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礱是著名農學家王禎的發明。王禎在後代的名字不算響亮,但他和漢代的汜勝之、後魏的賈思勰、明代的徐光啟並稱為四大農學家。不僅在農學方麵有傑出成就,還在農業機械和印刷書方麵成果斐然。


    汪太後已經把路指明了,又有了幾個先進典型,下麵自然會跟風上。隻是創造發明說來容易,卻不是人人都能做的。除了天賦過人,還要有機緣和條件。普通人依靠的是經驗積累,官僚貴族還多了一個途徑——翻書。


    朱子墟就是其中之一。


    周藩朱橚家族是明朝藩王中繁衍最快、人丁最盛的家族之一。子墟的父親生了13個兒子;哥哥子埅,也就是如今的周王,生了八個兒子;他的兒子惠王同鑣比他更能生,單是兒子就有28個。


    這樣強大的生殖能力,自然人口飛速增長。隆慶初年,周王係發展到2000餘人,萬曆末達到32813人。這樣的增長速度,可謂空前絕後。


    雖然人口多,周王係的名聲還不錯,主要是他家也出能人。


    子墟歷史上天順元年封潁川王,這回很不幸遇到了汪舜華,老黃曆不管用。他媽得寵不算早,沒有拿到封號,隻能自己奮鬥。


    兄弟們都在努力讀書習武,或者跟著研究草藥,要麽做點生意,他對這些不感興趣,卻對種地有點興趣,因為現在有不少外國進貢的作物,朝廷正在試驗——其實這也算家傳,畢竟定王就是研究救荒出名的。


    但是定王實在太能幹,《救荒本草》記錄了212種救荒植物,想要突破幾乎不可能;這些新引進的作物,想要馬上整出個一二三顯然也不現實,畢竟需要各種數據,隻有戶部那裏能看全。


    子墟很有點沮喪,但還是努力嚐試;偏巧這些年氣候不好,水旱相仍,一點都不風調雨順。有次暴雨過後,他去郊外看收成,卻看到洶湧的河水中夾雜著各種木料之類的滾滾而下,突然想到以前翻書的時候看到的水礱。他回家把書翻出來,和工匠反覆商討試驗,歷經三年,終於成功復原了王禎的水礱。用竹條編成底圈,中間用粘土充填,並打入硬木齒,上下兩圈相疊。下圈中間有一個與水輪相連接的軸,隨水輪轉動;上圈用繩索吊在木樑上。


    子墟獻給朝廷的水礱,一日能脫穀3000斤。


    汪舜華大喜過望,親自驗證了,這才對宗室群臣說:「這才是我朱家的千裏駒!」


    建極十年,子墟正式拿到了潁川王的封號。


    子墟並沒有停止研究的腳步,三年後成功復原了王禎的水輪三事。在普通水磨的基礎上,通過改變它的軸首裝置,使它兼有磨麵、礱稻、碾米三種功用。


    幾乎同時,軍匠戴誌進獻了連子銃,得到了於謙和兵部的重視,汪舜華自然大喜,重重賞賜。


    處士茅珪有誌於火炮的研究,汪舜華召見了他,聽取了他的想法,撥給白銀千兩,讓他在軍器監辦事。


    參與出海剿滅倭寇的登州衛指揮使戚諫有感於倭寇狡猾,發明了水陸兩用的火箭火龍出水。這種東西其實是萬曆援朝戰爭的時候出場的,不過巧在都是用來打鬼子。


    用茅竹五尺,去節,並用鐵刀刮薄。前後各裝上一個木製的龍頭、龍尾。龍頭的口部向上,龍腹內裝神機火箭數枝,把火箭的藥線總連在一起,由龍頭下部一個孔中引出。又在龍身下而前後各傾斜裝著兩個大火箭筒,把它們的藥線也總連在一起,更把龍腹內裝神機火匍的總藥線連在前邊兩個火箭簡的底部。水戰時,麵對敵艦,離水麵三、四尺處,點燃安裝在龍身上的四支火藥筒,推動火龍飛行二、三裏遠,待其火箭燃燒完畢,就自動引燃龍腹內的火箭,這時,從龍口裏射出數隻火箭,直達目標,將敵船燒毀。


    剛才還在為登州衛指揮僉事嘴角抽搐的汪舜華,頓時驚嘆不已——怎麽有點像二級火箭?


    看著眼前這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聽說他膂力過人,20歲那年曾單獨與老虎相搏。


    汪舜華忍不住讚嘆:「真不愧是將門世家!」


    兵部尚書羅琦以為她在誇讚戚諫是功臣之後,很捧場的提到了:「他的曾祖戚詳,曾經是太祖的親兵,後來跟隨傅友德等征討雲南,不幸戰死。太祖念戚詳的功績,遂授他的兒子戚斌為明威將軍,世襲登州衛指揮僉事。戚斌生子戚珪,為人倜儻,仗義勇為,能文會詩。戚諫就是戚珪的兒子。」


    好了,沒跑了。


    戚諫有兩個兒子,長子戚宣,次子戚寧。戚宣襲職登州衛指揮僉事,但沒有兒子,弟弟戚寧也隻有一個兒子,名叫景通。戚宣去世後,戚景通承襲了伯父的官職。


    戚景通治軍嚴謹,為人方正,是當時的名將。


    但他的兒子無疑青出於藍。


    戚繼光。


    汪舜華不知道這段歷史,但大致能猜到兩者的關係,畢竟這是道送分題。


    她聽李震匯報了當時剿匪的經過:「倭寇人少,來去如風;官軍雖然人多,但往往追之不及;尤其他們群龍無首,各自為政,必須各個擊破。」——這對幾十萬大軍分化瓦解是好事,但幾十幾百號人這麽組隊在大海上搞破壞,是真的要命。


    於是李震定計,謊稱大批商船停留在登州準備出港,一邊說濟南告急,星夜前往救援,倭寇果然中計——他們聯合起來,打算幹一票大的。


    半個月後,2000餘倭寇分乘戰船32艘,在登州外海哨探,發現港口無船,情知中計,急忙撤離;被官軍切斷後路。短兵相接,倭寇不敢戀戰,全速駛離廟島海峽,意圖穿越長山島,但是他不知道明軍在貓島埋設水雷。不得已隻能返回廟島海峽決一死戰,但官軍卻鳴金收兵。倭寇還在疑惑,火龍出水登場了,頃刻間,倭寇傷亡慘重。火龍出水發射之刻便是總攻之時。經過激烈的戰鬥,官軍全殲了入侵的倭寇。匪首崗村一郎帶領心腹倉皇逃回日本島。官軍按照太後的旨意,緊追不捨,最終在外海將所有倭寇全部擊斃。


    汪舜華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國力,真的很重要,誰能想到幾百年後這些小鬼子到中華大地上燒殺戮掠,讓泱泱中華差點絕種?


    下麵很不明白太後為什麽對剿滅幾個小小的倭寇這樣感嘆莫名,但對於太後將崗村一郎梟首,於南京北京示眾,而後傳首九邊的做法也沒有反對,隻是覺得其他被俘的倭寇都是小賊,可以仁義感化,放其歸國,宣揚中華德威。


    汪舜華止住:「古人說蠻夷畏威而不懷德,既然如此,也就不要寄希望他們突然醒悟了。這些年來,他們侵擾城池,殺掠百姓,無惡不作。原不原諒,我說了不算,那些被無辜戕害的官員百姓才算;現在,朝廷要做的,就是送他們去見那些無辜的死難者。」


    她轉過頭:「所有倭寇,一律正法;並寄書倭國,令其約束國民,不可擅自侵擾天朝;更不要有覬覦天朝的野心。」


    「聽說當年日本使者入朝,答太祖高皇帝問日本風俗雲:『國比中原國,人同上古人。衣冠唐製度,禮樂漢君臣。銀甕篘新酒,金刀鱠錦鱗。年年二三月,桃李一般春。』我倒是想去看看,是不是真有漢唐遺風,還是沐猴而冠。」


    下麵麵麵相覷。


    李震終於當上了夢寐以求的兵部尚書,括弧南京,但很快調回北京,而且加封太子少保;戚諫則榮升指揮使,隨後到北京武學進學。


    另外一個受到豐厚賞賜的是軍匠賈明,他發明了魚雷並成功運用於實踐,比歷史上早差不多10年。


    第一枚水雷製作並不複雜。用木箱做雷殼,油灰粘縫,將火藥裝在裏麵,其擊發裝置用一根長繩索不結,由人拉火引爆。木箱下繩索墜有3個鐵錨,控製雷體在水中的深度。


    這真的是開山祖師級別的人物了,自然要受到優待。賈明感恩戴德,更加往我投入,相繼發明了用牛脬做成的漂雷水底龍王炮和沉底雷水底鳴雷。這兩種水雷進一步改被改進為碰線引信的觸髮漂雷,有力維護了海防安全。


    汪舜華身率以永安長公主為首的公主嬪妃命婦先到仁壽宮給她老人家磕頭。永安長公主敬獻了詩賦,重慶公主等獻上自己的刺繡作品,都是仙鶴獻瑞之類的;太皇太後下旨賞賜,而後前往西苑,女眷們隨同公主們去北海遊賞,太皇太後和汪太後則到會極門接受皇帝和宗室勛貴、文臣武將的朝賀。


    汪舜華此前下過旨意,嚴禁各地以祝壽為名,驚擾民間;因此無論是王公大臣還是各地官員沒有敬獻什麽禮物,不過是寫了頌壽詩詞,或者收羅了些佛家典籍——太皇太後信佛,大家都知道;最多報告了這裏發現麒麟,那裏出現鳳凰之類的祥瑞,太皇太後樂嗬嗬的,汪舜華懶得理會。


    接著各國使臣送上了禮物,明顯貴重很多,都是珍珠玳瑁珊瑚之類的奇珍異寶,不過年年進貢,今年知道太後大壽,加重了分量,當然賞賜也多了一些。汪舜華不搞薄來厚往,大家對進貢的興趣有限,隻是現在開放海禁,都想搭這趟車——尤其明朝大量進口糧食,南洋那邊盛產糧食,很希望密切合作;當然最好是把關稅降一降。


    然後起駕轉左,前往涵元殿,於路都是花紅柳綠、鶯歌燕舞的熱鬧場景。此時芍藥怒放,榴花初綻,月季更是萬紫千紅,但顯然大家關注的不是這個,而是園圃內宮人扮作農夫耕作的場景。時值仲夏,主要是施肥拔草,齊王畢竟年少:「這麽熱的天,也需要勞作嗎?」


    ——這應該是包括皇帝在內的天潢貴胄共同的感受,隻是皇帝已經漸漸成熟,不多言語。


    就知道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隻能看到花團錦簇,不知道世道艱難,不懂得民生疾苦,看來以後得常帶孩子們來,讓他們體會農夫的辛勞。


    汪舜華心裏琢磨著,前些年公務太忙,實在沒時間陪孩子們,以後就算擠時間,也要多和孩子們相處,尤其是皇帝,該讓他接觸政務了。


    看下麵的都在冒汗,汪舜華就讓戶部尚書馬昂出來解釋,每個月都有什麽農活,一畝地能有多少產出,要繳納多少賦稅,得出結論:「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一絲一縷,應念物力維艱。」


    群臣本來因為太後大興土木,擔心她犯了歷代英明帝王都會犯的錯,有了成就之後就逐漸驕奢,現在倒是稍微把心放回了肚子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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