建極十七年四月迎娶王妃商氏,生下兩個兒子,長子祐機,三歲;次子祐椒,剛滿周歲。去年初,又按照慣例給他配齊了兩位夫人,陳氏、甄氏,都是萬裏挑一的絕代佳人,不但模樣好、才學高,性情也好。當時皇後把人領到麵前的時候,汪舜華都有眼前一亮的感覺,說:「很該讓齊王謝謝你這個嫂子,這樣費心。」


    陳夫人五月裏誕下長女,甄夫人也誕下一女。


    皇帝不知緣故,很是捨不得,再三叮囑,又賞賜了一堆東西;錦鸞也拉著齊親王妃商妙媛反覆叮嚀,路上要注意飲食休息,一麵問衣服藥材之類的是否準備齊全——她弟弟弟媳上半年遠行,她也過問過,還是有心得的。


    汪舜華沒有說話,齊親王被母親看著,很不好意思,隻好叮囑兄嫂保重身體。


    不久,許選侍生下皇五女,皇帝想到這幾年姐妹們和弟弟相繼遠去,連宗室也漂洋過海,心中無限感慨,賜名一帆。


    但願一帆風順吧。


    齊親王出京,宗人府由禮親王代掌。


    中元節後傳來噩耗:吉安王去世了。


    歷史上的吉王長壽,甚至熬死了兒子,是孫子繼承了他的王位;但這回發生了這樣大的變故,他也是再沒辦法安享富貴。尤其雙眼失明後,自暴自棄,終日酗酒,這才讓德親王滿腹怨恨,如今哥哥死了,自己又被發配到這裏,半是自責,半是愧疚,又兼前途無望,終日嚎哭,以致咳血,早早撒手而去。


    吉安王雖然早在建極十七年娶妻,但尚無子嗣,歷史上他的側室在成化二十年生下庶長子祐枎,後來被追封為悼王。


    如今倒是吉安王用了這個諡號,當然還加了個惠字。


    吉安悼惠王的後事頗是隆重。畢竟出了這樣的大事,需要安撫;何況他也沒有後代,最後再送一程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他沒有葬在金山,而是在懷陵陪伴他的父親。


    懷陵一下子熱鬧了一些,但不知道隱皇帝在天有靈,是什麽滋味。


    辦完吉安王的後事,差不多就是年底了,明年又是僧道資格考試的年份,各方麵的事情很多。


    前朝的事情多,後宮的事情也很不少。今年四月初九,孫貴人生下皇五子,她在端午節前進封德嬪;年底前,又查出賈淑妃懷孕的消息,她是皇帝數得著的寵妃,自然皇帝極是高興,賞了不少東西。


    年底前,為三位皇子舉行了隆重的命名儀式。去年皇帝和太後置氣,皇三子、皇四子一直沒有命名;今年從頭忙到尾自然更沒時間。


    好歹都一歲多了,檔案上的名字都空著,皇帝和禮部、翰林院商量,定下了名字:皇三子祐相、皇四子祐枟、皇五子祐榕。


    隻是皇帝感念皇後辛勞,提出冊封嫡長女一諾為公主。


    汪舜華這回沒有答應:「冊封宮眷,國家自有製度。景泰年間,因為皇帝和太上皇並存,特殊時候特殊處理,不足以為成法。按照祖製,皇子十歲冊封親王,皇女出閣前冊封公主;後來改了,皇子十歲冊封親王,皇女也十歲冊封,都給全俸。如今一諾才不到五歲,不用這樣著急。」


    皇帝見說,也就沒有堅持:「母後所言極是,臣隻是想皇後這些年辛苦,很不想委屈她。」


    汪舜華道:「你若不想委屈她,心裏念著她,常去她宮裏就好;製度是用來遵守的,不是用來踐踏的。」


    皇帝笑道:「母後所言極是。」


    沒有冊封為公主,錦鸞卻很是知足。她知道太後最重規矩,何況皇帝念著就好。


    這麽些年來,汪舜華第一次覺得這個春節過得有點滋味;隻是想到正在外地的小兒子,又免不得有些煩悶。


    小劇場:


    見清:父皇,嗚~


    見浚:父皇,嗚~哥,嗚~


    隱帝:我可憐的兒啊!朱祁鈺,都是你的混帳老婆!


    景帝:關德音什麽事?是你兒子勾結各國餘孽造反!


    隱帝:那是因為你老婆欺人太甚!


    景帝:那是因為你自己丟人現眼!怎麽你做得,別人說不得!


    隱帝:混帳!


    景帝:你才混帳!你兒子也混帳!——居然以允許他們復國為條件,換他們相助,簡直是賣國求榮!無恥之尤!


    見清:o(╥﹏╥)o我是不得已,我是騙他們的!


    景帝:(ノ`Д)ノ你騙誰呢!


    隱帝:父皇!


    宣宗:e=(′o`*)))唉


    隱帝:父皇,祖宗,見清死得慘啊!見浚到現在還看不見啊!


    景帝:那又怎麽樣,不都是他們自找的!


    隱帝:屁,分明是你老婆欺人太甚!


    見清:就是,祖宗們,士可殺不可辱啊!


    景帝: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


    見清:二叔,您別高興的太早,您的小兒子齊王可是和我同謀!


    景帝:你放屁,我兒子不會幹這種事!


    見清:怎麽不會?人家可還想著學您兄終弟及呢!要不,汪太後會把他趕到景泰省去?難道給您看守廟宇?


    景帝:你,混帳!


    仁宗:行了,你們都少說兩句!


    隱帝:爺爺,您可要替我做主!


    仁宗:謀反是十惡之首,你當了十五年的皇帝,該怎麽處置,心裏沒點數嗎?


    隱帝:可是汪氏欺人太甚。三十年了,她還這麽不依不饒,變著花樣的罵我。我好歹做了十五年的皇帝,她這樣埋汰我,天家顏麵何存?


    景帝:你當年引敵叩關的時候,怎麽不想想天家顏麵!——你連江山社稷都顧不上了!


    隱帝:祖宗,就算見清有罪,處置他便了,見洛、見浚可是無辜的!汪氏連他們都不放過,分明是要對我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太宗:不就是打發到天壽山給你守墓嗎?好歹沒有打發到鳳陽去,可以了。


    隱帝:太爺爺,汪氏不許家眷隨行,這幾個孩子以後可就絕後了啊!


    宣宗:是啊,這也太狠了,畢竟祁鎮他們就兩兄弟,祁鎮就這麽四個兒子。


    景帝:父皇,是五個,剛剛還冊封了一個英王,帶著兩個兒子都到天壽山來陪兄長了。


    宣宗:ヽ(ヽ`д′)全打發到天壽山,以後可就絕後了!


    太祖:行了,坐皇位的還是你的孫子,以後也是你的後代,什麽要緊,多事。


    朱標:(°°)


    太宗:(* ̄︿ ̄)


    宣宗:太爺爺,見洛兄弟可是無辜的啊!


    太宗:這時候誰還管有辜無辜?你是不是忘了你二叔父子怎麽死的?


    宣宗:爺爺~


    仁宗:還不一邊呆著去!


    宣宗:(。-。)


    景帝:<( ̄︶ ̄)>


    仁宗:→-→


    景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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